第8章 循循善诱

卫瞬一顿，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钟淼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说：‘‘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原因。’’

卫瞬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什么原因？’’

钟淼回答：‘‘于成军，他们学校的副院长兼科任教师，你可能不认识。问问汪红吧，她知道。’’

卫瞬脸色阴晴不定：‘‘什么意思？他对灵灵……？’’

钟淼点头，拉下他抓着她胳膊的手，说：‘‘我就知道这么多，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他能亲手抓住罪魁祸首，张灵灵应该更愿意。

卫瞬追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个？’’

钟淼眼神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卫瞬只觉得背脊发凉。

‘‘是的，是张灵灵告诉我的，就在刚才。’’

卫瞬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钟淼却准备走了。她边走边说：‘‘与其纠结我怎么知道的，不如去帮灵灵平复怨气，她现在，还没能安息。’’

钟淼在拐角处停了停，伸手扶住墙，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卫瞬，快步走了。

这不可能！卫瞬前去追问，可是晚了，一个拐角后，钟淼已经走了。

他没有继续找，冷静下来想起钟淼先前问他信不信鬼神。如果说先前他还觉得扯淡，现在他已经有点相信钟淼的话了。不过纠结于钟淼话中的真假没用，他需要为灵灵讨回公道。

这时他发现，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五个点。他手指一抹，凑近辨认一番。

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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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弯后，钟淼捂着胸口飞奔进另一头的通道。过了会儿听了听外面没有继续追来的动静，她才放心的下楼。

经过前厅的时候，旁边老板娘的房间灯还亮着，但人估计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的去前台，打开了前台的电脑。

一般入住人的数据会藏在电脑里。如果台式电脑没有设密码，她能获得她想要的那几个人的电话。

她实在没勇气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她必须了解事情进展。隔着屏幕，他们怎么怀疑生气她也能忽视。

没有设密码。钟淼一颗心激动的飞起，幸好，这样就不需要特地再找他们要电话了。

她拿出手机，把所有人电话记在备忘录里，然后关上电脑，去了二楼，缩在角落里。

等吧，等着天亮老板娘开门正大光明的出去或者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也能出去了。

山区里的夜晚挺冷的。几声压抑的喷嚏后，钟淼觉得自己莫名的可怜。这种日子以后还会有，可是还会有多久呢？

人在处境不好的时候，总会冒出点抑郁的念头。钟淼这时就在想，还不如不要这条命了。

不，不行。她摇头，这种话她不应该说，她在废墟里的时候就祈祷过，哪怕是缺胳膊断腿的出来了也要赖活着，更何况她完好无缺，她已经够幸运了。

还有……还有张灵灵。她经历了地震，又遇到那种事，她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不过是一点困难，怎么就抗不过去了呢。

钟淼一边丧气一边打气，不出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她梦见了张灵灵。

在梦里，她重复了一遍晚上看到的事。那个略有啤酒肚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于成军。

在张灵灵的记忆中，大多数是美好的。步入了大学，她和卫瞬正式交往。一起跑步，一起自习，一起看电影。

还有宿舍的舍友，她们互相打闹，那个时候的张灵灵，活泼而漂亮。

上上个学期，课表开了门新课岩石学。身为学委，她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于成军。

于成军是个风趣又有风度的老师，他的课很受欢迎，张灵灵和其它同级的人一样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课上的不错的老师而已。

但是不久她听老乡学姐说，于成军这个老师私生活很乱，他爱收女研究生，用各种条件威逼利诱她们和他发生关系。张灵灵倒不是很在意，她觉得那种事可离她远着呢。

可是她想错了。

因为学委的身份，她经常会转达一些事，比如平时作业，调课，问问重点之类的，所以她经常会见到于成军。

刚开始，于成军只是夸她漂亮，张灵灵听着高兴，也没说什么。

直到学期中的那次，她们随着于成军外出考察，张灵灵爬山有点热，跑到阴凉处去避太阳。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身紧身的红色毛衣。

突然她感觉到背后有人摸了她的头发，她吓得赶紧回头，是于成军。

于成军说：‘‘诶，灵灵啊，你长的和我家一个侄女有点像，忍不住就想亲近你。’’说完还笑了笑，脸上的沟壑变得明显，眼睛里流露一种让张灵灵恶心的目光。

她尴尬的点头，看到不远处的舍友，立刻跑了过去。

危险来临之前，总会有预示，没有没由来的灾难，就像死神的镰刀会反光警告你，就像地震前的地光和地声，只要你捕捉到就能缓解甚至避免灾难。

然而她一次也没能捕捉到。

学期结束的时候，班上的同学让她去画重点。那件不愉快的经历在张灵灵心中早就淡了。她联系于成军，于成军让她第二天中午来办公室找她。

中午的办公室周围静悄悄的，很多人都回去休息了，她敲了好几声门没人开，周围也没人问她干嘛，以为基本都回去了，但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于成军说：‘‘天太冷了，来划重点的话进来吧。’’

在钟淼的视角，她知道这就是罪恶的开始，但她只能目睹张灵灵毫无防备的进了门，像个连续剧的旁观者，就算把电视砸了，也不能改变主人公的轨迹。

于成军让张灵灵去屏风后面，张灵灵没看到，他转身就把门插上了。

于成军说：‘‘拿笔来，画重点吧。’’张灵灵把笔递给他，于成军看了她一眼，说：‘‘里面有暖气，你把外套脱了吧，就挂在那个衣架上。’’

张灵灵也感到有点闷热，于是她脱了外套，于成军则给她泡了杯茶说：‘‘尝尝，五峰的毛尖，别人找我要我还不给呢。’’

张灵灵礼貌的接过了茶，在于成军殷切的目光下，不好拒绝的喝了几口，苦涩中还带点酸味，原来毛尖是这个味道？

接下来，张灵灵就觉得自己好像没午休的原因开始有点头疼了。虽然行动无力，但她意识依旧清醒，心中一惊，不对，就算困了，怎么会浑身没力气？

她立刻起身想出去。

但是喝了三.唑仑的女生怎么可能比得了一个男人的力气。

钟淼和当时的张灵灵一样，目睹了那个禽兽的丑恶面目。

事后，于成军还给她拍了照，并以此为威胁，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性侵。

钟淼看到此处，心中越来越沉痛。

她又看见张灵灵哭着对医生说：‘‘我要爱上我的老师了。我必须爱他，不然我太痛苦了……’’

张灵灵得了重度抑郁，她一边强迫自己不要面对，一边又无时不刻的面对。她害怕卫瞬知道，害怕同学知道，害怕爸爸知道，她每天都活在恶心自己的日子中，无数次拿起刀对着胳膊比划着企图自杀。

终于在那天白天受到惊吓后，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结束了，但是一切都完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上空楼房里空洞洞的窗户，和她此刻的眼睛真像。

卫瞬说她的眼珠子黑黑的，像是一潭深水。于成军摸着她的眼睛说真美，就像他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一样。

瞳孔逐渐散大，她看不见了。最后耳边是汪红的呼叫声，呼叫声停止以后，她听到了树叶沙沙的响声。

人说死的时候过去会像电影一样回放。

一片黑色的视野中，她突然想起一样微风吹过的晚上，她第一次主动的亲上了卫瞬的脸，看着他脸一下子红了。

还有小时候妈妈抱着她，在屋外走动的时候，伴着和摇篮曲一样曲调的树响。

现在，她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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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淼在视野一片黑暗的结局中惊醒。

她的身体都是冷的，说不清是因为天气还是再次见到张灵灵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是她起身的时候，窗外的带着温度的太阳已经出来了。

阳光照在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钟淼的胸口也已经不疼了。

老板娘起来去了厨房做早饭，炊烟在窗外飘散，勾勒出了食物的味道。

坐北朝南的屋子斜斜的沐浴在穿透山雾的阳光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母鸡勤快的叫唤。

钟淼正大光明迎着门口的阳光走了出去。

虽然阳光越炽热她的力气会越小，可是在这片橙色的光线中，她能感受到活着的温度。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