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温柔

吕天拿着手机对卫瞬说：‘‘定了明天下午的返程票。’’

卫瞬点头，淡淡的问：‘‘张叔叔……准备什么时候走？’’

吕天回答说：‘‘今天中午火化，他晚上就走，不想在这里多呆。’’

吕天心中忍不住叹气，好端端的姑娘，前几天还活生生的站那里说笑，怎么转眼就化成灰了呢？

他又看了眼卫瞬，也不知道卫瞬在想什么，一直在那里坐着沉思，又不好上前叨扰，只好问道：‘‘你看……要不咱出去走走？等中午到时间了我们再去……送送她？’’

卫瞬摇头：‘‘我一个人出去吧，我约了人。’’

吕天内心颇为惊讶。约了人？什么鬼？男的女的啊？卫瞬那孙子不是这么薄情吧？

如果他看到卫瞬约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此时在小饭馆里，卫瞬对面坐着的人是那日的司机陈师傅。

陈师傅端着本地的酒，说：‘‘有啥子事想问吗？喝酒不？尝尝这壶酒，自家去年酿的，醇的很。’’

卫瞬把酒杯凑上去，陈师傅给他满上，卫瞬小咂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问：‘‘能给我讲讲您那日见到的熟人的事吗？’’

陈师傅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熟人是指什么。他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忒奇怪，死人有啥子好了解的撒，还特地请吃饭。你想知道啥子噢？’’

卫瞬回说：‘‘你知道的，能记起多少说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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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瞬拿着手机里记下的地址，来到一家小面馆前。陈师傅说，他了解的不多，要问就问接受那人店铺的老板吧，那个老板是他们家老熟人，知道的多。

卫瞬打量了一下面馆，规模不大，和周围小饭店一样，店里老板就是厨师，再加一个收钱的，总共就两人。还没到饭点，里面的人倒是不多。

卫瞬点了碗腊肉排骨汤面，就坐在位置上等着。端来面，卫瞬借机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我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人开的，怎么他不开了？’’

老板有点难以启齿，说到：‘‘当时是两兄弟开的，叫钟诚钟义。其中哥哥在地震中遇难了，另一个就离开这里了，听说是一家去了成都。’’

卫瞬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那，那个人是不是有个女儿？他女儿呢？’’

老板奇怪的看着他，卫瞬立刻补充说：‘‘我还给那个姑娘说过话，挺灵秀的一个小姑娘的。’’

老板倒是来了兴趣：‘‘说来巧，当时那女娃子好像是上平浪中学，那么点大，在废墟下压了七八天，居然还活着。他家还有个男娃当时高中，不是亲生的，好像是远亲吧，也是隔了好几天挖出来的，那家人真是命大的很。不过后来那女娃子跟着她叔叔婶婶走了，听说考了个啥子大学，蛮有名的。那个男娃就有点可怜了，好像外出打工了，没继续读书。’’

卫瞬饶有兴致的样子，继续问道：‘‘他家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比如……有没有跳大神的？’’

老板莫名其妙的看他一下，迟疑着说：‘‘说死人闲话不好，但我以前认识钟诚是有点奇怪。两兄弟都是河北来的，钟义比他来这里早五六年吧，一开始是跟着熟人在都江堰当打工的，后来认识他老婆就来了汶川开店，把他哥哥叫来。

虽说钟诚也算是合开的，但一年到头在家次数很少，说是出门买货啥的，但是他家又不是没人送货。而且钟诚好像是有其它工作赚钱，不是很缺钱，每次回来还能给带点土特产，我们家当时在他对面，经常能收到一点，嘿天南地北的都有，还蛮有意思的。’’

卫瞬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出来了，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得先放下。

他迟疑的问道：‘‘你说钟诚罹难了，那他妻子也跟着钟义夫妻离开了吗？还是……’’

老板叹了口气：‘‘嗨，那女娃子虽然自己命大，爹妈命却不好，双双去世了，就留她一个人了。’’

卫瞬愣住了，他想起钟淼说的那句话。

‘‘你爸妈不担心吗？’’

‘‘不会啊，他们不担心。’’

原来他们都去世了。

老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说到怪事，还有一件，蛮?得慌的。’’

卫瞬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板说到：‘‘也就那年的事儿，说的蛮玄乎的，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就那年啊，解放军不是来了蛮多大头兵帮忙挖嘛，我当时也受了伤躺医院，听那几个余震里受伤的兵说的，当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不定你现在上网搜还能搜到呢！

差不多也是地震几天以后，大概六七天的样子，他们那些运东西的，白天晚上都运。有一天晚上他们也是开车，经过一片河边树林。树林晓得不？咱山区山水多。

有个娃娃兵就说下去方便一下，下去了以后没几秒就回来了，慌慌张张还摔了一跤。那几个在车里照看物资的看他不对劲，问他干啥子，他却说自己看到奇怪的东西了，就往这边来了。

你猜他们看到什么了？’’

卫瞬想起那个司机说的话，试探的猜到：‘‘不干净的？’’

老板一挑眉：‘‘小伙子上道儿，就是那个，还不止一个，阴兵借道知道不？我也是后来网络普及了上网上搜看到的，?人的很……他们听那小伙子话都说不清，又大晚上可吓人了，立刻想开车，结果上去，嘿，车熄火了了，开不了！

然后他们就缩在车上，等啊等，不久就看到一长列运东西的车，发着绿色的荧光。鬼火晓得吧？他们说就那种颜色。

车里装的都是啥子呢？人头啊！将近30辆！还有人……或者也不是人，下来数数儿。看到那几个兵在那里，突然小声说：

‘他们是吗？’

‘不是不是，那些早跑了，有人会去收的，不管。’。

那些人一听，怕是把他们当死的了哦，差点尿裤子，好在最后走了。

那次地震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六万多，和那车的数量差不太多！怕不是阴兵来收尸的，恰好被碰见了。’’

夏天白日的山里不算冷，卫瞬背后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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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旅店的时候卫瞬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若是原来他是不大信的，可是现在……自从钟淼和他说了那句话，他都开始怀疑世界还是不是个科学世界了。

原本他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突然给他灌输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存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卫瞬，还是有点怕鬼的。

吕天找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卫瞬猛地一抖，吕天也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说:‘‘想啥呢这么专注？’’

卫瞬愣了愣，半晌才回神说:‘‘没事。’’

吕天可不信，追问道:‘‘大早上就出去了，现在回来还愣了吧唧的，没事谁信？说吧，怎的？’’

卫瞬坐下，表情十分深沉，深沉的吕天都有点怕，立刻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缺德事。

深沉了好一会儿，卫瞬才说:‘‘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吕天目瞪口呆，想了半天才小心问道:‘‘你……你不是想学那汉武帝吧……’’

卫瞬没弄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抬头眼神疑惑，吕天立刻说:‘‘招魂啊，那李夫人死了汉武帝不是特别想她嘛然后各种招人招魂。你不是想学汉武帝吧？’’

卫瞬莫名其妙:‘‘想哪去了，怎么可能？’’

吕天舒了口气:‘‘我说嘛，你还不至于。所以你问这个干嘛？’’

卫瞬摇头:‘‘没干嘛，随便问问。’’

看卫瞬的样子，吕天心里觉得八成是因为要见张灵灵最后一面，所以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于是他装傻充愣不再刨根究底的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