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那店小二当真是个热心之人，同他老母亲不但收留了东方永安二人，见陆云衣衣衫褴褛还去别家讨了件衣裙，东方永安心下感激不尽，再三道谢，守着陆云衣换了衣服躺下暂歇。

少时，忽闻屋外敲锣打鼓，地动山摇，仿佛遭了灾又好似遇上了盗匪打劫。东方永安正打盹被惊醒探出头，就见那店小二从酒肆飞奔回来，将门拍得哐当响，他老母亲颤颤巍巍、慢慢吞吞开了门问：“怎么又跑回来了？”店小二急得面色大红，立时就拉起他母亲，又朝屋里喊：“胡人来抢村子了，两位姑娘也快快避祸吧！”原是他刚到酒肆，见一人先胡人一步慌张跑回报信，方才火烧似的赶回。

“胡人？”

“可不是，那些挨千刀的混账东西，往常就听说会去抢掠那偏远些的村子，不想今时今日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抢到这阿莘城角来了！唉，不说了，逃命要紧！”说罢搀扶起老母亲，东方永安闻言色变，跳起来抽过外袍披上，带着陆云衣奔出，与店小二一同架起老妇人，四人往村口去。

这胡人光天化日来袭，烧杀掳掠无一不做，片刻村子便陷入一片火海，尖叫哭喊、打骂喊杀混成一片，鸡飞狗跳，村民们抱头逃窜，有的慌不择路竟摔进火堆里，跑得慢一步的就被胡贼追上，连呼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成了倒下亡魂，安宁祥和的小村庄眨眼成了地狱修罗场，真真是祸从天降，生死旦夕。眼见得女子被胡贼逮住不是被拖走，就是被当场按在路边侮辱，陆云衣浑身打颤，脸色煞白直将嘴唇咬出血而不自知。

东方永安将她一把推往店小二与老妇人身边道：“你们先走，云衣你与他们一道，劳烦小二哥代我照看一下。”

“你要干嘛去？”那小二见她有回转之意，惊得脸色丕变，“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胡蛮子！你这样的小姑娘有多少个去还不是送死！”

陆云衣也死死抓着她，说不出话来，只知摇头。

东方永安道：“既遇见了，怎可眼睁睁看着。”又朝陆云衣，“就是因为我去得太慢才害你遭了难，我不想再多几个这般的受害之人，你也不想对不对？你们快走，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城中想必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派兵赶来，不必担心我！”她拍拍陆云衣的手，“我的本事你不是最清楚吗？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回来！”

她再推他们三人一把，老妇人拉起陆云衣，待他们走后，东方永安将衣袍一甩，头发扎成攒往那火光深处走去。路边禽兽哼哼唧唧，女子尖叫，她上去一脚踹开那禽兽，那禽兽未想竟有人敢打断自己好事，一个咕咚翻身操起一柄弯月胡刀，然而不待他摆好架势，东方永安大喝一声几步上前出手就是几十个重拳，打得那禽兽眼冒金星不辨东西南北，随即咔嚓一声掰断他手指夺过胡刀，反手一刀将那禽兽抹了脖子。

还躺在地上的女子被吓得呆愣住，东方永安回头吼了一句：“快走。”对方不知是被那胡人的惨状吓到，还是被她的眼神吓到惊叫一声跑开。

一路深入，胡人不断倒下，受困的村民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只身一人闯入浑身浴血的女子，女子面若寒霜，手持一把弯月胡刀，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当真叫他们见识了什么叫遇神杀神、遇魔灭魔。有人叩头，有人哭泣地道谢，谢这个好似从天而降来救他们的女子。

村民们相继逃走，胡人策马追来，却被一人挡住。火光之下但见一张秀丽面容满是血污，身形略嫌消瘦的女子持刀而立，刀尖的血滴落在她脚边，流淌下去，流进火堆里发出兹拉的声音，风吹起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在这片混乱厮杀声中竟独辟一道静默，一道叫人胆战心惊的静默。

为首的胡贼发觉自己骑在马上却失了居高临下的气势，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笑道：“这是哪里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居然妄想拦下我们？”他身边的人调笑：“我看她是见您高大威猛想求您好好疼爱一番，就不知这小身板禁得住几下操弄，前儿不就有小娘们禁不住老哥你疼爱一命呜呼吗？”说罢他身后的人都跟着起哄笑起来，窃窃私语，尽是不堪入耳，下*流#淫*亵之言辞。

东方永安不辩一句，不发一言，陡然暴起，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冲过去，那调笑的胡贼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接着便是鲜血喷洒直上，直溅上他的衣服脸面，尚不及他反应，座下的马已经跪倒下去，竟是被她生生砍去一双马腿！而眨眼的功夫，又一道寒刃自另一侧袭来，竟是双刀同出，眼看就要人头落地，倏忽一把关公长刀横档胸前，挡住东方永安致命一刀。刀刃碰撞发出尖锐刮骨的声音，那人得了喘气之机连忙爬起来，连退数步，吓出一身冷汗，死死盯着退回去的东方永安。

横刀那人正是为首之贼，依布尔草原第一部落瀚海古部的将领乌日塔那顺1。（1似乎是个大众名字哈。）他脚下一点，跳下马背来，轰然落地，在地面硬是砸出两个寸深的脚印。

“就让本将来领教领教你！”说着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劈风斩焰而来。

正直此际七王府内，李明珏与七王正在盘问那马贼头，马贼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一番哭诉，自己如何受人欺骗，如何悔不当初。李明珏听了半晌有些头大，李芳一干脆靠回椅子，半眯着眼打盹。

马贼头刚擤一把鼻涕，伸手就探上李明珏衣摆，李明珏吓得跳开：“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好歹也是个马贼头，哭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丢不丢人？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马贼头重复一句，抹了鼻涕，“该说的我差不多都说完了，殿下还要问什么？”

“你那叫说完了？”李明珏心下气结，说了半天一点没说到点子上，“行了，我问你，你可有办法能认出那人，或者那人可曾出示什么信物？”

马贼头摇摇头，蓦地想起什么来叫道：“我看他腰间挂了块腰牌，上面有些纹路！”

一听腰牌，李明珏眉峰一敛：“你还记得纹路是什么样的？”马贼头比划了半天，他道，“罢了。”去拿来纸笔让他画下来。笔锋几转，赫然是几颗珠子，李明珏拿起来细看却不是五星连珠又是什么！

他将纸张递给李芳一，李芳一若有所思，正欲开口说话，忽有一将领急急来报说城郊的牛家村遭遇胡人袭击。

李芳一霍地起身：“形势如何？”

来人报：“杨校尉已经带人赶过去，据传回的消息，有一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力阻胡人，让百姓得以逃出。”

“女子？”李明珏心下一咯噔，只听李芳一道道令下，“让卜左带兵去援助杨峥，单锋往他们退路去截，一定要抓住这帮胆大妄为的狂徒！”军士领命而退，李明珏躬身告一句：“侄儿与他们同去！”也不等李芳一开口，匆匆别了七王，快步跨出书房，着人牵了马来往那牛家村飞奔而去。

且说牛家村一片焦土之上，熊熊烈火之中，两道身影来往已过百十回合。不但那些围观的胡人个个惊异，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毫不起眼的女子竟然能在比她壮实了两倍有余的乌日塔那顺手中过招近百回合，半个时辰还不倒下，就是乌日塔那顺自己也不由暗暗心惊。要知道光他手中的长刀就重逾数十斤，旁人少有能提起来，这样一把刀砍劈下去，就是与他一般的壮汉也接不了几招。

这小女子至今时竟还能跳窜如猴，少时他发觉她多避免正面硬对，身形也钝滞许多，长刀一杵，笑道：“小娘子好生厉害，叫本将都不得不刮目相看，我这长刀少有人能接过十招，你倒坚持了这么久。不过也该累了吧，瞧你的手，怕是要握不住弯刀了，要不要本将给你点时间缓缓？”

东方永安只小心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大汉非是自夸，也着实厉害，两人力道上存在不可弥补的差距，她能在他手下过招这么久，不过是靠的自己身形敏捷，多以四两拨千斤应对，亦是不敢硬接对方劲招。然而以速度对力道终有不逮，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消耗越甚，对方却稳如泰山，只怕不多时，她的败势就会显现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念及此，东方永安眼顾四周开始寻思如何脱身，分神之际，乌日塔那顺又是一刀劈来，她急抬刃以对，接了他十成力道，手臂顿时被震得差点脱臼，只一下就麻木不堪丢开弯刀去。乌日塔那顺见状就势提刀横扫，东方永安胸前挨了一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不待她站稳，对方爆喝一声高高跃起，长刀自她头顶斩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枪#刺入，随着一声爆吼，硬是将那一刀格开，东方永安身侧，杨峥踏马持枪而立。

“你先退到一旁休息，我来领教他的刀法！”说罢催马上前，两名士兵来将东方永安扶下去。

杨峥与乌日塔那顺鏖战数回合，村口处烟尘滚滚，马蹄阵阵，卜左带人来援，乌日塔那顺见状撂下一句“改日再会”，急忙收刀带着胡兵如潮水往来路退去。

“哪里走！”卜左率兵追上。

东方永安松口气，脚下一软正落入一个怀抱，“安儿！”李明珏堪堪接住她，情急之下唤出她的真名幸而旁人都忙着收拾也未在意。李明珏见她胸口殷红一片，当下脸色沉如寒冰，眉头紧锁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回去，东方永安抓住他衣襟：“等，等一下，云衣！”

杨峥听到急忙过来：“云衣也在这里？”

她略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应该还躲在附近。”

他道：“你先随殿下回去，我去找云衣，放心，我定将她安全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