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李芳一替李明珏求娶了其罗公主，李明珏却不肯松口，张皇后将怨结在东方永安身上，叫人盯着伺机下手，怎料这个程秀猴精似的，有意无意、滴水不漏，跟了两日竟怎么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两太监没少挨长秋骂，一点事也办不好，今儿又被催着过来。

这程秀一会儿进东宫一会儿出东宫，忙来忙去也不知忙些什么，两人跟了半日寻思着又是无从下手，却见人忽然蹲下去，放下手里的托盘，揉着脚踝，看样子是崴到脚了。他们正在园子小径上，一侧是池子，一侧山石，树荫遮蔽，前后无人，人又背对着他们，两人心下一喜，不正是个绝佳的动手机会！

于是两人从腰间摸出麻布袋子，蹑手蹑脚靠过去，只要袋子往那脑袋上一套，这事就成了。岂不知摔倒是故意而为，东方永安早从身侧的池子里发现两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其实早两天她就发现了，本不想惹麻烦，但跟了两日对方还不罢休，她便给他们一个机会。身后的人张开手臂欲扑过来，池子里的倒影清清楚楚，东方永安就地一个旋身钻到二人身后，叫二人扑了个空，随即一把抓住一人的手臂反剪在身后，横腿一扫，其中一人扑通一声掉下池子，尔后翻身跃起，手上一推将抓着的那个也丢下池子。

“哎呀，我还以为是贼人，两位真是不好意思了。”她蹲在池子边笑嘻嘻看两人落汤鸡似的连闷几口水。

“你你你！”两人说不到一句话又呛了水，再顾不上骂她，扑腾着往岸边游来。

东方永安笑道：“奴婢得赶紧叫人来救两位，先走一步。”说着以柳条在水里轻佻地划两下，起身三两步就跑没了踪影，说是去喊人，却哪里再见得半个人影。

两人挣扎着爬上岸，气喘吁吁仰躺在石头小道上，一面寻思怎弄得如此狼狈，一面商议如何把这事办了，再拖下去，只怕皇后娘娘失了耐心，遭殃的就是他们两。两人思前想后，左右不出两个原因，要么程秀太滑溜，要么是自己动作不够利索。“干脆咱也不绕圈子了，化繁从简，来硬的，再叫两个，任她比泥鳅还滑溜，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就是，咱就是太婆妈，瞻前顾后错失那么多机会，直接把人绑了不就成了？”

“干就是了，走！”

两人一拍即合，去叫来两同伙，又截了个小宫女让她去将程秀诱骗出来。小宫女架不住他们威胁，乖乖去了东宫找到程秀，支支吾吾一番言不达意。“你是让我跟你走一趟？”东方永安看着不擅说谎，眼神不停闪烁的小宫女，想笑又忍住了。

“不，不是，是娘娘找您。”

“哪位娘娘？”

“是……”她一追问，小宫女舌头就打结。“是皇后娘娘吗？”她好心提醒。小宫女立即喜道：“正是，您快随奴婢去吧。”心里估摸着她这是要将自己引诱出去，十有八九是那两个家伙还不死心，东方永安暗中掰了掰手指：“那咱就别愣着了，快走吧。”不等小宫女再出言，人已率先走出去，小宫女没想到这么蹩脚的谎言如此容易就将人诓去，愣了愣，直到东方永安回头喊才跟上。

“娘娘不在文和宫，请随奴婢这边来。”东方永安随她往西苑内苑去，进了园子依旧往西。小宫女瞧她十分好骗，毫不设防的样子，心下忍不住生出愧疚，脚下不知不觉就放慢了。

“怎么慢了，娘娘还等着呢！”东方永安反催促起来。

“这……”小宫女想反悔，又顾虑太监们的威胁，犹豫不决，却叫东方永安一把拉起：“别磨蹭，耽误了事，徒惹娘娘不快。”二人行至一处片墙下，忽然窜出几个人，手持棍棒等凶器，表情狰狞围将过来，小宫女见势尖叫一声抱头而逃。

为首两个正是不久前刚被东方永安推下水的两人，东方永安笑：“你们两还有闲情去换了干净衣裳，怎么怕别人瞧见你们那狼狈样？”

出口就是讥讽，两人面色顿如猪肝：“胡说什么？被教训得还不够？咱们就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四人扑过来，东方永安哼笑一声，摩拳擦掌：“知道我为什么跟那小姑娘过来吗？不是真信了你们那蹩脚的谎话，而是……”她抓住迎面挥舞过来的木棍，手腕一扣轻松掰折那人手腕，夺下木棍，当头一下，那人就翻着白眼倒下去。而后躬身一旋，木棍二连击打攻来之人的膝盖、腰窝，对方才来得及痛呼一声，她已闪电似的出现在他背后，反手提起他的肩就是一个过肩摔。

眨眼的功夫倒下两个，两太监瞠目结舌，东方永安以木棍轻轻击掌，继续道：“是为了能够好好地、尽兴地教训你们啊。”她一步步靠近那两人，直吓得他们胆战心惊，手里的棍子几乎抓不稳，“别急，这地方选得甚好，咱们慢慢来，有的是时间。”两人从未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笑能如此惊悚。

墙角下的树荫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痛呼尖叫，不远处的李明易停下，歪着头听了半晌，问身边的侍童悉率：“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哀嚎？”悉率摇头，“你再听听？”悉率侧耳细听，忽而眼一亮：“当真有！王爷好耳力！”他四处转了转回来指着山石对面，“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两人离开鹅卵石道钻进灌木丛靠过去，果听山石背面传来哭嚎声。

李明易抬头看了看，这片山石横亘园子南北，但不过两三丈高，山上新绿初发，要翻过不是难事，于是撩袍欲上。“爷，爷！不用翻，这有路。”悉率喊住他，往左走几步钻进去又探出头来向他招手，“这儿，树荫里藏着小道呢。”

李明易晃几下手指头笑：“你个小机灵。”

主仆二人穿过去，不期然与东方永安打了个照面：“程秀？”片墙下东方永安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脑袋，身边四个太监东倒西歪，咿呀哎哟，呼爹喊娘，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这是？摔了还是？”他快步过去将人扶起。

“我头晕。”东方永安扶着他静站片刻好似才站稳，回身指着地上几人控诉，“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叫人将我诱骗至此施以毒手？”

闻言李明易即喝道：“到底发生何事！尔等还不快从实招来！”

地上的人一个激灵翻滚而起爬过来畏惧地看一眼东方永安：“王爷，这是个误会，小的们没，没打算……您得相信，这真是个误会，真的！况且，您明鉴，挨打的可是，小的们。”他转头朝东方永安，“姑奶奶，程大姑姑，您都将我们几个揍成这样，您看。”他指指自己青紫的额，红肿的眼，“就别说是咱们欺负您了，那话爷，也不能信。”他声音低下去，小心翼翼地回看李明易。

“殿下是信奴婢还是信他们？”

“那当然是……”李明易朝几个太监一喝，“光天化日预谋不轨还敢信口开河诬陷他人？她一个弱女子岂能将你们打成这样？再者她又为何要揍你们？抓贼抓脏，棍子在谁手里，自然谁就是凶徒！”那人赶忙将手里的棍子丢开，这话着实有点胡搅蛮缠，棍子明明是永昌王主仆过来前一刻程秀塞到他们手上的，那时几人还愣住不知程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想是她发现有人来了。要说程秀为何揍他们，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也说不清。

李明易负手而立：“悉率将他们押去内事房，问问管事的都是怎么调*教他们的。”

悉率过来小声道：“爷，我也瞧着挨揍的是他们。”李明易瞪他：“我没眼睛看吗，要你说？办你的事去。”侍童做个鬼脸道：“都起来跟我走吧。”四人爬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那句老话“偷鸡不成蚀把米”，摇摇头跟着悉率灰溜溜去了。

“怎么样？”李明易笑，“还疼不疼？”

东方永安放下手，额头光洁得很，哪里有半点伤势：“王爷这么英明，当然不疼。”她福了福身，“多谢了，奴婢先行告退。”

“这就走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李明易跟上。

“您又怎么在这儿？”

李明易道：“我是去看母妃，你呢？”

“奴婢方才已经告诉您了呀，我真是被诱骗过来的。”两人边走边聊。

四个太监办事不成反被揍了一顿，还被人揪送内事房的事很快传进文和宫，张皇后心烦意乱又火急火燎地命人去将他们捞了出来，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将几人调走，长秋进殿，张皇后花容皱成一团：“他们怎能如此，如此无能，这点事都能搞砸！”长秋道：“许是那程秀果如他们所说厉害得很。”张皇后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厉害，不过是推托之词你也信？”

长秋道：“娘娘，您还记不记得先前殿下从大云山回来途中遭遇刺客，回宫时程秀受了伤，殿下为此将何解召来，那时就说是为了救殿下受的伤。”

张皇后抬头颇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危机之时替殿下挡伤是她该做的。”

“我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替殿下挡刀而受的伤，但如果不是呢？”

“你的意思是？”

长秋神色一凛：“不是有种说法，殿下召她是既做贴身婢女也做贴身侍卫么？如果贴身侍卫不是殿下时刻带着她的借口，如果她当真非是寻常女子呢？”

皇后轻缓地点头：“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但……不对啊，她身陷过内刑房，那惨样本宫见过，她若真有本事，如何能那般惨？再者，她师从严德，严德是个医者、文人，文人跟那些打打杀杀最不是一路，他能教她舞刀弄枪？”

“或许是请他人教了些防身之术，又或许……要不咱们再找人探一探她的底？”

张皇后思量片刻摆手：“不必了，不管她是神是鬼，本宫只要她离开珏儿就成！这次，本宫亲自去与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