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二十六章 清平乐

皇子最兴来的死带来的无尽哀伤已经被时光渐渐冲淡。

又一年，赵宗实娶了青梅竹马的高滔滔。一时间“皇帝娶媳，皇后嫁女”被传为佳话。

又一年，徽柔在中秋节时被“斗神队”里扮演后羿的曹评吸引住了目光。可很快，官家和娘娘为她选定了驸马，是李玮。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鲜嫩的美人，当年张妼晗宠冠后宫，如今也要被那些小丫头给后来居上了。张妼晗早有预感，对此并不是失落。当年她最受宠的时候也不能阻止官家去宠爱别的女人，更何况如今呢。既然如此，官家是三五日来一次，还是三五个月来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是有区别的。三个孩子虽然占用了张妼晗大部分时间，可她总还是有独处的时间的。而这独处，官家又不来看她的时间里，张妼晗总是眼神落寞。她已经久不跳舞，这几年却渐渐将基本功捡了回来。好像只有出一身汗，漫长的夜晚才不会那么难熬。

“你还爱他吗？”不止一次，盈袖问过个问题。

“当然。”张妼晗的答案永远坚定，从不迟疑。也是值得庆幸的吧，这份爱情历久弥新，从不褪色。

又一年，盈袖12岁了，瑶瑶9岁，幼梧5岁，而张妼晗，又怀孕了。

张妼晗怀孕的喜讯牵动着朝堂内外的心，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日日祈祷，希望这次是个皇子。国朝急需一个皇子的出生来将君臣之间的矛盾一扫而空。

因着生育有功，张妼晗被提上妃位，可以想象，只要这一胎瓜熟蒂落，是个皇子，那她就有可能一跃成为贵妃。不过，依着官家对张妼晗多年的荣宠不衰，即使又生了个公主，这贵妃之位也是迟早的事。

在这样的期盼中，张妼晗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可能是年纪大了，官家突然发现了皇后的好，帝后和合，所有人乐见其成。

张妼晗已经三十岁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钱婆婆又在前年去世，翔鸾阁新来的婆婆并不得张妼晗喜欢。盈袖很担心她的身体，连书都不读了，日日陪在她身边照顾她。这种恐慌也感染了瑶瑶和幼梧，等盈袖反应过来的时候，瑶瑶已经学会照顾妹妹了，幼梧也不用再有人盯着才会好好读书。

这天夜里，瑶瑶和幼梧睡后，借着傍晚的凉意，盈袖扶着张妼晗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张妼晗已经怀胎九月，太医叮嘱说这次怀胎，张妼晗进补得太过，胎儿大了些，一定要多走一走，不然到时候不好生。盈袖和张妼晗都不是喜欢人前呼后拥地跟着的性子。所以伺候的人只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当年再遇官家的那条路。可能是有人时时修剪，这里虽然草木丰茂，却依旧不显得阴森。

“姐姐，你还记得当年你跳的那支舞吗？”看着张妼晗露出怀念的神色，盈袖主动提起话题。

“当然记得，那首曲子，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张妼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惜了，今天这样应情应景，可惜我大着肚子，不能再跳上一支舞。”

“不久是一支舞嘛，我来！”盈袖自告奋勇。

说做就做，盈袖脱了身上厚重的披帛，露出里面今年新裁的裙子。素白的裙子，只有裙角绣着一圈红梅，倒和当年张妼晗的舞衣有些相似。张妼晗也被勾起了兴致，主动请缨要为她和曲。

跳舞是会上瘾的，盈袖最开始只是为了哄张妼晗高兴，可是等到她踮起脚来转圈，宽大的裙摆被荡出圆润的圈时，热血上头，她就舍不得停下来了。

盈袖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不停地变换着舞姿，她了解张妼晗就像了解她自己，她的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都能合上张妼晗随意哼出的拍子。

跳疯了！是真的跳疯了！

盈袖舍不得停下来，张妼晗舍不得停下来，围过来欣赏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也越来越大！直到深夜——

她们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永不落幕的表演，又或者在完成人生最后的狂欢。直到深夜——

这里没有灰姑娘的十二点钟声，却又森严宫规，即使依依不舍，也要结束了。即使演员还有余力，也要谢幕了。即使酣畅淋漓，也要说再见了。

当晚，有暴徒冲击宫廷，点燃几处宫殿制造恐慌。官家和皇后的反应很快，吩咐各宫紧闭宫门，约束吓人，不要随意走动，没一会儿就稳住了局势。

可是，张妼晗被惊吓到早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