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婚

哭到最后，好好趴在祝均安肩膀上睡着了。

把她放回到床上，祝均安打电话给幼儿园老师请了假，又跟律所合伙人和同事说了声，而后也倒在床上。

她思绪混乱，当下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只想一头睡过去，可偏偏事与愿违。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紧绷着，连带着耳朵都有些耳鸣症状，根本睡不着。

即使眼睛紧闭着，她仿佛也能看见妈妈冷漠失望的面孔就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生不出这样自甘下贱的女儿”和“别人可以把她当成垃圾一样，说扔就扔，说捡就捡，可她自己不能”，这两句话就像刻在了脑海里一样，萦绕不散，让她无从逃避。

是啊，妈妈说的一点都不错。

从前，顾颀将她弃若敝履，她毫无尊严地倒贴；后来，顾颀不择手段跟她争女儿，她以为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不再鬼迷心窍似的爱他了，可却还是处处在意着他是否看轻自己。

她何曾真的放下了呢？

她对他的感情起得莫名，又经历了太多反复折磨，以至于到后来，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听他说他爱她，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喜悦吗？不见得。只是她心底其实也像妈妈一样，藏着深重的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他真的以为自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所以她不敢面对，不予回应，可到头来，也终究无法拒绝，一步步退让到这一步。

的确是让人失望透顶啊，连她自己都觉得失望透顶。

想哭，可眼泪仿佛流尽了，她也哭不出来。

迷迷糊糊，不知道是梦是醒间，她听到有门铃声不绝，睁开眼，看见好儿也被吵醒了。

揽过她的小身子，亲了亲额头道：“宝贝接着睡吧，没事的，妈妈去开门。”声音有些嘶哑。

好好乖乖点头。

来人是程远航。

他上午一二节有课，没有带手机在身边。下了课回到办公室，看到有师父的一个未接来电，便拨了回去。

听师父说了事情始末，他立马起身往祝均安住处赶去。

祝父是没有办法了，才给程远航打的电话。祝均宁去了M国，这一回指望不上，他自己又要顾着老伴，也脱不开身，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女儿，便只能打扰程远航了。

程远航一路小跑着来到祝均安楼下，竟撞见顾颀还在那里没有离开，一时停下了脚步。

顾颀自然也看见了匆忙赶来的程远航。

两个男人四目相接了几瞬，程远航两步上前，来到顾颀跟前。

“你怎么还在这里？”程远航蹙眉问道。

顾颀也想问他，你怎么来了？可话在嘴边转了又转，终究没问出口。

没有必要。

他亲耳听见祝均安说过，程远航应当是向她表白了的，而她也在很认真地尝试接受他。

他当然可以来。

而他，却是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那一个。

面色更加颓败下来，顾颀语气低沉道：“她情绪很不稳定，我很担心。”

程远航面沉如水，眉头紧蹙，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她怀好好的时候，曾经确诊过抑郁症，幸好只是轻度。”

他话音刚落，顾颀眼瞳微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所以，她比你想象得更脆弱。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理，但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请你以后如非必要，不要再打扰她。”虽然言辞还算客气，但语气是不容置疑。

说完，转身进入楼道。

祝均安从猫眼里看了看，见是程远航，松了口气。打开门让他进来，叫了声“远航哥哥”，就站在一边不说话。

这个时间他过来了，祝均安知道他一定是听说了她做的混账事。懊丧地垂着头，不敢看他。

程远航一路上提着的心，在见到她这个样子后，缓缓放了下来。

见她一副低头认错，听凭教训的模样，甚至有些想笑。

“师父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我……我能有什么事。”祝均安扭扭捏捏，咬了咬牙又道：“我不知道你听爸爸怎么说的，但是我都能解释的。”

程远航先没接话，而是推着她的背，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解释什么？”

祝均安红着脸，目光闪烁：“我没跟他和好。他昨天要陪好好，然后又说要借沙发睡一晚，今早就去江市了，我……我知道我该拒绝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就……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抬起眼，有些急切地说道：“我真的没有跟他和好，也没有这样想，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真的……”

程远航看她急着解释的模样，不由安抚：“你别急，我没有怪你。”顿了顿，又带着点自嘲地道：“再说，你现在也还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

“需要！”祝均安急声打断他的话。

程远航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祝均安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声音有些颤抖地道：“远航哥哥，你……你还愿意娶我吗？”

程远航闻言，惊得微微张了张嘴。

这个情况确实超出了他来之前的预想。事实上来之前他根本也来不及预想什么，只想确认她好好的就行。

谁想，她竟这么突然地提起这个问题。

祝均安见他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泄了口气，蔫蔫地垂下头，小声说：“没关系，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我就随便问问。”

程远航这才回过神来。起身上前，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祝均安木偶一样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他的眼睛，听他继续道：“你是认真的，还是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我……”祝均安犹豫了一下，坚定道：“我是认真的。”

程远航闻言，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直视着她的眼睛答道：“我当然愿意。”

祝均安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她抬起没有被握住的一只手擦泪，边擦边道：“我是开心的眼泪，我……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娶我了。”

程远航微笑着注视着她，就那样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才抬手帮着她擦眼泪：“小傻瓜，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