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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6 章 第 596 章

“这事你怎能这样办?咱们是从苦处来的,皇后娘娘的教诲都忘了?”

丁府,豲子与丁石面对面而坐,他眉头拧成一团,面上十分不快。丁石则是一脸惶然与懊悔:“你也晓得,咱们是从苦处来,眼下日子虽好了,可我是穷人乍富,一下子瞧见那许多金子,眼花了,心也跟着飘了。我又不是圣人!”

“不是圣人,就可以做出这等辜负圣恩、叫他人抓小辫子的事?再说,你忘了,从前咱们瞧那些贪官污吏有多愤恨了?现下怎么自己做起那叫人咬牙切齿的贪官污吏?还对得起那些跟咱们出生入死、一起拼命,却再也看不到未来的兄弟,对得起山沟沟里把咱们当作大英雄的父老乡亲吗?”

丁石挠挠头:“我不是知道错了嘛,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东西呢?”

“留着,都留着。收下以后,再看满箱子的黄澄澄,我一个激灵就醒了。想起皇后娘娘再三叮嘱过,咱们原先就不是帝军,没被解散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行事需得小心再小心,不可落人口实,所以就用封条贴了,一个也没动,我带你去瞧瞧。”他起身引豲子急急往库房去。库房内间正中央摆放一只大樟木箱,外表看来平平无奇,谁能想到里面别有乾坤?

丁石撕开封条,掀开盖子,金芒晃了豲子的眼。他不由自主吸了口气,登时理解为什么丁石管不住自己的手。没那些花哨的样式,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相同规格的金砖,层层叠叠堆放如小山。能拒绝这玩意,需要很大的气节,连豲子内心也不由一动。要说这世上最能腐蚀人心的,一个“权力”,一个“金钱”,当真不假,这也就显得“气节”更加难能可贵。“君子持节”这一老生常谈的话题,弥久不衰是有道理的,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若要世道不偏,仍需“君子持节”为指引。

“陛下尚未有所表示,会不会是还不知……”

“糊涂!”豲子斥道,“你只当统领不好欺,难道陛下就好欺?”

“熊隐打人一事,不是也没作出惩处?”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你要记住,越是面上无波,越可能动如雷霆。过去打仗时,常用的‘示敌以虚’你都忘记了?”他意味深长,“那可是咱们统领选择的人!不过既无动作,此事或者还有转圜余地。”

“我该怎么做?”

“事不宜迟,你带着这一大箱子亲自去向陛下负荆请罪,将所得一分不差地上缴。此外,向陛下表明,愿散家财为收留处以及学塾的建立出一份力。”

“散,散家财?”丁石有些委屈,“我不是一点没动?还,还要散家财吗?”累积到现在,好容易攒下这点家底,真要散出去,他的心滴血。

豲子拍拍他的肩:“你就祈祷陛下网开一面,那才是最重要的!”

***

照心殿。

赵木递上已经写了第三遍的诏书,李明珏看了仍是不满意,揉成一团丢开。他向来思维敏捷,极少出现此等犹豫不决的状况。见他撑着额头,赵木递上药茶,小声道:“要不您歇歇,指不定歇会儿就有主意了。”李明珏接过杯子,一口饮尽,闭上眼。赵木过去将地上的纸团捡起,一一整理了。所有纸团上写着的就一件事:关于南军虎啸营统领丁石与神龙营副统熊隐的惩治。皇帝在大惩还是小惩上举棋不定,废了好几份诏书。

即便不说,赵木也明白,此事不仅此事本身。它就像一个引子,若是牵动会引发连串反应。比方,处理得轻了,不能服众,会叫另一方势力抓住把柄,也会引发百姓对官署的不信任;处理得重了,会引发对皇后势力的群起而攻之,皇帝的态度向来是最灵敏的风向标。李明珏虽然恼东方永安自作主张,让他陷于被动局面,但就像他所说,并未决定站在她的对立面。他们仍是志同道合,可能让她受伤害这一点,他是不允许的。

这时,赵木的徒弟小甲跑来,在殿外朝赵木挤眉弄眼。老人家轻手轻脚过去,将猴子似的徒儿拉下台阶,方道:“平日怎么教你的?有没有点规矩?”徒弟咧嘴一笑:“那不是有大事,我又不敢打扰陛下,只能找师父。”赵木给他一个“何事,赶紧说”的眼神,小甲凑上去耳语,“丁大人负荆请罪来了,就跪在宣武门外。”

“负荆请罪?”

小甲眨巴眼:“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真负荆请罪。”

赵木挥退自家徒弟回到殿内,李明珏正巧睁眼,他趋步上前将丁石的事回禀了:“陛下是否召见?”

李明珏顿了顿:“让他跪着。”

这一跪跪到天黑,下起雨来,丁石淋得似落汤鸡,仍跪得直挺,皇帝既不见,说明是真恼了他们,是以不敢懈怠。消息也传入凤栖宫,香雪道:“娘娘要不要去照心殿?”说去照心殿,其实是问:要不要去给丁石说个情。东方永安望眼殿外雨幕:“不去才是帮他,他们也需得敲打敲打。”谁不喜欢钱多?谁不想要过好日子?一个人拼死拼活、奋斗一生为了什么?总不能谁都上来喊一声“为了天下大义、为了万民福祉、为了大济苍生”,人人都那么高觉悟,世界早大同了,还要教育干什么?一时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意识不到犯错、越陷越深、越错越离谱。幸而丁石还晓得错了,就看皇帝愿不愿意再给他机会。

赵木将丁石的忏悔书呈上,李明珏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木跟着松口气:“想是知错了?”李明珏点着忏悔书:“定是有人教他,不然他一介武夫,还能想到散家财以尽绵薄之力一说?”

“陛下的意思?”

李明珏叹:“让他再跪个把时辰,一炷香后你去给他送把伞。”

赵木嘴角含笑:“是。”

丁石与熊隐两事,以丁石停职一月、闭门思过、罚俸半年;熊隐降一级,罚俸一年,此外登门赔罪,全理伤者医治费用,暂告一段落。

侯府。

“陛下罚了二人,是对男子学塾一事有所动摇吗?”

侯丛睨了儿子一眼:“教过你多少回,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伴随此事,传出哪些话来?”

儿子略一思忖:“有一事,起初不大叫人注意。说丁石与熊隐大散家财,在长阳与郊外乃至直隶兴建了多处收留所,好叫瘾君子与流浪汉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此外还从三市采买了粮食送过去。民众听说后,对二人有所改观。”

“这就是了。人嘛总会犯错,既无大恶、又能悬崖勒马、及时做出弥补,大众是不会咬着不放。平头百姓就这点出息,立场善变、摇摆不定,既愚蠢又慈悲。你以为这等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儿子若有所思点头:“儿明白了。”

“士子们不能放松警惕呐。”

***

利州。

晚膳时分,程放洗罢手,采娘拿帕子给他擦了,程放道:“都说了,这些事交给下人,你还这么操心。”他半蹲下身,贴上采娘隆起的腹部,捕捉到细微的动静,随即咧嘴笑起来。

“闲久了也累。”

“挺着孕肚是极辛苦的事,我不欲你操劳。”说着小心翼翼扶采娘在桌边坐下。他与采娘成亲好些年,膝下儿女成双,皆已成家,而今又得一胎,既欣喜又担忧,大夫说此年岁成孕有不小的风险,是以再怎么小心呵护,仍觉不够。

“我知道,但大夫说了,动动也是好的。你呀,太小心谨慎。”

程放挠挠头:“如何能不小心?我程放今生能娶到你这般好的夫人,能有自己的孩儿,想来跟做梦似的。”他将脸凑过去,“阿采,你快捏捏我,用力点,好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采娘笑:“你啊,一天不捏个三回,不肯罢休。你前半生受了那么多苦,老天不忍心再欺负你,要给你好日子,你安心接着就好。”

“是吧?”他露出个憨笑,心喜却不心安。在泥泞中挣扎太久的人,总免不了这种后遗症:不敢幸福。不敢对人生有所期待,不敢相信自己会发生好事,即便发生了,也时刻担忧,不知何时幸福就会像泡沫覆灭,自己再次回到泥泞。一边小心翼翼触碰幸福,一边心有戚戚焉。想沉浸在美梦中,又害怕随时会惊醒,难免惴惴。

他的样子让采娘心疼,当初吸引她的就是他千帆过尽仍能保持本心。事实证明,她没看错,这些年,程放早已不是那个在风雨中挣扎、刀口舔血求生的可怜人,他一步登天,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员,从谷底飞升至巅峰,多少人迷失了自己,在日益骄纵中,变得面目可憎。可程放未变,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他始终一如过去,没有将在贫苦中挣扎过的“程放”丢弃。便从衣食住行这等小处上说来,府邸不过是一名中郡郡守府邸的规格,黛瓦灰墙,没有精美的雕梁画栋、没有小巧的亭台水榭,甚至连娇气的花木也没有,只有极好收拾的树草,看上去甚是乏味。穿的衣物几十年如一日,公开场合就是朝服,私下麻布衫了事,说是穿惯了布衣,舒服。吃食,寻常时候,不过三四个小菜,晚上必定要摆一碟咸菜,至采娘有孕,才有所增加,所加也都是采娘的口味。

他秉持旧习,极不讲究,喜欢着布衣蹬着采娘亲手纳的鞋到长庆市集转悠,寒碜到连他治下的人们见了都认不出他来。堂堂一名刺史兼军区统领,活得像个苦行僧,常说:吃苦才能砺志。也不知一把年纪了,还要磨砺什么志气。

采娘夹几片肉给他:“快吃吧,都凉了。”说起这肉,也是有来头,与大员、富商家桌上摆放不是羊肉便是牛肉不同,他们桌上常摆的是被人视作“贱肉”的猪肉,这还是受东方永安影响。那家伙是个喜欢跟世俗对着干的,说起贵牛羊肉、贱猪肉就很鄙夷:人家猪牺牲自己满足尔等口腹之欲,不感恩就罢了,还瞧不起人家,哪有这样的道理?肉就是肉,只有好吃不好吃、喜欢吃不喜欢吃之分,哪儿来高低贵贱之分?鼠辈吃个羊肉就高贵了?高尚之人吃个猪肉就卑贱了?莫名其妙。

能分贵贱的,非是外物,从来只有人心。

“你才该多吃。”正要给采娘夹菜,忽闻外头起了骚动,程放皱眉。

少时,护院跑过来回禀说府内进了贼。

“贼?”哪个贼水准这么差?刺史府是梁上君子公认没油水的地。程放起身:“你先吃着,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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