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

（前情提要）

“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明天.......”夸张么，忽然想起今天下班，食堂也白给他的，那张邀请函，“我可以去另一个画展。”

“另一个画展？你哪来这么多邀请函？”

“唐先生给的。”

“哦，你那个上司。那你正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他来个私人约会，气气入程祺。”

花朝暮淡笑，“说什么呢？就是去看看设计灵感，提高业务水平能力的。”

“好好好。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林知秋埋怨，“那既然这样，我明天只好在家里一个人吃烧烤喝啤酒看看剧咯。”

“我看完画展就回来。”

“别。你不和唐先生吃个便饭什么的吗？这么匆忙？”

“人生本来就是匆忙的，来去匆匆的都不过是顾客，就像窗外的树一样。”花朝暮感叹道。

那些微不足道，细小的事一点点正蚕食着那些光亮的美好.........

殊不知，虽然细小，却致命。

第二天早上，凌晨四点多。花朝暮渴着醒来。

天还蒙蒙亮，她已经睡不着了，抬手摸了摸脸，眼角未干的泪，分不清是因为还困，还是因为心里堵着无处发泄的情绪。

花朝暮的目光落在木头凳子上那袋刚刚买的衣服。是一套裁剪设计独特的鹅黄连衣裙，在收腰处的并没有使用普通的腰带，而是绣了印象派莫奈的睡莲的简约画作，用来平衡裙子的曲线........

女孩拿起衣服往身上比了一比，鹅黄显白，明眸皓齿。镜子里的女孩还是轻熟少女模样，眉眼弯弯笑眼盈盈........

仿佛看见十年前的自己。

她翻开了手提包，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角，是那封邀请函，邀请函是藏青色的，上面有烫金的花纹，看上去就十分高端。

“上海......”她喃喃自语，手机屏幕闪了闪，是昨天唐先生发来的消息，她没看到。

——你如果决定好了要去，作为领导帮你买票。

入程祺的话在记忆里回响。

【——“明天你别来了。”】

.......

花朝暮垂眸。

她下定决心似地飞快发了消息。

另一边。

唐也白睡的很浅。手机捏在手心，开了震动。

黑暗中迷迷糊糊，传来一条简讯，他起身开了床头的灯，灯光很暖，但还是有些刺眼。

他看到手机屏幕的那条消息勾了勾嘴角。

唐：———“明天早上七点半，在虹桥机场见。”

花朝暮意外。

花：———“唐先生你怎么还没睡？”

唐：———“在等你消息。”

唐也白发了过去，盯着屏幕半天没动静，直到那边传来消息。

花：———“【动画表情】（是一只兔子再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说谢谢）

唐也白看着那个可爱的动画表情笑了，他摁灭了屏幕，打电话给了戚艺年。

——喂，唐先生。

——定两张去上海的机票。

——是。

——等等。给你自己也订一张。

——好的唐先生。

......

次日。

机场。

唐也白准时到了机场，他一身白色衬衫配法式马甲和一个色系的黑色长裤。袖口精致地挽到手肘，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左手腕处带着B家银色的镯子。

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也是B家最年轻的御用设计师。

180加的身材，慵懒挺拔的身姿引人侧目。

也是实实在在的贵公子.......

花朝暮穿着奶白色的高跟鞋一路狂奔。

唐也白看着老远奔过来的女孩无奈，“不用急，飞机延误了。”

花朝暮这才停下脚步，插着腰微微喘气，她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的脚踝微微发红现在隐约作痛，刚刚跑的太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扭到脚了。

唐也白注意到她红了的脚踝，他走近她的面前。

单膝跪地。

“唐先生。”花朝暮惊讶，唐也白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

“疼吗？”唐也白的手覆在她的脚踝，“扶着我。”

花朝暮愣了愣，把手撑在他的肩膀。

这会功夫，本来微红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她痛苦地皱了皱眉。

唐也白叹了口气，“没伤着骨头，把鞋子脱了吧。”

“可是......”

“你要是执意穿这双高跟鞋，你这双脚就不要了，以后走路就一陂一陂的。”唐也白神情严肃。

花朝暮被她唬到了。

唐也白的语气柔和下来，“先坐下。”

花朝暮尝试着迈开一步，刚刚还感觉可以撑着的脚没想到点地就钻心的疼。

“冒犯了，花小姐。”唐也白弯腰轻松地将她抱起。

花朝暮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颈脖。

唐也白轻轻搂着她，女孩很轻毫不费力。

花朝暮看着他，不知道眼神往哪搁，有些尴尬。

“我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我让你们平时加班太狠了。”

“嗯？”

“这么轻。”

花朝暮轻笑，锤了锤他的肩，“没想到有朝一日唐先生也能有这样的觉悟。”

唐也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凳子上，“你穿我的鞋。”他把那双低帮的皮靴脱下。

十一月的天气很冷，机场的地板是瓷砖的，钻心的凉。

“那你呢。”花朝暮穿上他的鞋子，很宽松，就像一双拖鞋。

“飞机上会有鞋子的。”唐也白起身在她身旁坐下。

不远处的灯光闪了闪。

张开时调整了照相机，他看着那张照片，女生很眼熟，他确定就是入程祺的女朋友。

前段时间就有线人给他消息，从而拍到了入程祺和花朝暮。没想到那人又给了他花朝暮的行踪。

这下赚大发了。

他还在后悔上次没有好好把握住机会，拍了张那么糊的照片。

“入程祺女友趁入程祺出差出轨，这个题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长？入程祺女友幽会男人？不够劲爆。入程祺女友出轨？”他挑了挑眉自言自语。

他放大了那张照片，跪下给她穿鞋的男人面容有些眼熟。

“在哪见过？不管了。等我拍到入程祺和她女朋友，然后再把这个放出去。BOOM！连爆两条。”

“花小姐。”唐也白闭着眼睛呼吸浅浅，“今天穿的很漂亮。”

花朝暮愣了愣，今天她穿的莫奈莲花的黄裙，她浅笑把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的东西一一放在膝盖上，然后把帆布包对折了几下，“唐先生你抬一下脚。”

唐也白微微睁眼，发现花朝暮把帆布包垫在了他的脚下。

“地上凉。”她笑吟吟的，就像一朵绽开的花，正盛。让人无法拒绝。

“......”唐也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疯了，竟然乖乖听话地踩在了那个折的工整的帆布包上。

“这就对了。”她仿佛哄小孩子一般。

唐也白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个椅子睡的并不舒服。

旁边的人儿很安静，呼吸浅浅地在他旁边。

反倒是唐也白睡不着了，他侧目看着女孩，女孩低着头，眉目忧伤，和平日乐观开朗的她非常不符。

“怎么了？”他可不允许花朵在他面前凋零。

“我脚这样是不是不能参加画展了......”

原来女孩在担心这个。

她今天还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结果扭了脚，一起都泡汤了。

“你坐椅，我推着你。”唐也白打趣道，两颗尖尖的虎牙调皮腹黑。

“真的吗？”女孩信以为真，“不会丢你脸吗？”

“不丢脸。”花朵插在花瓶里有什么好丢脸的。

“那我可以参加咯？”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刚才蔫蔫的模样。

“嗯。”唐也白允道。

他起身。

“你去哪？”女孩没有安全感，有些警惕地。

“借轮椅。”唐也白笑道，看见女孩眼中的依赖，他莫名愉悦，这种感觉让她上瘾。

“噢。”女孩似乎有些不情愿。

“怎么了？”

“我只是还没坐过轮椅......”她有些不习惯，脸颊红红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抱你上飞机？”唐也白挑了挑眉，噙着不易察觉的坏笑。

“倒也不是。”花朝暮直接拒绝了。“你去借轮椅吧。”她催促。

唐也白转身离开，没多久他就推着一个轮椅回来了。这个轮椅持续到飞机上，是花朝暮最难忘的体验。

飞机两个小时。

下了飞机，有车来接。

“轮椅不要了吗？”花朝暮被唐也白抱上车，这次显得熟练很多。

唐也白从另一边上车，“带起你看医生。”

画展分两场，就像饭局有冷盘和暖盘。前场五点只是简单的参观，而真正会展出大量珍藏真迹的那一场在晚上七点。

“现在是下午三点，看了医生不用多久你就能走了。”

“神医？”花朝暮吃惊，她艰难的转了转自己的脚踝，此刻已经肿的发青了，当时没觉得，现在后劲这么大。

“嗯，可以说是吧。”唐也白笑道。

车没有按照花朝暮想的停在医院面前，而是停在了一家酒吧前。

“走吧。”唐也白绕到她那边开了车门，弯下腰，等她。

花朝暮看着眼前这家亮着蓝色“1964”的酒吧，难以置信，“这是医院？”

“不是，但神医在里面。”唐也白弯着腰，耐心地等待着。

花朝暮侧过身，搂过他的脖子，“唐先生你辛苦了。”

“我有义务要关心员工。”

........

唐也白找到醉醺醺的穆祉时，他已经喝的不省人事。

“醒醒。”唐也白把花朝暮放在凳子上，坐在穆祉对面，拿起木质桌上一瓶金色瓶子的酒，倒了一杯，递给了花朝暮，“喝点水。”

花朝暮抿了抿，这水是甜的。

这家酒吧都是木质色调，整个柜子都是酒，玲琅满目的一墙，不算新的木质桌子随意地摆在路中央，洒脱写意，又昏沉慵懒......

“.......”穆祉毫无反应。

花朝暮看着埋在胳膊里喊了几声也不抬一下头的穆祉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名“神医。”在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段，已经在酒吧喝酒喝高了。

“阿祉，我敬你一杯。”唐也白镇定地倒了一杯。

那个被唤作阿祉的男人，一下子从胳膊上弹了起来，“你说的。”

那个男人，起身那一刻，花朝暮没有说话，原来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一起玩。

他与唐也白看起来同龄，眼睛很好看，清清冷冷的，有点像入程祺。他笑起来，嘴角红红的，很暖的感觉。这与入程祺不同.......

“这是你朋友？”他有些醉地撑着下巴笑道，“还是女朋友？”他的眼角弯弯的，发梢被他捋到耳后，又随意地散在额前。

“我公司的设计师。”唐也白。

“哦。”他哼了一声，起身大大地鞠了个躬，“小姐你好，我叫穆祉，唐也白叫我啊祉。你也可以叫我啊祉。”虽然醉了，依旧绅士。

“你好，花朝暮。”花朝暮想要站起却没有办法站起来。

“花小姐，你的脚崴了是吗？”穆祉敏锐地注意到，“别担心，我为你调一杯酒，你喝了，就好了。”他半分半醉，神色温柔。

然后起身离开。

“他.....”

“他家猫死了三年，然后就一直这样子了。”唐也白。

花朝暮听在耳中，家里的猫死了三年........

大概是个温柔长情的人。

“花小姐，你喝了这杯酒就会好了。”穆祉递给她一杯绿色的酒，“不烈，我加了奶。”他很温柔。

花朝暮看着那杯颜色诡异的酒，笑道，“我第一次喝这个颜色的酒。”

“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花朝暮一饮而尽，入口甘甜，带着一点酒味。

“好喝吗？”穆祉重新坐在她对面。

“好喝。”花朝暮喝的太快，也没喝出个所以然，像是甜牛奶。

穆祉看破不说破，看着她垂眸的样子愣了愣，他家那只小猫也常常会沾到嘴角。

他刚想抽纸，唐也白已经先他一步，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花朝暮欣然接过，“谢谢。”

“感觉怎么样？”唐也白侧目询问。

“感觉脚踝没那么疼了。”花朝暮转了转，结果还是疼的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哈。”穆祉被她逗笑了，“哪有这么快。至少一个小时。”

穆祉重新回到唐也白身上，“你怎么今天穿的很正式，有画展？”

“嗯。”唐也白喝了口穆祉面前的酒，皱眉“好烈。”

“不烈。”穆祉酒醒了许多，口齿清晰，算得上端庄。

唐也白小口品着酒，抬眸看了眼他，穆祉穿着黑色的长袖，头发似乎刚刚修剪过，眉目柔柔的。显然是微醺的状态。

“啊祉，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自己就是医生我不不需要看。”他的语气淡淡的，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这个时候的他是脾气最好的，不管讲什么他都能好好和你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