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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借宿

天彻底黑了下去,农舍离水近,山中又多雾,入夜后明显便能感到寒冷。

老翁端来一盆煮熟的鸡蛋,一盆米粥,还有一盘面饼,放在张低矮的木几上,冒着热气。

“家里没什么精细粮食,只有这些,今天来不及了,明日白天再给你们杀只鸡。”

素娥忙道:“有这些便很好了。”

一日没有吃到正经食物,闻到香味便觉得饥饿难耐,平常人家再普通不过的食物,现在也成了素娥眼中的美味佳肴,就着老翁腌的萝卜一连用了两碗粥。

以前这种粗米熬的粥,她是咽不下去的。

谢景淞看她吃得毫不犹豫,与老翁同桌而食也不曾露出异色,不免感到一丝讶异。

像这样自小锦衣玉食在精心呵护中长大的女孩,即使再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也不该如此从容自若。

倒像是真的经历这样的窘迫的境地。

不过她本就是个能屈能伸顾全大局的人,想来也不奇怪。

他垂眸饮了口粥,挥去心中异样。

韩素娥吃饱后,浑身舒畅了不少,便有空与老翁攀谈起来。

老翁姓方,尨县邓村人,原本有一女儿,在她出嫁后便跟随着她在夫家生活,不料女儿五年前病逝,于是便搬来这里独居,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偶尔去山中采些草药拿去镇上卖,换取家用。

“你们叫我方伯就好。”老翁说,看了眼有些落魄的两人,不免问起他们的遭遇来。

谢景淞只说自己兄妹姓贺,二人遭到仇家劫道,逃命途中与家丁走散,误打误撞后一路行至这里,又向老翁此处为何地,打听附近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方伯说这里在一座山上,离得最近的便是尨县了,距离此地约七十多里,要先下山。

“正好我明日要下山卖药,你二人可以跟着我一起下山。”

闻言,谢景淞思索半晌。,他身上有伤,且不知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想了想,还是开口,“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在此多住两日,”他顿了顿,“晚辈担心那仇家还在附近,若我兄妹二人此时贸然下山,恐怕还没找到家人,便先被仇人找到了。”

他拿出一块金锭和一枚玉佩,“这是给您的酬金,顺便还想委托您明日下山时将这块玉佩当掉。”

望着他手中的东西,方伯眼中无一丝渴望,摇了摇头,只收走玉佩,“玉佩我明日会帮你寻个合适的当铺卖掉,其他的你还是自己拿着吧,日后你二人下山也需要银钱。”

“那如何行得通,我们叨扰您繁多,自然有所酬谢。”

方伯看他一眼,“只是让你们借住几日罢了,当不起这么贵重的酬谢,何况我一个老头子,也用不上这些。”

闻言,谢景淞沉默片刻,没有勉强,依言收回了金锭。

一旁的韩素娥弯了弯唇,“哥哥,不如明日我们帮方伯做些活,我瞧见院里的篱笆倒了大半,柴火也没多少了。”

她转眸看向方伯,“方伯,这样可行?”

方伯自然同意。

走了一天的路,韩素娥很快困倦,两个眼皮不停打架。

见状,谢景淞问方伯可有床铺。

方伯想了想,道:“里面的两个屋子有床,你二人今晚就睡在那里吧。”

谢景淞心细,问:“那您可还有地方歇息?”

“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去柴火棚打地铺。”方伯满不在乎地说。

两人皆皱眉,觉得不合适。

“我和妹妹用一间房便好,她睡床,我打地铺,”谢景淞说,“剩下一间房还是留给您吧。”

方老伯本想让他二人一人一间屋子,他二人虽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看二人应当不是寻常人家,自当有许多规矩。

但眼下听对方这样说,应该是不在意这些事情,方老伯也就不再多说,点点头,起身领他们去内屋。

留给他们的房间还算大,方老伯从柜中抱来一床褥子铺在地上。

韩素娥忙上前帮忙一起铺。

“外面院子里有井水,炉子上还有些热水,你二人可以用来洗漱。”方老伯拍了拍了枕头上的浮尘,对二人说。

谢景淞看了眼素娥,后者对他点点头,“你先去吧。”

方老伯替他们将门窗关好,转身要走。

韩素娥叫住了他。

“方伯,您可有消炎止痛的药物,我兄长他在林中不慎被蛇虫咬伤,虽止住了血,但我担心毒素未清难以病愈。”

她本来不抱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方伯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过一会儿给她拿了一个粗瓷瓶,揭开瓶塞后,散出一股淡淡的苦清香。

这是他用采来的草药熬的药膏,山中常有蛇虫,他也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素娥大为欣喜,接过来后连声道谢。

谢景淞很快回来,他不放心素娥一个人待着,只简单用冷水擦了擦身子。

屋子里只燃了一盏灯,和窗外透进的月光差不多微弱,韩素娥坐在炕上,见他穿着一身单衣,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招招手让他过来。

她拿出方伯给的药膏,示意他背对着自己坐下,将那层薄薄的单衣轻轻扯下,替他的伤口涂药。

察觉到她在做什么,谢景淞转头,无声地问她。

素娥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抹,一边答他:“我问方伯要的,刚才我自己试过了,没有问题。”

她腿上有处被路边树枝剐蹭的伤痕,正好拿方伯给的药试了试,没有问题才敢给他用。

上完药后,谢景淞给她打来一桶热水,让她泡泡脚。

他蹲在她面前,挽起袖口,将她鞋子脱下,露出一双脚。

素娥穿的是软底羊皮靴,走了一天山路,脚早就磨破了,还起了几个水泡,在白嫩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丫子,说了声“我还是自己来吧”,却被他一把抓住。

“别动,”他说,毫无遐思,轻轻将她的脚放在水中,“白天不是说脚抽筋了吗,是哪个地方?”

素娥动了动,“脚踵那里。”

“现在还疼吗?”谢景淞轻轻将指尖搭在她脚后跟上,慢慢推揉。

“不疼了。”素娥说着,又咬唇,她觉得哪里不对,明明之前他帮自己穿鞋时还煞有介事地隔着一块帕子,甚至闭上了眼,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两人变得亲密无间,毫不避嫌。

不过话说回来……她昨天也趁他睡着时将他衣服扒了下来上药。

阵阵酸意顺着脚腕爬上小腿,一路激起战栗。

素娥极怕痒,没忍住逃开,不小心踩了一脚盆里的水,哗地一声,扬起的水花溅在他身上。

她呆住,忙向他道歉。

“我、我自己来。”她推开他,支使他去倒杯水。

洗完脚,谢景淞出去将水倒掉,如今两人身边没有奴仆,凡事亲力亲为,他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丝毫没有架子。

泡了脚后,疲倦如潮水铺天盖地袭来,素娥慢慢卧倒在土炕上,透过窗户看天上的那轮月亮。

这片刻的安宁,让她又想起了家人。

入冬了,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会和母亲到温泉山庄避寒,兄长应该也会从太学院休沐,父亲可能在西郊军营。

现在父亲远在荒凉的壶儿关,而将军府被官兵围守,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母亲同自己一样畏寒,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往府里送去御寒的炭火。

她心中叹了口气,父亲此次前往平定边关之乱,明明已经大功告捷,官家却迟迟没有松动,也不曾召父亲回京,到底意欲何为。

还有姑姑,她原本执掌凤印,统领后宫十几载,此次还是头一回被禁足于宫中,可谓是处境堪忧,更糟糕的是,很可能早已被裴妃趁机夺权。

他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样的困局,还等着有人去破解。

另外,前世发生的那些事尚未查清楚其中关窍,危险仍旧埋伏在看不见的暗处,伺机而动。

如果这次能平安渡过,她一定要好好考虑之后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地想,疲惫和无力席卷了全身,渐渐地阖上眼。

谢景淞倒完水回到房中,见她已经沉沉睡去。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替她掖好被角,自己也躺在了地铺上,枕着双臂睁着眼,毫无困意。

一个多月前,从汴京离开后,他本应该快马加鞭赶回燕北,毕竟辽人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敌人,即使在几年前求和于中原,现今又互通边贸,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几个月前他和沈檀前往汴京,本就为了提防辽人有什么小动作。

但现在这件事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放在往日,他绝不允许自己因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分走心神,甚至完全改变自己的计划。

可是在汴京郊外的那座客栈中,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瞬间侵袭了他全身,如同要将他溺毙在深渊中一般。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反应,让沈檀和黄柏先行离开,而他折返回去,沿着相反的方向去找她。

一路上他也曾问过自己,这样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他完全可以派手下去救她,自己不用出面,更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然而在救下她的一瞬间,一种极大的庆幸涌上心头。

还好他去了。

母亲曾说人生面临着无数的选择,每个岔路口指向的是不同的尽头,站在抉择的关头,不应该只考虑应不应该,而是会不会留下遗憾。

他想,这次他没有遗憾。

这是唯一的一次,他遵从内心的渴望而不是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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