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莫磊这一声喊得很大，可并没有人或者鬼出来认领。

没办法，莫磊靠近仔细看了看。

这不是通常路边的电线杆或者灯柱。

柱子很粗，两只胳膊才勉强能保住。柱身上附着一块块坚硬的石板，很硬，好像是大理石的。石板纹路自然均匀，一块一块贴的也很紧密，无缝粘贴，手艺很细腻。柱子上端望不到头，但底下差不多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开了五道分岔，隐约能看到尖锐的类似于尖刺一类的东西。

莫磊绕着这根奇特的柱子住转了两圈，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各位观众朋友请看，这就是传说中鬼用的兵器，看看这造型，这做工无可挑剔，接下来让我们试试能不能举起来。”

莫磊把手机放在地上，挑了个角度对着自己，然后扑在柱子上，想把他举起来。可这东西像是长在地上的，不论莫磊怎么推举握踢，柱子浑然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叫什么兵器，举都举不动怎么打人，不，怎么打鬼啊。

莫磊抓了抓脑袋，看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了。

忽然，头顶略过一阵风。

风吹得很缓，隐隐能听见一丝响动。

很轻，很克制，很有频率。

莫磊抬头，什么都没看到。

正觉得奇怪，身前的迷雾隐隐正被什么东西一层层拨开。莫磊此时兴奋和好奇越发旺盛，除此之外，恐惧感才慢半拍的涌上心头。

莫磊抓着手机对着越来越稀薄的迷雾，躲在屹立不倒的柱子后，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着眼前的动静，还不忘敬职敬业的解说。

“各位观众，马上就能看着鬼的真面目，请大家屏住呼吸，千万不要眨眼！”

迷雾越来越薄，越来越薄，莫磊的手开始颤抖，恐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心脏高速跳动马上就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一跃而出。

终于，迷雾彻底被拨开，莫磊看到的……

是他自己。

“什么情况？”

莫磊皱了皱眉，把手机关了放回口袋里，从柱子后面出来，仔细看着另一个自己。

自己做什么，另一个自己也跟着做什么。

只不过，动作是相反的。

是面镜子。

一人多高的镜子。

莫磊走了过去，细细打量着。

黑色的镜面剔透无暇，但不是纯黑，而是由中间往外围散开分成了两种黑色。

中间的深，外面的浅。

黑色的外围是几道流星状的幽蓝色条纹，不均匀，像是大手笔的随意点缀。

莫磊看了镜子，又看了看身后的柱子。

想了想忽然有了结论，于是又拿出了手机。

“各位观众朋友，欢迎回到现场，”莫磊拿着手机，对准刚才的柱子，“如你们所见，这个是鬼的兵器，估计是类似于□□战戟一类的长兵器，还有这个……”

莫磊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和身后的镜子：“这个是鬼用的盾牌，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的精致！看这两圈黑色的纹路，还有外面点缀的蓝色条纹。离远了一看是不是特别像眼睛，快看，盾上的花纹开始收缩了，简直跟眼睛一模一……”

莫磊看着屏幕，镜子里的两圈黑纹已经收缩在了一起，极细得仿佛像一根尖锐的锥子！

而锥子的中心，赫然就是自己的模样！

……眼睛。

真的是眼睛！

莫磊揣着手机扶着柱子慢慢往后退，谁想，原本怎么都搬不动的柱子此刻却腾空而起，转瞬又从天而降立在自己面前。

动了……

竟然动了！

接着，一阵狂风大作，浓烈的迷雾瞬间被撕开，出现在莫磊眼前的不再是一只眼睛一根柱子，而是一条巨龙！

活生生的，白鳞长须的，长着羽翼的东方巨龙！

而那根柱子，就是巨龙的一条前腿！

莫磊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连恐惧的忘了，只是愣愣张开大嘴的杵在原地。

手机屏幕还开着，录像一直没停。

“观众朋友们，快看啊，是龙，活生生的巨龙……妈啊！！！”

莫磊一声惨嚎，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是梦，我一定是在做梦！龙，怎么可能有龙！哈，哈哈哈，我一定是做梦没睡醒！”

莫磊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小电驴的方向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小电驴渐渐出现在眼前，莫磊加快了脚步，慌慌张张的往外掏钥匙。

突然，一道阴影从他的头顶划过，不偏不倚正中小电驴，可怜的小电驴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零件残片碎了一地。

“要……要不要这么绝啊……”

莫磊傻了眼，抬头看着碎片上的身躯。

是条巨大的尾巴。

暗紫色的鳞片上有无数尖锐的突起，类似鳄鱼的外甲，尖锐尾尖不停震动发出刺耳的响声，几乎将要自己的五脏六腑震碎。

“怎，怎么还有一条……”

莫磊痛苦的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耳朵，回头望了一眼。

是蛇。

猩红的眼珠，暗红分叉的信子从一张深渊巨口中喷薄而出，渗人的獠牙直冲自己而来。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莫磊闭上眼睛，刺耳的尖鸣使得大脑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浑身无力的蜷缩在地上，“要被赖皮蛇吃掉了……”

眼看着血盆大口即将吞噬莫磊，蛇身却突然反向拔地而起，整个被掀出了百米之外。

巨龙回头看了眼地上昏过去的小人，凌空腾起一个猛冲直朝大蛇而去，大蛇一记甩尾，正中巨龙腰部，四爪在地上划开了几十米的距离才停住。

大蛇盘起身子，颈部的皮褶全然展开染上鲜艳血/腥的赤红：“区区蝼蚁，莫要碍事！”

巨龙站稳脚跟，腾飞而起，仰天长啸：“无耻小人！吾必要尔等血债血偿！”

说罢，迷雾之上忽然暗云涌动，雷鸣电闪。

大蛇双瞳眯成一条银针，蛇信微吐，一个转身潜入迷雾之中。只听“扑通”的一声，蛇身窜入河中瞬间已无踪影。

“无名鼠辈！休逃！！！”

“且慢！”

迷雾中，一个声音拦下了巨龙。

“穷寇莫追！”

巨龙停下脚步，一袭狂风吹散迷雾，只见一名戴着白羽面具的白袍男子在雾中显现。

“尔等何人，胆敢造次！”

男子没有言语，袖口闪出一根金线瞬间盘绕在龙身之上，巨龙当即被五花大绑，瘫倒在地。

“放肆！吾乃应龙，万兽群龙之主，风雨河川之神，岂等受此屈辱！”

“并非屈辱，不过是缓兵之计。”

男子淡然握住金线，反手在腕上轻绕一圈。金线顿时发出刺眼的强光，龙身瞬间被强光所掩埋，等光芒散去，巨龙已经不见，原本龙身倒下的地方正躺着一名衣不蔽体的男人。

白萧松了口气，收回金线，挥手驱散迷雾。

“时间紧迫，我也没办法，”白萧站在男人身边，脱下身上的白袍盖在男人身上，“对不住了。”

迷雾渐渐散去，四周的建筑慢慢开始显现。

不远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边上是一堆难以辨认的破铜烂铁。

白萧立刻炸了：“卧槽！死耗子！老子要剁了你喂猫！”

白萧拖着男人来到莫磊身边，不解恨的在他屁股上踩了两脚：“叫你走老街，走老街！你两只耳朵长脑袋上当装饰品吗！”

话音刚落，白萧察觉到一丝杀气，身子急忙往左一倾，一颗子弹擦着侧脸而过，弹头狠狠钉在身前的墙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

……忘了，这还有一个。

白萧无力的摇了摇头，慢慢举起了双手。

霍魁手里握着枪，指尖不停的颤抖，做不到精准射击，但必要的威慑还是可以做到的。

“手举高点！”

白萧很配合的举高了手。

霍魁一边靠近，枪口始终指着白萧：“慢慢转过来，不许耍花招！”

白萧缓缓移动的身子，就在侧脸将要转过来的一刻。霍魁只见眼前这人嘴角一弯，顿时狂风无故而起，满眼白羽纷飞，等视线重新恢复，白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他所站的地上只留下一根被弹头擦过，留下丝丝焦痕的白色羽毛。

嗡嗡嗡……

霍魁收好枪，掏出电话。

“头，你们到哪了？姜毅在局门口快等一个小时了。”

“情况有变，”霍魁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羽毛，“石像，没了。”

应龙再次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天地，而是白的如同被石灰覆盖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而自己不知何时以成了人形，不再是龙身。

“醒了？”

“？！”

应龙警觉的坐起身，可以分辨出这是人类居住的屋子，但除了一个封闭的四面空间，和一个叫窗，一个叫门的大洞之外，其他的跟印象里实在差距太大。

而那个叫窗的开口边上，坐着的正是刚才绑住自己的白袍男子。

“汝是何人？”

“别尔啊汝的，听着别扭。”

应龙看着眼前的男子摘掉面具，手里拿着一根极细的烟杆，缓缓的在他面前吞云吐雾。

“刚才的事多有冒犯，你别见怪。”

应龙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谁？”

“白萧。”

“不，”应龙的双眼紧盯着白萧，“我是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萧笑了笑，吸了口烟，靠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明月，“时过境迁，这早已不是万年之前，你现在只能以人形而活，别无他法。”

“不可能。”

应龙下床，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莫磊，转头指往窗外走去。

白萧伸出烟杆，拦在应龙身前：“去哪？”

“回天界。”

白萧摇摇头，一缕轻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天界已毁，你……无处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