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面

旭白刚出门，门口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缃潋没好气道:“离鸢，你怎么又回来了？”

许久，不见回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那阵声音又传了过来。无奈，他只得打开门。

刚打开门，一个厉鬼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厉鬼的身上很脏，全身布满血痕，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等他仔细看清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鬼面吗？他怎么又跑出来了。

他痴痴傻傻的，性子温吞了不少。“快进来。”缃潋一把抓住他，把他拽了进来。

千华此时也抬头望了一眼，这一眼，让她的心哆嗦了一下，她再也不敢别开眼，生生盯着他，仿佛离开了视线，他就会远去。她感觉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手心的指甲扎进肉里，流出的鲜血和疼痛她也感受不到了。

是他？她的心颤抖着，不会错，即使那张脸上满是血痕，她还是认得他。

“廖风！”她咬着牙，这一声出卖了她，其实，她恨他，爱他，想他。

鬼面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暗淡下去了，依旧痴痴傻傻的。

不是他吗？她想，可是，这世间怎么会有那样相似的脸。是的，也许不是，他不是得到长生散了吗？他好好地活着，又怎么会成了一个厉鬼，还这样痴傻。她突然有点想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天真。

缃潋在一旁傻站着，他也有点惊讶，“千华，他难道就是廖风吗？”

“不是，除了那张脸，他哪里有他的一点相似，是我认错了。”千华失望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可不知道，鬼面可吓人了，之前还要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安静温柔了许多。”缃潋说道。

缃潋瞧了一眼鬼面，又看了一眼千华，嫌弃道:“你瞧瞧你们两个，血肉模糊的，看着多瘆人，快，我带你们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说完他带着他们两个走进了房内，一番梳洗之后，鬼面走了出来。

缃潋简直不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初见的鬼面吗？他的白衣干净，面庞清秀，长得是那样好看。

千华也愣住了，他的样貌不是跟廖风相似，而是，他就是廖风啊。那样的五官，人世间绝对找不来第二个。可他的眼睛，空洞没有神采，又让她产生些许疑惑和不安。

“我觉得他就是廖风。”许久，千华冒出这样一句话。

缃潋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清澈且坚定，“不忙不忙，也许是太相似了，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你再仔细看看清楚？”

“他就是，我确信。”千华盯着鬼面，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不信你看，他的胸口必定有块胎记。”

胎记？缃潋恍然大悟，一把扯开鬼面的衣服，他还是痴痴傻傻的，没有任何反应。

“千华，你来看。”缃潋说道。

“我就说吧，他怎么可能不是他。”千华边走边说，突然她的眼睛一片湿润，大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她的声音颤抖，“有块胎记的。”

鬼面的胸口光洁无痕，哪里有半点胎记的影子。

“千华，不要激动，也许天地间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也说不定。”缃潋安慰她道。

难道他真的不是他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在此时，鬼面又开始喃喃自语了。

千华的心里一惊，“廖风，是你对不对，你回答我，你说啊，快告诉我。”她拼命摇晃着鬼面，想要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可他除了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任何回答了。

缃潋一把推开她，说道:“你清醒一下，鬼面就是鬼面，他是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他魂无所依，只能生生世世被锁在地府。不是你的廖风，按你所说，他或许早就忘记了你。”

“不可能，你说谎，说谎。”千华凌厉道。

“哎呀，你别激动，我不说了，这样，我们去地府一趟，查一查鬼面的来历，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查到廖风的线索。”缃潋说道。

千华听了，这才冷静了一点，又看了看鬼面，说道:“那他呢？也一起去吗？”

“他？还是留在这里吧，不过要把他绑起来，他可是厉鬼，不能放出去，会死人的。”缃潋说道。

千华点了点头，和缃潋一起给鬼面来了个五花大绑。

去往地府的路可并不好走，一路上遇见些奇奇怪怪的，那都不算什么了。终于到达了地府，看门的小鬼却并不打算理会他们。

“鬼差大哥，你看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缃潋乞求道。

“没有地府的邀函，就别做梦了。这鬼界易进，可这地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鬼差一脸不屑道。

“算了，不要跟他们浪费口舌了，我看我们还是闯进去吧。”说完千华便一边一下，打倒了两个鬼差。

缃潋眼睛都瞪大了，说道:“这样不好吧，这冥界的冥王恒冤，还是有点交情的。”

“你走不走？”千华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拽的他生疼。

“走走走，轻一点。”缃潋哀求道。

见状，千华赶紧松开他，两个人便一齐往地府里面去了。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走了黄道吉日，走了这么久，却不见一个鬼差，缃潋长长松了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堆鬼差，这可怎么办，缃潋急得头上直冒汗。

千华见人来势汹汹，一把推开缃潋，说道，“你先走，我随后跟上，快走。”

缃潋略有犹豫，可也不敢多想，趁机溜走了。地府有些昏暗，他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一个黑影，“是谁？”他试探性喊了一声，那个黑影便不见了。他看着掉在地上的生死簿，皱起了眉头，那个黑影，仿佛在哪里见过，哪里呢，他暂时想不起来。

他疑惑着，捡起生死簿，翻阅了起来，上面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没有看到廖风，想必他还活着。读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人真有意思，凤凰蛋。”可是关于它的信息少得可怜。说它是西天凤种，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千华被鬼差围得水泄不通，白无常拿着勾魂锁，说道:“大胆孽畜，竟敢擅自闯我地府。该当何罪？”

千华也不理他，只是飞身想要闯出去。白无常变了脸色，杀心已下，拿起勾魂锁便甩了过去，勾魂锁可不是什么寻常法器，被它甩一鞭子，不死也半死不活了。

千华躲闪不及，眼看鞭子就要落下来。这时一个人却飞扑过来，替她挡住了一击。他刚换好的干净的白衣上顿时又鲜血淋淋了。

她抬起头，惊呼出声:“鬼面？”

“为什么？”她问他。

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法回答她。即使他没昏倒，他也不会回答她吧。

白无常打错了人，心里懊悔不已，仔细一瞧，心想这不是鬼面吗？鬼面是厉鬼，平时没少被鞭打，这一鞭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沉了沉气，说道:“这一鞭子就饶了你，你知不知错。”

“知错？”千华看着昏倒的鬼面，变了脸色:“我本不与你斗，奈何你逼我。”

白无常一脸轻蔑:“你这孽畜，休要自作自受。”

千华从袖子里抽出丝线，先发制人，几下把白无常和勾魂锁捆在了一起。她一把掐住他的脖颈，锋利的指甲变长变尖，犹如一把利刃，一下就能割断他的头颅。

“别，别冲动。”白无常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缃潋返回来得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心想不好，这可惹了大祸了。

“白无常？”缃潋喊道。

白无常听到叫声，眼睛骨碌碌转到了脑后，呼喊道:“这，这不是鬼帝的朋友嘛，你看这，快救救我呀。”

“千华，你怎么，还有，这是。鬼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缃潋瞧了瞧鬼面说道。

“缃潋，你别管。”她愤怒地对着白无常说道:“你说，让他们退下。”千华命令道。

“这。”鬼差们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无常的眼珠又骨碌碌地转了回来，急切道:“哎呀，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是榆木脑袋，退下，退下。”

鬼差们这才像得了命令一般，慢慢往后退了。

缃潋低头查看着鬼面，突然他变了脸色，喊道:“千华你快来看，鬼面是不是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千华一把推开白无常，朝着鬼面扑过来。

她抱着他，冰凉没有温度，一行行的眼泪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白无常心里也咯噔一下，他不会犯了大错，误杀了不该杀的人了吧。他慢慢靠近这里，细细张望着。

“我说”他突然开口道:“鬼面他是厉鬼，本来就没有呼吸。他的本体还在，并没有魂飞魄散。我看，只是被打昏了而已。”

缃潋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千华似乎太过于悲伤了，眼泪还在流个不停。她把头埋在鬼面的胸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一直都在骗我自己，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模样，又怎么可能为了我失去自己的生命。我只是难过，我应该孤傲清高一点，我该恨他，为什么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又失去了自我，还在爱他。像我这样的人，自尊被践踏，尊严被抹碎，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多希望你是他，可是，你不是。”

“他是。”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缃潋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旭白和离鸢。

“旭白！”缃潋激动地喊道，差点没扑上去，“你终于来了。”

旭白朝他点点头，微笑示意。离鸢却翻了几个白眼:旭白旭白，我这么大一个美女，就没人看见吗？

“你说什么？”千华猛地抬起头，“你说？”

“没错，他就是廖风。”白胡子老头重复道。

“可是，怎么会？他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千华简直不敢相信，虽然她一直觉得，鬼面就是廖风。可真有人告诉她，她却不敢相信。

白生摸了几把胡子，说道:“有时候所见并非就是真的。那是一个清凉的午后，也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