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家是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可以供人为所欲为，做尽天下无耻之事，丢掉在外人面前的道貌岸然，解开束缚灵魂的枷锁，回归原始自然，放纵内心的欲望无限膨胀，从中享受无上乐趣。

轻纱幔帘，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满地的不堪入目在另一些人眼中也是独特的美景，可以激发隐藏在深处的天性，以为不是同类的怀疑，实则就是兽/欲的铁证。

简画是从泥地往上爬且成功的那一小撮人里的之一，他在外面有多优秀，在这个私密空间里就有多反面。

那是天秤杆上的两个极端，一左一右，一正一邪。

在完全解开束缚之前，简画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镜子里的那个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以往的他时刻保持理性，从不敢越雷池半步，总害怕池子的对岸有凶恶猛兽，他过去了就会被撕碎。

离开那条陋巷之后他就发誓要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迄今做过最大逆不道的就是跟踪守护陆月棠近十年。

而这规矩生活的时间里，他好像并没有真正快乐过。

不管在专业领域里取得如何让人羡慕的成就，他都不怎么开心，总觉得压抑，总认为身上有无形的绳索捆绑着。

他以为那是压力大而出现的精神幻觉，而今天他终于看见了困惑自己多年的东西，被陆月棠挑开的锁扣，那叮地一声，就是他灵魂得以解放的讯号。

从挣扎到迷茫再到接受，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反而有些短，简画都有些惊讶，最真实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

简画跪坐着，将脑袋轻轻搁在陆月棠腿上，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陆月棠光洁的小腿，“我以前总有种不真实感，活着却像行尸走肉，没有生命力，直到今天这一刻，我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活着的感觉。”

他们亲密的仿若恋人，其实也不过是主人和狗而已。

但没关系，恋爱的方式有千千万万，不同属性的人选择也不同，常规模式在特殊群体中也不适用。

陆月棠特别享受当下，狗狗彻底认主，还有什么比这个还能让他高兴。

他打开手机查看家里的监控，确定祁香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后他才放心。

亲爹已经不在了，他还不想连妈都没有。

单亲家庭已经让他很痛苦，如果沦为孤儿，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遇上我这么好的主人，你该感恩戴德。”陆月棠最喜欢挠简画的下巴，这条人形狗比正常的毛茸茸的生物好玩多了。

服从性强，可塑性高，又能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主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简画十分听话，越发依赖地挨着陆月棠，那黏黏糊糊的劲头比以往更厉害。

陆月棠又开始蠢蠢欲动，心想只要停下来一会儿这不要脸的畜生就撒开了爪子闹腾。

“累了，今天就先到这吧，”陆月棠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爬回笼子去。”

简画恋恋不舍，眼神楚楚可怜，但还是很乖巧的四肢并用放置在角落的狗笼。垫了一层毯子的笼底比之前好，他蜷缩在里头也没那么难受了。

陆月棠将笼门关上，又落了锁，这才施施然的回卧室补眠。

他和简画闹得太疯，这会早就精疲力竭，回卧室那几步路都走不稳当，摇摇晃晃，下一秒就要倒了似的。

简画的目光追随陆月棠的背影，自己的心也跟着摇晃。

“要乖，听话，不许出声闹腾。”关门前陆月棠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是，主人。”

简画满脸受伤的表情，他不想睡狗笼，他想跟主人一起睡，但主人肯定不同意，可能还会不高兴。

过年这阵大家都在忙，关于地震的新闻也就刚开始那几天比较火热，事情一过后面的报道也没多少人关注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能短暂的为逝去的陌生人默哀几秒已经是极限，其他的也无法强求，且过年的喜庆总会冲淡些许肃穆。

但有些东西却依旧会遗留在互联网记忆中，或者一些较为隐蔽的角落，譬如陆月棠调/教简画的视频。

在极个别圈子里疯传，还利用黑客技术顺藤摸瓜找到了简画的联系方式，那一摞摞的陌生电话和短信骚扰成功让简画的手机自动关机。

流言不会消止，它只是转为地下，然后逐渐渗透，再回归。

狗子认主值得庆贺，陆月棠也高兴，但不代表他就会忘记简画带来的耻辱——他就是认定了简画在外的那段时间给自己戴了绿帽，这笔账他要算回来，加倍算。

所以他把这两天拍的几段视频发给同圈的几个人，并放话：“给大家拜个晚年，顺便送点小礼物助助兴，无需授权可随意转发。”

教鞭的抽打声、简画痛苦的闷哼以及那些放上去立马就会被封号的画面，刺激着屏幕后那些神经病的脑神经，他们真的太渴望这个M了。

禁欲、理智……

这些太正经的东西就该被撕碎，然后狠狠踩进泥地里。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能看不能吃可不厚道啊，给个机会让我试试他呗？”有人@陆月棠。

重看这些画面陆月棠都觉得特别刺激，正回味着呢，顶上一连串的消息，他心烦，但又不得不搭理一下这些神经病。

“我就这一条狗，要是被你们玩坏了怎么办。”

“别这么小气，玩的又不过分，我们知道分寸，保证不会给你弄坏了。”

“不行，我舍不得。”

他确实有点舍不得让简画出去给这些人玩，有些欲望比较多样的M就有好几个主，他可不想自己的私有物变成公共设施。

陆月棠拒绝得干脆，可也架不住有些人贼心不死，硬是死缠烂打，最后都直接开价了——

“租用总可以吧？就一天，价钱你说了算。”

盯着这个对话框，陆月棠明显犹豫了，他还对之前的事情愧疚着，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收钱或许就能好点，收了钱就像是把简画给卖了一样。

简画回来后也没提过视频那件事，他心里发慌，又不怎么敢主动提，索性当了回缩头乌龟。

反正他看简画的反应，应该是不怎么在意的。

“让我想想吧，晚点给你答复。”陆月棠还是有点受不住金钱的诱惑，他倒不是特别缺钱，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反正是自己养的狗，租给别人玩两天再送回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几个人他也熟，虽然挺能玩，手段也多，但都知道分寸，不会真弄出收拾不了的局面。

这样一想，陆月棠就释然了，开始盘算收多少钱合适。

太少掉价，太多了他也怕那人支付不起，白白浪费一桩好买卖。

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像八大胡同的老鸨子的陆月棠忍不住笑出声，给对方说了一个适中的价格然后就闭眼睡觉了。

缩在客厅狗笼的简画还不知道自己让主人给租出去了，他怀抱着忐忑又甜蜜的心情进入梦乡。

不过就是两三天的工夫，简画就瘦了一大圈。

灾区条件本来就艰苦，因为余震的影响他也受过几次轻伤，相比之前已经是瘦了，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得到休息和充足的营养补充，还要被鞭打和踢踹，即使他现在甘之若饴，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

简画坚持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垮。

美梦泡沫总会随风飘散，简画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当成物品，租用给他人玩弄。

陆月棠让交钱的那个人来简画家，那人是个大学教授，年纪倒也不大，形象跟简画是一个路数。

戴着一副眼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

“大过年的上门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教授对前来开门的陆月棠微笑道，将手中的礼品袋奉上，“一点小礼物，请收下吧。”

陆月棠随手接过，侧身让对方进来。

教授把皮鞋脱下放在鞋柜上，踩着白袜子进了屋，很快就看见了笼子里的简画，双眼顿时亮起。

有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进家，简画一下子警惕起来，凶狠地瞪视这个男人，哑声问：“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看视频和见真人的感受完全不同，教授的呼吸急促，热辣的视线毫无顾忌地扫在简画身上。

陆月棠抱手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对教授说：“注意点，别给我弄坏了。”

他同意把简画租用给这人，但也提了条件——只能调/教，不能上手碰。

教授虽然觉得遗憾，但也理解，陆月棠本来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能同意分享已经难得了。

“我知道，”教授说：“会注意的，再说了你都在，我还能把他怎么样，好歹是你养的小宝贝。”

陆月棠置否地笑了笑。

两人的对话进到简画耳朵，让他感觉恐惧，他知道自己被交易了，主人把他卖给眼前这个男人了。

“主人，不要，”简画抓住笼子哭求，“不要把我给别人！”

他好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主人生气，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主人为什么要把他给别人。

他想不明白。

陆月棠很心疼，过来蹲在笼子旁替他擦拭眼泪，哄道：“乖哦，好狗狗，别哭别哭……”

陆月棠回头对教授嘱咐：“他眼睛还肿着，一会你不许弄哭他。”

教授早已等不及地开始进入角色，他不介意陆月棠从中插手，反而觉得这样更有味道。

极佳的矛盾命令，他很想看看这条狗会怎么选择，他是否能将这条忠犬调/教成自己的……

陆月棠可没错过教授眼中的贪婪，他只是挑了挑眉，倒不担心简画会跟这人走。

他养的狗，没人比他更清楚秉性。

简画用力拽住陆月棠的手不让他离开，身体也抖得不成样子，“主人，我怕，我害怕……”

陆月棠满意他这种依赖，不过还是残忍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嘴上说着心疼，却还是把小白兔送给了大灰狼。

“很快就好了，乖乖的，我的宝贝。”

简画的瞳孔猛地瑟缩，终究是迫于主人的威严而不敢反抗，抖着身体缩在笼子里，等待陌生人来惩罚他。

他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接受陌生人的调/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就会得到奖励。

陆月棠退到一边，把主场让出来，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极品，教授格外亢奋，他的手段比陆月棠要温和，明明不需要承受肉/体上的疼痛，简画却觉得痛苦无比，心脏都痛到揪成一团。

笼子太小，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教授命令简画从笼子里爬出来，简画开始不肯，这个笼子此时能给他安全感，他不要出去。

原本温文尔雅的教授严厉呵斥，“出来！”

简画摇头呜咽，就是不肯动，教授要是靠近笼子他就会呲牙，喉咙发出闷吼声——这是狗狗护笼子的表现。

有了笼子的保护，教授接下去的调/教就受到了限制，狗不配合就意味着主人非常失败，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教授的脸色很难看，在陆月棠去上厕所的空档强行对简画使用暴力，穿透力极强的痛喊惊到了放水的陆月棠。

“操！”陆月棠急忙拉上裤链，从厕所里跑出来。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陆月棠的梦境都是血腥的，也一直都是简画被人拽着从狗笼强行拖出来的画面。

笼子太小，要把一个大活人强弄出来不容易，受伤是必然的。

但如果受伤的程度超过陆月棠的预估，那事情就变了味了，简画是他的，就算要打也只能他动手。

而现在……

简画从未有过这样痛的时刻，他被陆月棠揍过很多次，在灾区也挨过余震，背部让东西蹭下好大一块皮。

甚至小时候让蟑螂打断过手骨，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到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声，之后只能大张着嘴。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

他舍不得死，他爱的人还活着，他怎么能死……

愤怒的火在短暂的几秒钟就把陆月棠的理智给烧光了，他大骂一声就冲过去，抬脚踹飞了下手伤人的教授。

不过就是那么点功夫的时间，简画就跟个血葫芦似的软在狗笼和地板间——不正常弯曲的双腿在笼子里，上半身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鲜红的血一个劲往外冒，陆月棠不知道他怎么了，动都不敢去动，只是慌张无措地站在那儿，将真实的情绪暴露彻底。

简画喘气都非常艰难，慢慢抬手去指平时放医药箱的柜子，他不想死，他要活着。

主人，救我……

除了收到过几条微信，乔玉始终无法跟简画正常联系，视频语音对方都不接，他打过去的电话也是自动挂断，而昨天到今天再打就提示关机了。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盘旋在乔玉心头，他无法安心待在家和往来的宾客举杯共饮，匆忙告了罪之后就急匆匆往简画家里赶。

人面兽心的人往往都有一张好皮，这位教授在见到喜爱的小宠物之后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糟粕肮脏，总想占为己有。

可偏偏小宠物认了主，又对主人忠心耿耿，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始终保持警惕，半分都靠近不了。

当伪善的面皮被扯下来的时候，露出的就是恶心的嘴脸，教授的西装兜里总有些稀奇玩意儿。

小宠物非常可怜，毕竟跟禽兽比不了狠，他也护不住笼子，就被禽兽伤了，且伤得非常严重。

伤他的是一个外形类似刺猬的东西，尖利的钢针唰唰几下扎进他的腹部、胸部、大腿……

甚至脸部都挨了几下。

满身都是血洞，前后也不过那点时间。

这个刺猬一样的凶器就是教授送给陆月棠的礼物，原本好好地放在一旁，转身就让教授拿来自用了。

叮铃铃——

砰！砰！砰！

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紧随的就是拍门声。

暴怒的陆月棠抓着教授殴打，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先去救人反而在那干架。

巨大的求生意志迫使简画从笼子里爬出来，从客厅到门口，蜿蜒的血路很是壮观。

门外着急不已的乔玉踹了几脚门，发现用蛮力不靠谱之后立马打电话找开锁匠。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距离门口就还差两步，在简画模糊的视线里却像没尽头似的，怎么挪都到不了。

咔嗒——

门开了。

乔玉举着手机，视线缓缓下移，待看清之后所有的着急化为震惊，“师兄你怎么了！”

从没有，乔玉从没有哪时觉得师兄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在灾区余震那次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那时他还能感受到师兄的心跳。

但现在，眼睛看到和触手碰的……都是血，心跳和呼吸都微弱到没有，他用了一切自己学过、用过的办法进行急救。

“师兄！简画！你给我撑住了！撑住了听见没有！”

在去医院的路上，那滴、滴、滴的仪器声，像死神要来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