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我们在一簇草丛中找到了食盒，麻子哥大喜过望，赶上前却发现食盒整个打翻了，大当家这边的人却还没吃上饭，他没办法，只能重新去伙房端吃食来。

我还愁一个人走会被人单独拎来问话，此刻正好跟他一同离开这儿。

“我们那边饭都吃完了，为何大当家这边反而后送吃食？”

“大当家体恤兄弟们，很早以前就吩咐了，最后将吃食送到他那儿。”麻子哥叹了口气，“都怪这比试，原本大家称兄道弟的多好，如今闹成这个地步。”

我装模作样地跟着叹气，分别之际，我不大好意思地揉揉肚皮：“兄弟，我瞧这食盒还有些饭菜，能分我吃一些吗？”

“你不是吃过了吗？”

我压低声音，故作悲伤，“有几个家伙，见我好欺负，总抢我的那份吃食。”

麻子哥撇着八字眉，像是也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当即就将剩下的饭菜分我了些。这一顿，我吃得甚是满足，甚至打了个饱嗝，回去时，还差点哼起了小曲。

被四当家的人拦下时，我同他们解释了前因后果，谎称之前的守卫大哥被臭晕过去，劳烦他们帮忙照顾一下那位可怜的兄弟。

他们自是将信将疑，厉声呵斥，勒令我回屋。

当我回到原先的小屋时，花开已经在那里了。他面前摆了两碗饭菜，见到我，仿佛有些诧异，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你......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回来了？”

桌上有一顶烛台，燃着火，那些山匪应该没这份心思给人质准备照明物，想来，这是花开从外头带回来的。

“不用走的难道用飞的？”话是这样说，我却颇为得意，“我还就这样出去的呢。”

他似乎来了兴致，“你还会操控人心的蛊毒？所以看守才任你来去自如？”

“我看你才是话本看多了。”我摇了摇手指，“对付他们，要什么蛊毒。”

我将尿遁溜走，和麻子哥攀上关系的事同他讲了一遍，只不过药晕看守大哥的事，变成了趁他不备，我拿棍棒将他打晕。期间花开将面前的其中一碗饭菜朝我推来，扬着下巴，示意我吃。

我诧异地看着他，嘴中却没停下分析：“这寨子的几个当家在进行比试，谁打劫的钱财财物多，就算谁赢，而且赢的人，会成为新的老大。他们啊，可真会玩。”

我想知道花开有什么收获，他却没接我的话，“吃饭吧，我特意多拿了一份出来。”

看着熟悉的饭菜，甚至这些菜的味道都还在我口中残留了些，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妙，眨了眨眼，“给、给我的？你偷了麻子哥食盒里的东西？”

“嗯。”他点头，“怎么不吃？饭菜有问题？”

“倒不是有没有问题的事。”我有些心虚，“花少侠您还受着伤，多吃点吧，我现在还不饿。”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逐渐幽深，“不饿？我看是吃撑了吧？”

我瑟了瑟，不敢说话。

他平静道：“我在外头，还想着给你多带一份吃食。你呢？偷吃的时候想过我吗？”

“那怎么叫偷吃......”对上花开的视线，我闭了嘴。方才讨要饭菜时，我确实半点没记起他来。我惭愧地埋下头，将双手老老实实撑在膝头，“我错了。”

“你好像也不觉得我会给你留吃食？方才很吃惊？”

我将头埋得更低了，“我错了。”

他却似乎不吃这套，吹灭了灯，直接往桌上一趴，“睡觉。”

“花开。”我试探着叫了一声，摸着黑凑过去，“花开，我真的知错了，你能考虑到我，我特别感激！”

他没反应，我便扯了扯他的衣袖，仍没动静，我又扯了扯，“花开。”

咬咬牙，我凑到他耳边，气音说道：“谢谢你。”

这回他反应给得很大，竟捂着耳朵蹦了起来，我坐在长凳上，差点因为那头突然没了重量而栽下去。在黑暗中，我隐约看见他后退了一步，“你、你......”

不用猜，我都知道他脸红了。

“谁让你不理我。”我笑嘻嘻道，“别生气了，快告诉我出去时，你那边发生了什么，那黑衣人又是谁？”

花开在另一张长凳上坐下，声音添上几分气闷：“明日你就知道了。”

他这卖关子的模样可就不讨喜了，可任我如何问，他也不肯多说，白瞎了方才我毫无保留同他分享消息。

可这第二日，却生出了事端来。大清早便有人在屋外吵吵嚷嚷，争吵声不断，不时还有冷刃相接的声响，听上去，似是聚集了许多人。

只听外头有人喊：“昨日的歹人，就是从四当家这里出来的！”

我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一时不察，便从拼在一起的两张长凳上栽了下去。这下我清醒了，揉着胯骨缓慢起身，就见花开已然正站在房门前，正侧耳听屋外的动静。

“歹人？”我扶着腰，来到花开身旁，“还是查到我们身上了？可歹人不都专程给找了一个了......难道黑衣人本就是他们的人？”

“莫慌。”花开轻声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不慌。”我狐疑瞧着他，“我觉得是你在慌，都出了这么多汗......”

我伸手替他擦汗，这才发觉他的额头滚烫，“......你发烧了？！”

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我皱起眉，探过身子去瞧他后背，果不其然，那里衣衫湿濡，定是伤口开裂了。

怕什么来什么，昨夜我就是担心伤口引起温病，才在睡前非拉着他换了一道药，命他老实将他自己的衣服穿齐全，还必须多披一件我的外袍。

我牺牲自个儿，一整夜都觉得凉飕飕的，结果还是让温病找上了他。

这可怎么办，就算我知道如何治病，可这般恶劣的条件下，我也有心无力。

不，不对，我不能暴露自己。

就算拿到了合适的药草，我也不会为他医治。

“对不住。”花开将脑袋倚在墙上，低声开口。

“你烧糊涂了？突然道什么歉？”

“你都那般照顾我了，我这身子骨却还是不争气。”他道，“对不住。”

他什么时候这么懂事明理了？

我扶住他，“这什么跟什么，我中毒的时候不也是你在费心照顾我？咱们礼尚往来，别客气。”

花开面色发白，语气颇为欣慰：“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明理了？”

“......”

一瞬间，我想撒手将他踹到地上去。

我白他一眼，只觉得我二人就算焦急，也毫无用处，我便专注听起屋外的动静，可就方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已经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个人在说：“这不是大当家吗？今日怎么这般兴师动众？”

这阴阳怪气的话，绝对是出自刀疤眼。

“老四，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浑厚的声音响起，比昨日多了几分严厉。

“当家的这是何意？”

“我本不想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驳你面子，但这次，封即，你做过头了！”浑厚的嗓音陡然拔高，“你竟想对我下杀手！”

“下杀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刀疤眼道，“怕不是大当家看小弟太碍眼，想随便找个理由处置我？或者就像驱逐我大哥那样，把我也赶出山寨？”

话到最后，竟成了大声质问。

而这么直截了当的询问，自然被对面厉声否定了。此时起，隔着门板，我都能感受到那边剑拔弩张的氛围。

“也姓封？”我眯起眼，看了一眼面上并无讶异的花开，“他和封捕头是什么关系？你既然接下了委托，封捕头应当向你告知了很多事情......啊不，算了，你不会透露任务机密。”

“有保密必要的，才算机密，其他的皆可以视情况透露。”花开解释，“封不待原名封待，是封即的亲哥哥。”

刀疤眼是在为封捕头鸣不平？可封捕头是不堪痛苦才自己逃离山寨的，又何来“驱逐”这一说法？

我觉得困惑，继续问：“刀疤眼与封捕头关系如何？能进同一山寨，曾经的关系起码是不错的，我想知道，后来，临近封捕头出事之时，他们关系如何？”

“你竟然一开始就问这个？”花开偏头看来，话中多了几分深意。

“这问题怎么了？”就算他发热头昏，我也不由提起精神小心应对。

“没什么，就是觉得凑巧。”他淡淡地收回目光，“因为我也一开始就问了。”

“是嘛，那说明咱俩心有灵犀。”

我暗自打量他，发现这轻薄的言语并未让他产生异样，甚至就连个嫌弃的眼神，他也不扔了。我心下一沉，果然那问题有什么玄机？

没等我想明白，花开便为方才的话作答：“据封不待所说，他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虽是山匪平时相处没那么多规矩，却也称得上兄友弟恭。”

“可是，”他话峰一转，“封不待出事之后，有一回他去找封即，结果只换回封即的冷言冷语，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见过。这便说明，他们的关系并非封不待以为的那般和睦。”

“怪了。”我挑起眉梢，“那刀疤眼，此时可是在为封捕头打抱不平。”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我们得弄清他为何前后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