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东方永安看过李明珏，安陵送她出来，嘱咐：“我还是那句，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殿下醒过来之前，你每日都得来照应着。”

“不是有，太子妃和……”要不是李明珏还躺在床上她都要怀疑是安陵赚她来。

安陵好似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将人伤成这个样子好意思劳烦太子妃与良娣？”东方永安忍不住嘀咕，哪里说得上劳烦，让她们去照顾李明珏只怕高兴还来不及。“行了，快走吧，明日记得早点来，我会吩咐下去熬药、喂药、换药都留给你，分来分去的麻烦，干脆你一人全包了。”

东方永安：“……”

正说话，安和从外面回来，撞了个正着，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变得难看。那日东方永安狠狠扎了一刀，他是亲眼瞧见的，李明珏不追究，他却憋了一肚子气，走来冷嘲热讽：“稀客啊，东方姑娘如今身份可是不同凡响，大司马大将军与一品诰命夫人之女，怪不得不愿回东宫来。今儿个又怎么起了兴致？是来看看殿下被你害死了没有？”

他生气是应该的，东方永安垂着眼凭他说。

安陵一把拽开他：“哥你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的意思。”

安和甩开她，手指着东方永安怒声道：“那又怎么样，殿下包容她，不与她计较，可不代表别人都得容着她！”他走到她跟前，手指几乎点着她鼻子，“东方永安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想想殿下都是怎么对你、护你、帮你的！为了娶你，不惜违逆圣上，甚至连太子之位在他眼里也比不过你，你不看看自己何德何能？你为殿下做过什么？我安和今日就将话撂这儿，你要么就滚回来，要么就永远别出现在殿下面前，一时之痛总好过老是被你伤害！”

东方永安踟蹰半晌：“我，不能回来，我……”她怎么能在将张皇后送进冷宫，在害得李明珏重伤之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到东宫继续做他的良娣？就算李明珏不怪她，就算所有人都不在意，她也过不去这道坎，这道坎在她心里。

安和双眼圆睁：“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殿下去求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和还要说什么，被安陵喝住：“哥你别说了！殿下的事用不着咱们管，你该干嘛干嘛去！”说着将她哥推走。安和尚不停回头：“你让我说完，我还没说完！东方永安你给我掂量掂量，你若不回来，以后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听他发狠，东方永安却笑出声来，他兄妹二人在用不同方式撮合她跟李明珏，可是……还是交给老天定夺吧。

走出东宫，她稍稍安心，李明珏虽还未醒，但伤势已经稳定，醒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他没事，连日来的沉闷压抑一扫而空，脚步也不由轻快起来。

忽然一声破空响，身后劲风袭来，她本能歪头，一条金丝软鞭堪堪从脖子舔过。她旋即一个侧身，握住想要收回的鞭子，回头，只见一双锐利的碧眼正盯着她。身着华服，头戴凤钗，却是异域面容，东方永安当即猜出她的身份，松开鞭子福身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卡琳娜颇为意外：“你知道我是谁？我们并没有见过面。”

“这宫里只要看见娘娘的，恐怕都能猜出您是谁，因为您，这般特别。”

卡琳娜摸摸自己脸颊：“你是说因为我跟你们长得不一样？”她忽然变脸，“这话我不爱听！”扬手一甩，又一鞭子击来。东方永安急退数步：“娘娘宫里不可以私斗。”卡琳娜不依不饶：“我不管！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听她们说了，你就是那个与我一同嫁进来却又失踪的程良娣。”

“娘娘亦知奴婢，奴婢不甚荣幸。”

“你是程良娣，那就不是奴婢。”她招招狠辣，鞭鞭刁钻，对方看似处于劣势不住退让，每一鞭却又都能恰到好处避开。卡琳娜有些恼火：“你别跟冬湖里的鱼一样滑来滑去！我在向你宣战，听到没有？迎战！她们说你厉害，说殿下最喜欢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东方永安边闪避边应话：“我只是关雎宫的奴婢，没有什么真本事。”

卡琳娜不听，鞭子舞得虎虎生威，烈烈生风，北方其罗女子的彪悍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很认真，由不得东方永安不认真，对方又一鞭子扫过时，她翻身而起，空中360度一个漂亮的旋转躲过鞭子稳稳落地，不等卡琳娜收招，一把拽过鞭子，卡琳娜被拽得迎面扑过来，她攀着鞭子顺势上去一脚踢中她手腕，夺下鞭子。

“得罪了，再打下去，奴婢怕被罚。”

卡琳娜颇有不甘地瞪着眼，好一会儿抱拳：“是我输了，你果然有真本事，卡琳娜甘拜下风！”

没想到她这么快认输，男人都不见得有她爽快，东方永安笑道：“都说其罗之人豪爽，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将鞭子还给她，“太子妃承让。”

卡琳娜此时面上敌意已不如方才，反生出些许欣赏之意：“我们其罗人对有真本事的人都是钦佩的！”她收起鞭子，绕她走两步，“总听她们说起，我就是对你好奇了点。现在看也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并没有三头六臂。要说容貌，俏丽有余，若是眼下没有这么难看的疤，倒也算得上大美人，不过我们其罗比你漂亮的多得是。殿下喜欢你什么？”

她说的是眼下那块没能褪去的疤痕，有拇指长宽，还是很显眼很影响容貌的。东方永安摸了摸那块虬结不平的皮肤却不是很在意，因为照她被毁容的程度，得了风逐渊医治，其他地方皆已恢复，只余这一块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她道：“是呢，我也不知，太子妃不如去问太子吧。”

若是旁人必定要说她得了便宜卖乖，但卡琳娜却认真考虑起来：“说得也对，殿下喜欢你，当然只有殿下知道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我为难你了。”说罢抱拳算是告辞，却又忍不住回头朝东方永安喊道，“伏珊珊说你很讨厌，可我觉得她说得不对，我觉得我不是那么讨厌你。”

东方永安也笑着回应她：“我相信你说的。”

两人各自离去，墙角闪出一人，看着她们的背影，手缓缓抚上自己面颊，正是伏珊珊。卡琳娜追出来时她一道出来了，见二人大打出手，心中窃喜，藏在一边观战。不论是卡琳娜吃了亏还是她打伤东方永安对她而言都是好事。谁知两人竟是不打不相识，打出了欣赏之意，她就不能安静看戏了。

东方家平反时她很吃惊，不是惊于那桩成年旧案，而是惊讶于她向来鄙夷看不起的一介奴婢程秀竟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司马大将军之女。要说这大司马大将军何等尊贵，就要说起大辰开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大司马大将军一职，也就是说皇帝为了抬举东方明，将这个古朝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重新提起，再次设立。所以即便眼下东方永安还在关雎宫当差，并无人会轻视她。

这对伏珊珊来说是件极为不妙的事，她与东方永安有旧怨不说，她若要回东宫，必定压她一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今日一见，东方永安与卡琳娜竟互生好意，而自己不但与东方永安不善，与卡琳娜也是恩怨重重。

说起与卡琳娜的恩怨就要说前些日子李明珏对她的偏宠，因为偏宠，她与卡琳娜之间硝烟弥漫，当然原本也没打算好好相处过。卡琳娜想见李明珏被她多番拦截，一怒之下到零露殿大闹一通，因本性泼辣，将零露殿几乎砸成一片废墟。伏珊珊恼怒之下，耍了把小心思求李明珏带她去学骑马，她知卡琳娜必然要跟来，趁机在她的马鞍上动了手脚，叫卡琳娜骑马时摔下来，差点摔断脖子。

两人仇怨更深，你来我往，结果就是她自己被卡琳娜一鞭子抽在脸上，至今还留着粉色印子。而卡琳娜也因此差点被李明珏休了，李明珏多番要求废妃，都被张皇后压了下来。

卡琳娜还没搞定又来一个东方永安，三人之中若有两个会联合，那必然是卡琳娜与东方永安会站到同一条船上，自己与她两的关系都难以化解，这是伏珊珊最担忧的地方。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不能让东方永安回东宫，就算回来，也不能让她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第二日东方永安依言又来了，安陵早在院墙外等她：“我会吩咐不让人打扰你们，照顾好殿下。”

东方永安尴尬：“我只是看看他，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陵不理会，将一堆药塞给她，该怎么煎怎么服一并说明白：“药炉子也给你搬过来了，你就在殿里待着，别乱跑。”

“在这里煎？那不得满殿药味。”

安陵：“有什么关系反正殿下晕着也闻不见。”说完撇下她走了。

其实她没有走远，不过是扒着门缝偷看，见东方永安一时给李明珏喂药，一时替他擦拭面颊脖颈手背，一时又只是坐着发呆。严肃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微笑，安陵心叹，他二人真是叫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