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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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千华说道，“我认识的廖风明明是一个凡人，他哪里是什么妖，会什么法术。不要再骗我了。”

“我没有呀，姑娘。恩人对你一往情深，莫要误会他”白生摸摸胡子，生怕自己年老哪里记错了。

“误会？”千华笑笑，“我怎么会误会他？即便是他舍了自己，那也是咎由自取。”

白生不再说话，难道真的是他老眼昏花，这鬼面只是外貌相似，并不是昔日那恩人吗？

这时冥王赶到了，他看了眼鬼面，又看了眼千华，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上前委屈道:“冥王可要为小的做主，这两个擅闯地府，罪无可恕。”

恒冤看了一眼白生，说道:“这两个人是？”

白生道:“这是我昔日恩人和他的妻子。”

“恩人？”冥王疑惑道。

“正是。”于是白生把刚才发生的又讲了一遍。

冥王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一千年前，鬼界来了一个投胎的魂魄。她不肯投胎，硬是要转告我一个秘密，说若是以后遇上此人，就告诉他。”

旭白说道:“那，可否请冥王告知一二。”

“无妨。”恒冤说道，“那天我正在处理公文。。”

人死后，魂魄都要经过忘川，饮下一杯忘川水，可忘却凡尘俗世。

这天，鬼差们如常赶着一堆魂魄，踏过忘川。里边的一个女子，却来回左看右看，不知寻找着什么。

排在她前边的魂魄一个个饮下忘川水，投胎去了，她有些着急。

无奈，她一把推开后边的人，冲了出去。她，关于前尘，不想忘却。

鬼群中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是谁？老实点。”

“有鬼跑了！快抓住她。”突然其中一个鬼差喊道。

很快她就被抓了回来，她流下两行血泪，对着鬼差们一阵磕头。

鬼差们劝慰道:“姑娘，这人间凄苦，你下辈子投的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不要想不开。”

她继续磕头，乞求道:“求求你们了，我想要见冥王，我不想忘记过去。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能投胎啊。”

鬼差们看了面面相觑，说道:“那，锁上吧。押走！”

她绝望极了，被拖着走向了忘川。鬼差拿起一碗水，说道:“姑娘，得罪了。无论有什么不甘，喝下以后，都与你无关了。”

说完鬼差就给她灌了进去，然后才打开她手腕上的锁链。

她哇地一声全部呕吐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再次被抓回来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冥王。不过她全身捆满了锁链，正准备问罪。

“参见冥王。”她对着冥王深深磕了一个头，额头冒出血来。

“为何逃走？”冥王问道。

“因为，我想请冥王帮一个忙。”她说道。

“大胆。”白无常吐着长舌呵斥道。

冥王示意她说下去，她再次磕头表示感谢，说道:“民女有一个心愿未了，若是有一天我的哥哥廖风来到这里，请告诉他，长生散埋在千华的坟冢里。然后跟他说声对不起。”

冥王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是你告知我缘由的话，或许可以考虑。”

她点点头，说道:“我本性不坏，却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千华死了以后，廖风整日不吃不喝。终于，我选择了妥协，告诉他，那晚其实我知道她在门外，我是故意那样说的。我总以为，反正她就要死了，还不如成全了我和哥哥。可我没有料到哥哥竟然不肯吃下那长生散。

哥哥就那样守着她的墓，守了七天七夜。终于，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夜晚，几天没有喝药的哥哥，突然又发作了，他胸口的胎记消失，而他也恢复了他的妖身。

没错，他是一只鼬子精，他能看见那些奇怪的东西，并非他是个天生拥有阴阳眼的人类，他是妖。只是他这个秘密，从我被捡来时就知道了。不仅他是妖，阿娘也是妖。母亲为了与父亲长相厮守，一直服用一种压制妖性的药物，这种药，能让她暂时成为真正的人类。可一旦不按时服用，就会妖性大发，比如，我时常见到，哥哥一身是血地咬断鸡的脖子，喝下鲜血。那样血腥的场面，从我记事起就会遇见。可我不怕，因为我爱他。

阿娘是个幸福的女人，她陪着阿爹苍老地死去了，留下我照顾哥哥。他是妖，可他并不知道，所以我要替他守住这个秘密，我才是最爱他的人，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跟他在一起，跟他白首偕老，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

可是，有一天，她却出现了，千华。她抢走了我的哥哥，所以我恨她。是的，是恨。我早就想着赶走她，她能为哥哥做什么，她甚至连他的秘密都不知道。长生吗？笑话，哥哥本来就是妖，阿娘让他喝药，就是希望他能做个凡人，过普通的生活。

她为了哥哥牺牲自己，是我始料不及的。因为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爱他。嫉妒使我发狂。所以我设计让她带着怨恨离开了。因为我也害怕，害怕她会再回来，哪怕一缕魂魄。所幸她悲伤过度，早已魂飞魄散了。

哥哥那夜妖性大发，差点杀了我，我很难过。于是不再打算瞒他，一五一十包括他是妖的秘密全部说了。

哥哥哭的很伤心，他把长生散交给我，让我服下。然后就独自离开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后来的一天，万念俱灰的我，抱着遗憾跳进了水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长生散，我并未服用，如果只是一个人万年的孤寂，我一刻都不想活着。

“后来我就答应了她。”冥王说道。

“原来是这样。”缃潋喃喃道。

“是小妹，是她。”千华说道，“她，还好吗？后来怎么样了？”

冥王思索了一下，说道:“后来她说心愿已了，就去投胎了。说不要去找她了，她已经饮下忘川，什么都不想记得了。”

千华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原谅她了，其实，她才是很傻。”

“可是，这个鬼面又是怎么回事？”缃潋问道。

“那是他在鬼界的化名。”冥王说道。

“我问的是这个鬼面，他怎么变成了厉鬼？白胡子老爷爷不是说他化成了灯芯？”缃潋疑惑道。

冥王摇摇头，说道:“这个厉鬼，他是廖风，也不全是。”

千华的心有些疼痛，颤抖着问道:“他真的是廖郞，原来，一直都是我误会了他。可他，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鬼面已经炼化成了灯芯，可他的一缕痴魂却由于太过眷恋，舍不下你。生生从魂魄中剥离了出来。这才化成了厉鬼，经受地狱的鞭打，浴火，永远不得投胎。”冥王说道。

“你说什么？鞭打，不得投胎？”千华的心中痛极了。

“既是厉鬼，这也是他必受的刑罚。他的痴念让他宁愿承受痛苦。也不肯忘记你，消散而去。”冥王说道。

千华再也不能忍受，她抱起鬼面哭个不停:“原来，你为我做了这样多，我却一直怨你，恨你。我错了，廖郞。”

旭白走过来，说道:“不知冥王可有什么解救之法，这鬼面也并非十恶不赦，只是天意弄人。”

冥王摇摇头，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这时候，一辆金色的豪华马车出现在空中，飞出来的人，一把甩开羽扇，仙姿飘飘。离鸢顿时眼睛一亮。

“原来是蓬莱宫宫主驾到，有失远迎。”白无常说道。

“冷月？”缃潋看见来人，只觉得眼熟，这才认出来，“原来你就是蓬莱宫宫主。”

“不错不错。”冷月笑着看向一旁的旭白，旭白向他点头示意。

“冷月公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白生，说道，“你定有办法能救恩人。”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冷月说道。

他拿出聚魂令，将鬼面封回到灯芯里。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做法。瓶身炸裂，那些粉末随着风飘散了。

“怎么会？”冷月说道，“难道是我的术法错了？”

“怎么了？”缃潋问道。

千华望着四处纷飞的粉末，眼神中满是绝望:“天意如此。长生散已经失效，不能回到我的身体了。”

“那这可怎么办？没救了吗？”缃潋着急道。

冷月公子摇了摇头，千华踉踉跄跄地起身，倒在灯盏旁，她的指甲变长，毫不犹豫地掏出心脏，一分为二。

“不可。”旭白说道，“姑娘你不可逆天改命，否则必遭天谴。”

她手中握着滚烫的心脏，苦笑道:“天谴？那又如何？我本不能生儿育女，无牵无挂。如今再失去了他，我如何能活？”

千华的心意坚定，旭白也不好再去劝阻。

此时天上狂风大作，劈下一道天雷，她大喊一声，差点被劈晕过去，痛不欲生。颤抖着把自己一半的心脏封存在灯盏中，另一半放回胸膛。

她笑了笑，嘴角流着鲜血。廖风，以后你我共同一体。这次换我等你了，千年万年，你可一定要醒来。

拜别了缃潋旭白，冥王冷月。千华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红衣女子擦身而过，她觉得甚是眼熟，却也想不起来。

红衣女子斜着眼睛看见了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瘆人可怖。

那天在地府，她说:“希望冥王可以帮帮我。”。

冥王说道:“我没有义务。”

她哭着乞求道:“恳请冥王帮帮我吧。若是心愿得尝，我愿永远留在地狱，守护那里。”

黑无常说道:“这地狱充满罪孽与黑暗，从来没有鬼愿意前往，你可想好了？”

“是。绝不后悔。”她说道。

冥王恒冤有些犹豫，说道:“你这一世被亲生父母抛弃，尝遍苦楚。接下来的命格全部大富大贵，你真的要放弃？”

“多谢冥王，民女心意已决，只是，如果有一天见到哥哥的话，请一定要替我保守保密。”她说道。

冥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便是。”冥王说道。

从此，无妄星海里多了一个绿色的海怪。她无怨无悔地镇守着地狱的星海，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