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阴谋

“夫君，你可知世人为何寻我？”千华说道。

廖风摇摇头，一脸疑惑。

“世人皆知世有千华，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却不知，镌刻在我灯芯里的秘密:得千华可得长生。”千华继续说道。

“长生？这”廖风说道。

“不错，人有生老病死，长生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此生不可得的美梦。而我，拥有长生的秘密，你看”千华一挥手，一盏灯笼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再一挥手，灯笼便像一张白纸逐次展开，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这上面便是长生散的秘诀，练成服下即可永得长生。”千华解释道，“所以，夫君你，想要长生吗？与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廖风摸摸脑袋，“这个问题还没有想过，与你在一起固然很好，可是，我更想与你一起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可是我是灯笼，我不会老，不会死。”千华辩驳道。

“这，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万事万物皆有代价，料想长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廖风说道。

千华略有思索道:“不错，虽然这秘诀都有。可这长生散却并未练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从前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可是，自从我们在一起，我就再也忍受不了失去你的孤独。”

听到此话，廖风将她抱得更紧了:“不要多想了，长生与我而言，都永远不及你重要。”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华服公子眉头紧皱，看来又是谁扰了他的清梦。

“宫主，宫主。她又回来了。”侍从说道。

“什么？谁？”公子依旧一脸的不悦。

“是人回来了，不对，是灯笼。也不对。”侍从喃喃自语道。

“到底是人还是灯笼？”公子询问道。

“哎呀。说不清了，是人，也是灯笼。哦，对了，是那个叫千华的灯笼回来了。”侍从解释道。

“哦？千华？我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哪里听过？”

“回宫主，是那盏千古奇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遗失了。”

“回来便回来罢，这样的小事也来烦我？”公子说道，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回禀宫主，她说有事有求于你，我这才来通报。”侍从小心翼翼地答道，生怕惊扰了他。

“我这里不是善馆，任凭谁来都要帮助。不必理会她。”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她，她跪在这里不走了，说一定要见到宫主，我怎么都赶不走她。”

“随她，退下吧。”公子吩咐道。

“是。”侍从悄声退了出去，公子慢慢睁开双眼，口中念叨了一句“千华。”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蓬莱很美，团团棉花般的云朵将整座宫殿隐在云雾里。蓬莱没有四季，却变幻无常。这不，刚才狂风大作，这会已经烈日暴晒。等千华嘴唇干裂，热的快要晕倒的时候，天空却突然飘起了雪花，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侍从手里打了一把伞，说道:“进来吧，这都三天三夜了，你还真是能等。”

千华抬起憔悴的眼皮，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膝盖已经酸痛麻木到了极点，竟然失去了知觉。

侍从扯着嘴摇摇头，她苦笑着说了声抱歉。

无奈，她只得用双手拖着一条腿，慢慢往前爬去。地面石子划破了她的指甲，这点疼痛不能和她的决心相比。

爬到宫殿中间的时候，她抬起头，面前是一面白色的纱帐，里面的人她看不清。

里面的人笑了笑，一只金色羽扇从纱帐里探出来，紧接着是一双很好看的手。那人浑身都透着高贵的气质，金色的华服厚重，清冷的眉眼无双。他是千华见过最华贵的人了，身上每一丝每一毫，都透着贵气。

见千华盯着自己，华服公子摇了两下羽扇，说道:“你有何事？”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千华摆手道:“拜见宫主。我有事相求。”

“哦？”华服公子似乎早已猜中她的心思，并不意外。

“我有一事想请教宫主。我乃星河天女手持的灯盏，受尽天地灵气滋养化成人形。拥有传世长生秘诀，如今我有了相爱的人，想要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可这长生散，却从未练成。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望宫主指点一二。”千华说道。

华服公子并未立刻作答，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可知蓬莱宫的规矩，从来不做免费的交易。”

“我知道，只是不知宫主要我拿什么来换。”千华说道。

“什么来换？你倒是猜猜，如果是要让你上刀山火海呢？”公子的脸上显现了玩味的意味。

“无论公子要什么，千华都会尽力而为，哪怕是千华的性命。”千华咬了咬牙。

“性命？我看你是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什么生生世世在一起，你若死了，还有什么意义？”公子玩味更重了。

“是。在一起很重要，可是，他能幸福快乐更重要。”千华坚定地说道。

“幸福？快乐？长生就能幸福快乐？”公子逼问道。

“我，我不知道。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并且，长生是我唯一可以给他的。我明白，我不是一般的人间女子，更不是仙，不是妖。我只是天地间一个意外的存在罢了。我不能给他孩子，给他正常的婚姻，给他美满的人生。他是一个单纯很傻的男人。所以，我要陪着他，让他的余生不再寂寞。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他能长生，这样，总能是我为他做的，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事了。”千华的眼睛里满是恳切，那份情真差点让公子也动摇了。

他盯着她，满脸为难。“罢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这么狠心，让美人舍弃性命呢？”公子戏谑道。

“此话当真？”千华的眉眼换上一丝喜悦。

“当然，绝无戏言。要什么呢？让我想想。”羽扇摇晃了几下，不屑地打量了她一下，“那就拿你头上的簪子来换吧。”

“簪子？”侍从大声叫出声来，“宫主你没糊涂吧，咱们蓬莱可是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这”

“住口，我是宫主还是你是宫主，这发簪上布满了天地灵气，岂是你可以看出来的？”公子制止道。

侍从见公子语气中带着不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千华从头上摘下发簪，小心翼翼地递与公子，说道:“此簪子的确充满灵气，可是与蓬莱宫中宝物相比，的确不值一提。”她在灵宝阁呆了数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公子接过簪子，随手将它收在袖中，说道:“既收了你的簪子，我也不再隐瞒。星河天女的传闻我也听过，这长生散的秘诀乃是她亲笔所写，是为了与她凡间的情郎相守永生。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却放弃了。这长生散的秘诀，说来也不难，难就难在它从未练成过。那是因为它还有一味药引没写，那就是你的灯芯。”

“灯芯？”千华略有所思。

“不错，那灯芯是你的真身所在，得到你的人历来宝贝你，不敢损坏丝毫，谁又能想到，它就是长生散的关键。舍即是得，得即是舍。”公子意味深长道。

千华的双眼瞪大，眼神空洞，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掉在了地上，许久，她闭上眼睛，说道:“千华明白了，多谢公子。”

千华走后，侍从挠挠脑袋，疑惑道:“宫主，我还是没懂。”

“哼。”公子心情似乎不错，背转身，说道:“你呀，老规矩，快去把宫殿打扫一遍，不要叫这些凡俗扰了蓬莱。”

侍从摇摇头，心想宫主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就为了他身死灯灭了？可是不对呀，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缃潋疑惑道。

“这其间的原因我也不知。我记得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活着，带着恨意痛苦地活着？”千华的表情狰狞又痛苦。

“姑娘可否说说从蓬莱宫回去发生了什么？”旭白关切道。

“回去以后，”千华继续说道，“经过一番炼制，长生散果然如蓬莱宫公子所说，炼制成功了。然而它耗尽了我所有心血，我明白，我也没几天可活了。于是，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小冰，让她把长生散交给廖风，并亲自喂他喝下去。往后余生，她要替我照顾他，要永永远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让廖小冰代替你去爱廖风。”缃潋皱眉道。

“是啊，让她，我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当时的我，已经虚弱到快要魂飞魄散了。”千华说道。

“可是廖风呢，你不问问他的感受，就擅自做了决定。”缃潋说道。

“他，你还敢提他，他的感受，哈哈哈”千华突然变了脸色，一掌打在地上，“笑话，他？那日，在我魂飞魄散之际，我走到门口，想再看看他，可是我听到了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我为什么要眷恋他，去看看他。就这样安静地死去不好吗？我听到，看到，他，他竟然□□着躺在廖小冰的怀里，廖小冰对他说:哥，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长生散，对吗？你不爱她，我知道，以后，我们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千华的脸上淌出两条血泪，“他，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长生散，哪里是什么爱我。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疼，有多痛。就这样，我闭上了双眼，带着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的恨意，离开了人世。我以为的情真，没想到却换来背叛。不过想想也是，怪我太傻，又怎么能怪的了别人呢？”

“那你怎么会醒来呢？”缃潋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知就这样死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醒了，就像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没有廖风，没有过去，若不是发现自己的簪子不见了，以及炼制长生散留下的伤痕，我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我就一直这样瑟缩在灯盏里，一个人伤心难过疗伤。或许，他偶尔想起我来，还会过来寻我也说不定，直到你将我重新唤醒。”千华的眼神哀离，布满了悲伤。

“我？那日我并没有做什么呀。”缃潋摸摸自己的脑袋，不解。

“你说，既然他都不要你了。”千华说道。

“啊？哈哈，我真这样说过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缃潋苦笑道。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灯盏是从白生手里拿来的，他肯定会知道些什么。这样，我带着离鸢亲自去寻他一趟，问问缘由，或许他会知道廖风在哪里。”旭白说道。

“那也只好这样了。可是我也想跟你一起去。”缃潋说道。

“喂，缃潋，你这个郎君可要好好对待千华呀。”离鸢调侃道。

“离鸢！你再乱说，我就打你了。”缃潋脸色红了一半。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对圣境的地形不熟，去了也是添乱。你就留在这里，陪着千华吧。”离鸢说道。

缃潋看了一眼千华，她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狠狠心，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