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大昭国寺上空一场百鸟朝凤叫围观的以及附近的住民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心下顿生敬畏之情，议论如海啸般唰啦从大昭国寺扑向整个长阳。

“好多鸟，我，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

“不光是鸟，你看那领头的，那可是凤凰呐，别说我们，就是爷爷、太爷爷辈的也保准没见过！”有人高兴得语无伦次、不知所措，“天呐，我，我看见凤凰了，这辈子够了！”不知谁说了句：“这是陛下圣德，老天派来此等神鸟。”便有人附和：“当真是！再联系前阵子醉春池，哪是庸人说的什么灾祸之兆，分明是地龙朝圣，神鸟朝凰，这是大吉之兆啊！天佑我大辰！”话一出，他身边的人顿觉这便是真相。

大昭国寺厚重的门忽然打开，皇帝带着臣子将领各位大师走出来，百姓正群情激昂，忽见龙颜天威，顿时一叠叠跪下去，山呼万岁，声震天地，其情动天，其情感人。不少人热泪盈眶，如此奇景即是老天对繁荣昌盛的承诺！

皇帝与臣民共同见证这一神圣时刻，伏贵妃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盘旋的鸟儿，渐渐有了收阵之势。张皇后笑起来：“看来神鸟们快走了，不知妹妹说的好戏何时开始？”伏贵妃瞪她一眼不说话。若陈仁行的事有用，这个时候鸟儿们应该往大昭国寺后院西厢房去了才是。退一步讲，就算不是所有的鸟儿去，也该有落队，乱了阵型的。她就不信，这些不过是畜生，还真能跟人一样严格受控了。

然而等了半日，她所期盼的并未出现，约一刻钟后，那‘凤凰’长啸一声群鸟收势，各自扎入附近的林子里，眨眼不见踪影，浩大声势转眼消弭。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叫人不相信是神迹都得相信。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个林子里的羽林军士兵在奇人门生的帮助下将归来的鸟儿分散装笼，然后一队人抱着几十上百个笼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昭国寺后方的林子里，夏侯雍亲自督促，那名驭鸟奇人托着一只特别的镶嵌着绿玉的金丝笼，口中发出尖细的哨声，忽而悠长，忽而短促，却很有规律，不多时一只体型庞大的鸟儿飞来，乖乖进入笼子。

夏侯雍近距离瞧见这只凤凰，只见头顶孔雀羽似的鲜蓝鸟冠，红色的眼睛，红色的腹部绒毛，五彩羽翅，两根如祖母绿一般的长长羽尾，神情倨傲，有种说不出来的高贵。他忍不住赞叹：“想来那真正的凤凰也不过如此。”

那奇人笑道：“凤凰不过是传说中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小老儿所有身家都在这一只鸟上。”

“都说行行出状元，也行行出奇人呐，夏侯雍拜服。”夏侯雍作揖道。

“不敢。”

“先生请吧。”他做一个请的手势，“今日我便送先生出长阳去。”

张皇后回到自己的厢房，长秋迎上来将那两名太监的事告知。那两人她已经先审问过，对伏贵妃的指使供认不韪。张皇后听了哼笑一声：“原来她就打的这主意，可惜没打成，这会儿不知什么脸色。”

长秋道：“这会儿恐怕在找这两人了，娘娘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他们？要带去陛下跟前，让他们将伏贵妃背地里的手脚当面供出来吗？”

皇后摆手：“不必，陛下正因为歌谣的事起了疑心，此时我再惹出些事端，会惹陛下厌烦。”

“奴婢不明白，这是伏贵妃惹出来的，怎么能说是您呢？”

皇后道：“你不懂，这男人呐正心烦呢，你去招惹他他才不管是谁惹出来的，再说，难保这俩人到了皇上跟前就改口了，若他们反咬咱们一口，该如何？”?

长秋道：“除了他们，咱还有一证人。”

皇后眼一亮：“谁？若够分量，倒可以一试。”

“程秀，如今在殿下身边那个。是她发现两人鬼鬼祟祟，跟上来撞破他们的奸计，若儿及时通知我才避免了事端。没想到那倒是个机敏的丫头，听若儿说她连脚伤也没顾上，依奴婢看，跟了殿下的人也知道与文和宫是一家人，知道帮衬了。”

皇后了然地点点头：“这丫头这次做得倒是好，只她是重明宫的人还是不要出面作证了，这件事就先按下，以后再找伏瑟算账。那两个太监你寻个缘由发去后巷，伏瑟自会处置，别污了咱们的手。”

“是，娘娘。”

皇后又道：“可叫人给那丫头换药了？”

“换过了。”

“你去带来让本宫瞧瞧。”

东方永安乖顺地跟着长秋来见皇后，皇后见她双脚裹着厚厚的白布条，穿不进鞋子，暗地里不住地做着小动作，想她是疼得厉害，道：“长秋，赐座。”长秋扶她坐到皇后对面的小矮墩上。“听长秋说，那两人是你发现的？你如何发现的？”

东方永安将自己瞎逛遇到那两人，觉得不对劲跟踪过去的事说一遍：“只是他们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他们不是来给娘娘送蜜的吗？”

“你不知道那蜜是干什么的？”

她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摇摇头：“用来吃的吧？不用来吃还能干什么？”

皇后与长秋都笑起来，皇后连声道好：“那果蜜确实好吃得很，改天本宫让人送两桶给你，算是谢礼。”

她一高兴不顾脚伤下凳行礼：“多谢娘娘。”疼得嘴里直嘶啦。

皇后道：“快快回去坐好，你这一片心本宫十分感念。”于是吩咐长秋，“去将其罗进贡来的那瓶‘十日晴’拿来。”

长秋道：“可是娘娘，那是陛下赐给您的，只有一瓶。”

“再好的药，也得有用武之地才算好药，本宫放着也是浪费，拿来。”长秋走开，皇后继续道，“这‘十日晴’是专治各种创伤的金疮药，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金疮药，其罗那班野蛮之人别的不会，就擅长打斗，所以制出这种金疮药。抹上以后，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十日之内包管痊愈，这才叫‘十日晴’。”

东方永安一听忙道：“奴婢不敢受这么名贵的药。”

皇后拉起她的手，慈祥地拍了拍：“受得，你的伤说起来是因本宫，将你们送去内刑房本宫也是不得已，你会否怨恨本宫？”

“奴婢诚惶诚恐，奴婢知娘娘向来公正严明，能洗脱冤屈还应感谢娘娘大恩大德。”

皇后满意道：“是个懂事的，你跟在珏儿身边本宫也放心了。”

一时长秋拿了药来，东方永安又推辞一番才收下，皇后正要叫人送她回去，就见李明珏风风火火赶来，见到她脸上才松动下来。

“不知母后召见她何事？”

皇后道：“只是说些话。”见他脸色，知道他想问有没有为难她，皇后也不说话，东方永安晃晃手中的瓶子：“娘娘还赐了‘十日晴’给奴婢。”算是替皇后解释。

李明珏向皇后拱手道：“儿臣替她谢过母后。”

皇后笑：“这丫头本宫挺喜欢，拉着她闲聊了会儿，正要让人送回去呢你就来了，正好省了长秋一趟。今日忙了一日，本宫也有些乏，你就带她走吧。”

李明珏也不喊下人进来，径直抱了东方永安告退。

东厢房，屏退他人，李明珏蹲下身要亲自替东方永安换药，东方永安死死抓住他的手：“您是主子，哪有主子给奴婢做这种事的，你是要我折寿？”倒不是她心里多看中主仆之分，她是个现代人本不在意这些，但李明珏不同，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古人，从小在礼法熏陶中长大，一时兴起喜欢了，脑子发热什么都能为你做，可一旦回过神来怕不是要羞愤得弄死自己。她若是个懵懂的小女孩，或许还可以怀抱美好沉浸在他给自己的特殊待遇中，可惜她是个生死中穿梭的死神，无法毫无顾忌地贪恋一份不可靠的感情。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给你上过药。”

“那是昏昏沉沉时候的事，以后这种事殿下还是少做。”她一把抢过金疮药，“我自己来。”

李明珏见她忽然生疏的样子，心想女人真是善变，松开手走出去。

因要在天黑前回宫，所以申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好，兴德殿的总管太监汪全神色匆匆走来，先向李明珏行个礼道：“请殿下安，我家主子可与殿下一处？”他家主子即是四皇子李明豫。

李明珏道：“不在，怎么？找不到四哥了？”

汪全急道：“大伙儿该走了，偏偏不见殿下踪影。”

“你别急，或许只是逗留在哪里，我让人跟你一块找去。”

汪全直感谢，原本这种事是不应该大张旗鼓叫别人知晓的，但他已派人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眼看离庙时间逼近，他急得团团转，若被皇帝知晓横竖完蛋，不如请几位殿下帮忙找找。

皇帝参禅出来，与住持依依不舍道别，正要上銮驾，赵木凑到耳边小声道：“圣上怕得再等等。”

皇帝眉一竖：“怎了？”

“那个，四殿下还没找到。”

皇帝沉下脸：“那个混账，又不知跑哪里去贪玩，快去找。”

众人等了片刻有小太监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找，找到了。”

“还不让那混账快点！”那小太监支支吾吾：“殿下，他，他……”皇帝不耐烦喝道：“有话直说。”正好李明豫火烧屁股似的跑来，却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手抱着外套，一手拎着鞋子，好不狼狈，面上还带潮红。一看就是刚在办事。有人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皇帝脸青一阵白一阵，一巴掌甩得他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