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东方永安没想到这种终极秘密就这么被自己说出来了，而李明珏很给力地既没有骂她胡说八道，也没有笑话她神经病，看他微皱着眉艰难地试着理解她的话，一种感动忽然涌上来。当人们处在同类中时，尚且难以寻觅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知心人，何况他们隔了上千年。

“你相信我吗？”她问得忐忑，带着一丝期盼。

“你知道这太难理解，我尽力了，但至少现在……”听着这样的开头东方永安就知道结果，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却听李明珏继续道，“我虽然不能全部理解，但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相信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论她是谁来自哪里。”

东方永安眼睛又亮起来：“真的？”像是得了主人肯定十分高兴摇着尾巴的小狗。想到小狗李明珏忍不住笑出声来，后干咳一声，目光极为诚恳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东方永安不住点头，又问：“为什么相信我？”

李明珏故作深沉嗯了一声，在东方永安热切的目光中抿一口水不疾不徐道了句：“不告诉你。”东方永安恨得牙痒痒。其实信她，信的是她这个人，她为东方家，为保东方苏苏做的他都看在眼里，再者提起自己来历时她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一股自豪感与凛然正气，那是军人的气息，跨越时间长河也不会改变。至于她的话，说实在的难以置信了些，不过当她敷衍他的笑话听听就罢了。

小二端着菜过来，不一会儿各色的美味佳肴布满长形的桌子，东方永安殷勤地又是给他倒水又是夹菜：“殿下您吃好喝好。”他这么明理，她感激得很，完了撑着头傻呵呵看李明珏吃。被人盯着就算是见过世面的李明珏也忍不住放下筷子：“你一定要露出这种表情吗？”好像邀宠的小狗，当然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只怕到时就可惜了这一桌饭菜。

“我坦白了，殿下有没有什么奖励？”

李明珏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还好忍住了，正正脸色道：“要说了？我还以为你忘了。那名乞丐是什么人？你们在客栈聊了什么？”

“殿下英明！”

李明珏哼笑一声，东方永安正要说，门外廊子里传来咚咚脚步声，因铺着木板声音格外响，显得来人非常急。两人转头的时间，门哗啦一声被大力拉开，一个人影冲进来径直扑到李明珏身边挽起他的手臂：“五哥哥你跟一个奴婢躲在这里干什么！”来者是伏珊珊，她气鼓鼓地指着东方永安。

紫熏与李明易跟在她后面进来，紫熏略带歉意：“奴婢在街上遇见六殿下与郡主，便一起来了。”

伏珊珊听出她语气中的抱歉不满道：“说得好像错在你似的，分明是五哥哥不对，紫熏可是重明宫的老人了，你怎么能将她丢在一边，倒跟这个才来的下等奴婢躲在这边吃喝呢？”

李明珏皱起眉，将她的手拂开：“你说谁是下等奴婢？”他目光锐利，伏珊珊退缩了支支吾吾道：“我……”

“这里没有谁是下等奴婢，你去重明宫问问看有谁会说阿秀是下等奴婢，她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不知道吗？”他故意阿秀叫得亲密，伏珊珊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却不敢发作。李明珏看起来随和，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说一不二，不喜欢别人反驳。“再者，什么叫躲在这里？珊珊你是在骂五哥吗？”面对他的逼问，伏珊珊只得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李明易赶忙打圆场：“哥你说得太严厉了，别吓着珊珊。”

伏珊珊捡着台阶赶紧下：“就是，我不过说一句，五哥哥你就说这么多，我也是为你好，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五哥哥你倒好不但不是好人心，还用什么贴身侍卫来敷衍我。”她打量东方永安一眼，“一个瘦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当得什么侍卫？”

她这话一出，李明易与紫熏都抿着嘴笑起来，李明珏重复道：“瘦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李明易道：“对，你说得都对。好了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街上那么好玩挤在个小包间里做什么？戏还没看，灯还没放呢，赶紧着！”

伏珊珊跳起来，又过去抱住李明珏：“六哥哥说得是，咱们还是出去玩吧，我来时听街上人说有个人为讨心上人欢心，从酒楼二楼飞下去买天灯呢，好似天神下凡，可惜我没看见。不过我有五哥哥就够了，五哥哥你也去给我买一个。”

听到心上人李明珏往东方永安瞧去，正对上她望过来的视线，东方永安做贼似的赶忙垂下头。李明珏心想自己被别的女人缠着她竟无动于衷，索性拉起伏珊珊：“行，时间还早，我们就再去逛逛。”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道，“身为贴身侍卫还不跟上？”东方永安哦了一声。

三人变作五人，伏珊珊将东方永安挤得远远的，不让她靠近李明珏。李明易走在东方永安身边，正合他意，而紫熏走在最后，无可奈何又落了单。

“五哥哥你看这个脸谱，好好玩！还有这个！”伏珊珊拉着李明珏在前排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玩那个。李明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余光却始终在东方永安身上，见李明易凑得太近，一时想他太不自觉，一时又想东方永安也太不知礼数，都不知道离别的男人远点，却不想自己手上也挽着一个。

伏珊珊拉着他去放天灯，广场上人虽依旧多却已不如先前，两人挤了进去，东方永安没什么兴趣留在外面，李明易陪着她。

“咱们去看别的。”李明易拉着她到旁边的摊子，拿起一只耳坠，“这个好看，送给你好不好？上次你说我没送过其实冤枉，都给五哥私吞了，这次我就现送一个怎么样？”他在她耳边试着，“我瞧挺合适。”

东方永安心不在焉道：“不合适，我不带耳坠。”

“不可能，哪有女孩子不带？”

她转过脸：“你瞧，不带很久了，已经堵上了。”李明易瞧她耳垂上光秃秃，只留着个耳洞，放下耳坠：“这耳坠也不好，咱们去前面，前面有作画的，咱们去合作一幅画有意义多了。”东方永安道：“作画我也不会，殿下自己去吧。”

看她懒于应付的样子，李明易有些生气：“你非要这么硬邦邦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为什么你跟五哥就能有说有笑？”

“那不一样。”东方永安脱口而出，“他是……主子。”

“我也是主子！”

东方永安不想跟他胡搅蛮缠，决定把话说清楚：“这边人多，殿下请跟我来。”他们找了处偏僻的地方，“有些话得说清楚。”李明易的心思她知道，虽然不知他对她哪儿来的兴趣，但她很清楚一点，就是她对他并没有想法。不能回应的感情还是早点说清楚好，她不喜欢吊着人，也不喜欢养备胎。“殿下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

“怎么不必，我是说我没有费心思，再说，我愿意在谁身上费心思就在谁身上费。”

“奴婢只是奴婢，殿下何等尊贵，我高攀不起，殿下可明白？”她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留情面。李明易脸上挂不住，有些恼火：“你高攀不起我，就高攀得起五哥了吗？这个时候说什么奴婢？”

“我没有要高攀他！”

“但你分明喜欢他！”

“没有。”

“你有！”

李明易吼道：“你若真当自己奴婢，为什么敢喜欢他？又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给我脸色？”他愤而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他的胡搅蛮缠让东方永安失了耐性，冷冷道：“松开，第一，我没有喜欢他，第二就算我喜欢了，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说真的，我实在不明白我有哪里值得你惦记的？”

李明易道：“从你救我那刻起我就喜欢你了，很难明白？那我现在说清楚了你明白了？”

“你那是感激，不是喜欢！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对您没有想法！”

“你为什么对我没有想法？是我哪里不够好？我哪里比不上五哥？你说你高攀不上，我告诉你，你跟我不是高攀，跟他才是高攀。你知不知道五哥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他不会娶一个婢女为妃，就算他愿意给你个妃子当，大臣们也不会答应。但我不同，我不用担什么江山社稷，我的女人也不必出身高贵，只要我喜欢就成。你相信我，我是喜欢你的！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东方永安摇头：“我给不了这样的机会。”她握紧手，手腕用力正打算反制他，忽听一声咳嗽，李明珏走来，带着笑意：“你们怎么在这儿？出来就找不着人了。”他一早就找来了，只不过隐在暗处想听听他们谈什么，看到李明易抓住东方永安时差点忍不住冲出去，不过听到东方永安拒绝心里又十分受用。眼见她抿起唇，握起拳就知道自己再不出现李明易要吃亏，枉李明易说喜欢她，却不知道她有时也是危险的。

见他过来，李明易松开手，急急在东方永安耳边悄声说了句：“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感谢，但我用不着。”

李明易哼笑：“话别说得太满。”

李明珏走过来揽过东方永安，眼带挑衅地看着李明易：“时间不早该回去了，请六弟送一送玲珑郡主可好？”

“行，那五哥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李明易拉起赶来的伏珊珊走了。

紫熏找来车，上了车，李明珏问：“你们聊了什么？”东方永安道：“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已。”

“以后别跟其他人走得那么近，我不喜欢。”

东方永安笑起来：“你不喜欢这也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她以为李明珏会绕开话题，谁知李明珏忽然靠近鼻子对鼻子的距离：“我喜欢什么你不清楚？”

换做以前她必定顶回去，现在却不自觉退后：“我怎么清楚，好吧，不靠近就不靠近，不过我得要点补偿，毕竟那可是座大靠山。”

“说，你要什么？”

东方永安击掌：“我就知道殿下最爽快。方才没来得及说，那个乞丐是我故时好友，在许州时多得她照拂，现在她受了难，我想帮她，殿下不必担心，不会让你很为难，就是她想去大云山，我想跟她一起去。”

“你就不能别那么贼？跟我坦白是为这个吧？”

东方永安十分乖巧地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您，殿下答应吗？如果找不到她想找的人，这辈子她都不会放下。”

李明珏喊：“紫熏，我们多久没去看七皇叔了？”

紫熏掀开车帘探进头来：“有些日子了呢，想必王爷也十分惦念殿下。”

李明珏给东方永安一个‘你听到了’的眼神，东方永安很是感激。

回去以后，他去禀明皇帝，说自己想去大云山历练一番，顺便看看七皇叔，皇帝允了，托他带去自己的问候。李明珏行动力很强，得了应允就定下行程，东方永安将好消息通知了陆云衣。

出发前一晚，陆云衣思绪翻涌，一夜没睡着，第二日顶着一双黑眼圈上路，没少被东方永安打趣。李明珏准备的马车很宽敞，不仅够他与东方永安、陆云衣三人同坐，还能放下几箱皇帝带给七王的礼物，安和则与车夫负责驾车。

车内东方永安与陆云衣坐在一边，她替陆云衣引见了李明珏，陆云衣感激道：“没想到会劳动殿下，民女实在不知怎么感谢。”

李明珏摆摆手不在意道：“别放心上，我是去看皇叔，顺道带上你。”东方永安道：“殿下做了好事，不必谦虚。”李明珏看她一眼转过头去：“别好事不好事，紫熏没来一应事宜由你负责，你可得仔细点，若哪里不到位，别怪我……”

“是是，我必然尽心尽力侍奉殿下。”

李明珏哼一声闭上眼，陆云衣与她相视一笑。

马车行了半个月进入大云山地界，目之所及一片荒原，风沙呼啸，气候也变得十分干燥，车帘虽放下来，仍有风沙灌入，嘴上都涩涩的。东方永安翻出两块锦布，一块给陆云衣，一块给李明珏围上，看他圆圆裹得鹅蛋似的脑袋，忍不住伸手包住拍一拍笑道：“这样就好了。”李明珏瞅她一眼。

陆云衣道：“幸好有你们，不然我怕是走不到这里。”

正说话，忽然咯噔一声，车子猛烈摇晃起来，继而就不动了，只听见车夫的吆喝赶马声。东方永安探出头：“怎么了？”风吹过来，糊了一嘴的沙，她呸两声，听安和道：“不知道，我去看看。”说着跳下车去，不一会儿跑回来，“不好，车轮裂开了，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东方永安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也没有，别说他们没带帐篷，就是带了风沙这么大也扎不住。

车夫道：“姑娘别急，方才我看见路上有马蹄印，想必有车队路过，我去附近看看兴许能找到他们捎带我们一把。”说着跳下车，顶着风沙往前面探去。

他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回来时面带喜色：“姑娘尽管请殿下放心，咱们运气好！前面山背当真有个车队正休息，他们也是往阿莘城去的，咱们可以跟他们一路！”

“这种地方流寇出没，那些人是否可靠？”安和问。

“我问过啦，那是阿莘城出来的官家车队，安大人可以放心。”

车内东方永安问：“殿下如何？”

李明珏钻出马车：“天色将晚，此地不宜久留，阿秀你照顾陆姑娘，安和卸了车，箱子让马背着，咱们去前面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