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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7 章 第 317 章

在事件发生之前,有些人总喜欢做计划,然后设想各种可能,并以此设想为基,提前做好应对,以期将结果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东方永安就是这类人。然而当事件真正发生时,往往发现仍然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老天总比人的脑袋能想出更多可能,也更加戏剧化,老天就是这么个充满幽默感的家伙。

这一天与往常的很多天一样,天空湛蓝无云,一轮金日高悬,散发着温和、温暖令人愉悦的光芒,这种日子在冬天是非常受人欢迎的,人们纷纷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大街上,沐浴难得的暖意,感受与回应彼此的热情。人们可以去集市上买想了很久还没来得及买的东西,可以约上三两好友去醉春池,那里在某些片域也种了梅花,虽然不多,却足够观赏,梅花的香气是很醉人的,人们可以做很多事。除了普通人,显然摄政王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杀人的好日子。

长阳第一高楼,也是大辰第一高楼,擎月楼下的白马台上,围起白丝幔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决定将外出游玩的计划搁浅,这样的大事,身为大辰的子民,长阳的一份子怎么能缺席。

擎月楼足有四百尺高,楼顶尖如一根缝衣针直插蓝天,楼身留空,并没有封闭严实的墙面,而是由一根根粗壮巨木支撑,螺旋木质阶梯从它周身环绕直上,可以看见楼内布置,目力好的在最底下也能看见挂在楼顶一口巨大铜钟。

原先它没有这么高,只是长阳边缘一座瞭望塔,那时长阳城也没有这么大,后来经过几代扩张,加建了外城,擎月楼也越修越高,直至如今的模样,成为这座繁华城池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它从各种天灾人祸,几番雷击火烧之中存活下来,在统治者眼里成了大辰气运的守护者,在普通人眼里是幸运的象征以及祈福的对象,虽然他们也很难说清,自己许下的愿有没有灵验过。

楼下的白马台更是如其名洁白无瑕,台面尽由纯白如雪的汉白玉砌成,每一块精挑细选,不见一丝瑕疵。台子没有围栏,只在中央架着一只高扬前蹄,做奔跃姿态的白马,由同样没有瑕疵的白玉雕成。据说这只马大有来历,大辰的先祖在与南阳作战时,误入包围圈,身边护卫尽皆战死,必死之局,天却忽然降下陨石,并从天而降一匹通体雪色,头顶尖角的白马,于乱军之中救走先祖,敌军竟不能追,于是才有大辰。先祖念神马之功,为其塑体,建造白马台。东方永安听说时,不以为意,这种奇闻异事真假谁知道,开国者们总希望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来体现自己是天命所归,与众不同。

白马台算是大辰的福地,所以谁若在附近打架斗殴致流血者罪加一等,但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要杀之人是位高权重或德高望重、非比寻常之人,为体现“执刀者”乃迫不得已,心痛哀伤,对被杀者万分留念,因此在白马台执行,以期这纯洁之地洗净罪者的罪孽,通灵的神马能指引他的灵魂,也就是说,在白马台杀人的基本都是皇帝。

摄政王选在这个地方,一来说明自己尊贵如帝王,二来表现自己对辅国公的敬意,即便他罪有应得,以示自己宽宏大量。

行刑的时间愈近,白马台周围围起越来越多的人,他们隔着士兵银亮的铠甲与反射着太阳耀眼光芒的枪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莫名、惋惜的神情在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甚至不少人皱起的面皮下藏着愤怒,可惜敢怒不敢言。隐在人群中,离白马台尚有一段距离的东方永安拉低帽檐,周围人的表情与低语让她心中稍稍好过,人们的眼睛是睁着的!

他们没有忘记是那位老人辅佐皇帝保大辰安稳;没有忘记在那个焚毁之夜,他带领手无寸铁的官员,救援疏散百姓;没有忘记,是他带头阻止摄政王继续加税,虽然在那之前已经加了几波。他们当中有人吃过辅国公府的馒头白粥,有人在路边乞讨时得到一锭锃亮的银子,有人做错了事被主家打骂幸得一声相劝,有人粗心逛街丢了孩子,辅国公的马车差点撞上时,车内人急声喝止让自己的马车差点翻倒。

无数个日子,点点滴滴大小事,让此刻在白马台周围的人脸上都笼罩着一种与明媚阳光相背的沉重,不似在西市围观,免不了总会听到戏谑的笑声。他们不清楚朝堂的争斗,却不约而同预感今天之后日子恐怕更加难过,就连头顶的金乌说不定都是最后一次这般闪耀。

白纱幔内行刑的地方讲究地铺着一块十五尺见方,月祇精织华贵羊毛毯,前方两步的地方摆着一只矮几,几上一壶上路酒。白纱幔朝北是开着的,正对监刑的主副官。主官是刑部尚书张甫田,副官是大理寺的人,副官旁边是摄政王的位子。士兵簇拥着他们走来时,人群开始骚动,当张甫田宣告完毕命士兵将犯人带上,人群的情绪更见激昂,甚至有胆大的人冲过外围守卫,但他们很快被尖枪逼退,被冲开的口子不过眨眼时间重新被枪杆补上。

对于外围的骚动,张甫田沉着冷静,不受影响,吩咐着相关事宜,坐在一边的李穆更是恍若未闻,他漫不经心把玩拇指上的翠玉戒子,孙青的两个儿子,孙荣与孙保一左一右护卫在侧。他们皆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羽林卫的铠甲,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决心在这样的大日子好好表现自己,哪怕他们的工作只是守护好摄政王,这应该是今日最安全的工作。

陈昱没有来,他说与其看人头落地留个碗口大的血窟窿,还不如留在府内看书。李穆知道,对他来说太叔简必须死,可不代表他心里就会好受。李穆当然跟他不一样,没有难过的心思,而且若对对手怀有敬意,就一定要亲自送他上路,这是他的坚持。

太叔简被带上来时,他抬眼,看着他拖着镣铐缓慢地从台阶登上白玉台,虽然狱卒没有苛待他,但他的囚服依然脏污得在白玉台上十分扎眼。他与往常没什么变化,除了头发凌乱了些,眼窝更凹陷,颧骨更为突出,好似要扎破他苍老的面皮,萦绕周身的那份从容却是一毫无变。他静静地在羊毛毯上坐下,而不是跪下,他的老管家,最后的同路人同样安静地跪在他的身边。

“你是幸运的,我对你如此宽容。”穿过嘈杂,李穆的声音清晰传来,他离开座椅,缓步走近白马台,“你我斗了好些年,我承认你的眼睛很好使,就算当初我装疯卖傻也没有骗过你,我知道,可惜先帝没有听你的话。本来如果你不这么急躁,我还要花更多时间去对付你。从杀手出现,我就在思考,即使我期望他们出现,但说真的我没想明白,到现在也没,你为什么沉不住气了?”那是个陷阱,他相信他二人心知肚明,他本不确定太叔简一定会上钩,更遑论活捉一名刺客。“还有一点时间,也许你愿意替我解惑?”?

太叔简淡然一笑:“王爷高看老夫啦,这是个陷阱,你我都知道,你我也知道,我不得不跳,因为没有别的机会。王爷一石二鸟,如今成了一半,该高兴才对。这等疑心,可是无法寿及天年啊。”

“你看出本王一石二鸟?那本王不得不更加疑虑,狡猾如你怎会找那样一个人,出入勾栏院,寻花问柳,沉溺女人两腿之间的男人呵。你知道吗?他跟我交换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送一包银子给他在,在哪里来着,一个老相好,他在我牢里依旧对酒跟女人十分感兴趣。”

许是坐累了,太叔简稍稍挪动身子:“七情六欲,人之常情,王爷比我年轻,应该更有体会。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放不下的人或喜好,我们不应该苛责。”

“即便你为此送命?”

“事情总有风险,何况杀人,我这把年纪还想不明白,不知到了地下阎王给不给时间我想呢。”

李穆却咀嚼着其中不起眼的一句话:“何况杀人……杀人……,照公的意思,本王今日杀你是否也冒着某种风险?”

太叔简依然是淡淡的笑容,甚至带着份友好:“您说呢?”

“哈,本王倒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杀人没有风险,救人倒是有点风险。”他见太叔简露出探寻的目光,负手而笑,“咱们不妨看看,我洒下的网,能捕几只小鱼。”

他回到座椅上,一阵风吹过,白纱晃动恍如洁白浪花。张甫田令下,刽子手高高举起闪着寒光的大刀。那是个惯于行刑的人,两个水桶粗的腰身,手臂比太叔简的大腿还粗,腰上与臂上系着红绳,举刀的手稳如磐石,他面上的镇定正说明了他的专业。

眼睛是唯一流露情绪的地方,其中一丝怜悯:“您真的不换成跪姿吗?那样更顺利,也许能少点痛。”

太叔简眼睛望着不知何处,许是监斩棚顶飘着的一根丝带,许是天际蓦然出现的一片丝状白云:“谢谢小兄弟的好意,我相信你的刀足够锋利。”

不知饮过多少血,斩过多少人头的刀落下时,远处疾来一支箭,如横行的闪电撞上白亮的刀刃,发出响亮的铮鸣。紧接着白马台旁边的擎月楼顶发出异响,人们齐齐抬头,继而惊呼,在风雨里飘摇了几百年的青铜巨钟发出响彻云霄的钟声,雄浑洪亮,音波如水波层叠扩散开,震天动地,人们不自觉后退。

铜钟三响后,楼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口象征福运的巨钟轰然掉落,庞大的身躯让它一路势不可挡,撞坏多层内台,砸烂数不清的柱子地板,最后落地时好似山崩地裂,掀起漫天尘土,遮蔽日光。

一时之间,擎月楼周围昏天暗地,如末日之境,所有人耳边,嗡鸣之声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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