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监护人

伏黑惠的预感应验了。

禅院家那像极了讨债人的架势,到底还是给这个多经磨难的女人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而当初约定好要共同抚养小孩的强壮男人不见身影，更为女人忐忑不安的心情压上了一座沉甸甸的高山。

最终的结果，是女人不堪重负的逃离。

“对不起。对不起,惠君。妈妈她……”

伏黑惠走上前,抱住抽泣不停的小女孩,轻轻拍拍伏黑津美纪的后背,“没事，没关系。阿姨只是太害怕了。说到底，还是我和爸爸引来了麻烦。你不要自责啊。”

有了依靠，伏黑津美纪失控的情绪很快得到缓和。尽管眼眶红得随时能够再滴下泪水，可早熟的孩子已经能够熟练地隐忍下来。抹干眼泪,似乎就有能变成之前那个温柔能干的小管家。

伏黑惠心里被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久以前就在刻意淡忘，但今天，他依旧不可控制地想起了碧洋琪。

那个时候她有没有哭呢？应该不会吧。

毕竟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大概只会为没了有毒料理的实验对象发一通牢骚,再继续自己自信、飞扬的生活。

直到,数年后，在十代目家里相遇。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仍不改当年的火辣与美丽,是黑手党中热烈绽放的霸王花。

然后，又十年过去,再如同每一个黑手党成员的荣耀宿命一样,于家族任务中光荣牺牲。拥抱最无憾而辉煌的结局。

但伏黑津美纪不是碧洋琪。

伏黑惠也不会把她当做碧洋琪。

这是他新认识的姐姐。每天带着明媚的笑容来敲响他的房门。

抛开小孩子喜欢的卡通、玩具,陪他一起听新闻看报纸；小小的年纪，就很努力地学习经融常识，想要尽快融入他的工作。

上学回家会和他分享每天的趣闻，期待他入学后会有更加多彩的校园生活；放学也会马上回家，甚少参与班级内的小型聚餐活动,只因为担心他和伏黑美咲两人在家感到尴尬或孤单。

晚餐结束会牵着他去公园里散步消食；夜晚会主动热好牛奶，放到适宜的温度后端给他，再摸摸他的头，道一声“晚安，明天见”。

……

伏黑津美纪。

这是他在新世界里的另一份牵挂。

“别怕啊。我一直都在呢，老姐。”

伏黑惠紧紧握住伏黑津美纪的手，不断地向她传递出支撑的能量。坐在床边，守候着伏黑津美纪疲惫入睡，才缓缓站起身。

“晚安。好梦。”伏黑惠轻抚过伏黑津美纪的额头，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

“你在伤心？”

“没有。”

怎么没有。说谎可骗不了他。

两面宿傩双手抱胸，绕在伏黑惠周围上下打量，有种好奇围观的既视感。可反驳的话说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你觉得禅院家很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杀光禅院家的那些术式和杂鱼。很简单的！”

两面宿傩无比自信。仿佛他口中的人命不过是比蝼蚁还要廉价且无所谓的东西，除了愉悦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伏黑惠才会恍然大悟般重新拾起“眼前这个一直在陪他训练、找他磕叨‘家常’、好说话还有点诡异的细腻温和的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超危险人物”的实感。

伏黑惠沉默一瞬，从坐在地面、双手圈膝盯着地面发呆的状态里抬起头，无语地看向两面宿傩，“说这话的时候，你还是先能出来再说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货如今就是个被封印、或者说是已死亡的诅咒。

除了能在这个梦境空间里霍霍他，现实里压根什么都干不了。

——你就说，要你这豪言壮语有什么用！

两面宿傩：“……”

霸道的诅咒之王罕见一哽，半晌没说出话来。大大的个子呆呆立在伏黑惠身边，莫名有种自闭种蘑菇的感觉。

******

三天后，再度抽空过来看望有趣小朋友的五条悟，知晓了伏黑惠家里的情况。

抬眸观察一番一如既往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房间，一时无言。

老实说，作为从小在追捧中长大、完全不需要烦恼日常琐事的大少爷，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的生活，某种程度上给予了他许多观念上的冲击。

五条悟抱着腿，蜷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摆着伏黑津美纪精心准备后端出的甜点、甜果切、甜奶茶——据伏黑津美纪“悄悄”告诉他的情报，这是从他进来起，就一直摆着一副不欢迎态度的小朋友特地交代提醒的。

伏黑惠被自家姐姐毫不留情地掀了老底，羞恼地瞪了眼伏黑津美纪。然后在五条悟笑成摇曳大花花的注视下“切”了声，扭过头。

什么嘛~，明明就是个傲娇的小可爱啊！

“小惠。”五条悟叼着一颗又红又大的草莓，忽然开口道，“我来当你们的监护人吧！”

“哈？”伏黑惠臭着脸，转回头看向这个思维跳脱的高中生，“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尽管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五条悟想一出是一出的糟糕个性，却已然深入伏黑惠心底。

反正，他是绝对不想当那个“五条悟一张嘴，下头跑断腿”的那个“下头”的人的！

“我没有开玩笑哦。”五条悟从下滑到鼻梁的墨镜后，露出那双总能惊艳人心的苍蓝眼睛，认真地看着伏黑惠。

本来按原本的打算，他只需要解决禅院家可能引发的麻烦就好了。

但是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吗？

放任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小朋友自己生活，他的良心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你还有良心这种说法吗？不是早被你那无厘头的性格吃到了吗？”

如果伏黑惠能够听见五条悟自我辩解的心声，绝对会这么大声吐槽！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个前情，伏黑惠也对五条悟的提议感到十分无语。

这家伙自己都还是个照顾不好自己的高中生呢。

当他的监护人，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五条悟却把伏黑惠的沉默当做了认同。当即兴高采烈地抱紧身边的软团子，一边蹭一边作出总结，“决定了！今天晚上，我就和小惠一起睡觉觉吧！都已经是监护人关系了，我们要快快熟悉起来才行！”

伏黑惠：“？？？”

等会儿，谁同意了！

太宰治坐在两人对面，默默吃着专属于自己的那份点心。闻言挑高一边眼尾，睨一眼五条悟。一反常态地没有提出异议。

在他开始认同伏黑惠的那一天起，他的存在就不是无消耗的了。最近，更是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停留对伏黑惠咒力的吸收。

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可伏黑惠的生活，以及背后隐藏的危险，还在继续。

太宰治无法保证伏黑惠未来召唤出的异世界式神能否强大且靠谱，但他至少能够鉴定眼前这个自己送上门的“保镖”的可信程度。

伏黑惠差不多能领悟到太宰治的打算和担心。但在被黏人的五条悟缠得受不了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对旁观看戏的太宰治大吼：你这个叛徒！

太宰治哼着歌儿，东瞧瞧、西看看，满面“今天天气真好”的感慨。就是假装没看见伏黑惠表达出的含义。

伏黑惠：“……”

是他错了。

现在回想一下，对面这个家伙，不就是现·五条悟的1.0版本（狡诈型号）吗！

伏黑惠躺平在床上，颇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消极无所谓。

片刻后，向对门的一侧翻过身。看着硬是要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还以保护姿态把自己圈在怀里的五条悟，一时沉默。

最终，伏黑惠叹了口气，给呼呼大睡的五条悟掖好被子。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