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1 章 第 641 章

找到东方永安本该当即离开，李无策提起皇帝派了一队人马前来，并赶在太子的人马之前，东方永安略一思量决定等一等。

“你不怕走不了？”对于她的决定，李无策老规矩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要真走不了，有你一起不亏。”

“我开始觉得这些年的付出是个错误。”

“李先生不是旁观者吗？”李无策一笑，东方永安问，“都准备好了？”

“虽然找到你比预计晚，但也意味着我们有更多时间准备，至于好不好，晚些时候你就能看到了。话说回来，陛下将你藏得够严实，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这些年干了什么让陛下这么防着你？”

“不论干了什么，少不了你一份。对了这里，到底是哪里？”等待期间，她有空沿着上下阶梯走一遍，但她懒得动，又实在对此处无甚好感。

李无策回：“张皇后的陵寝。”

“张皇后？”东方永安讶异，“张皇后的陵寝不是在长阳吗？”张皇后既是废后又是横死，到死都是戴罪之身，所以李明珏不好明目张胆将其葬入皇陵，于是在城南选了一处风水上佳之地，这东方永安是知晓的。篳趣閣

“不清楚，但此地是张皇后故籍。”

“原来如此。”张皇后虽做错事，但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行差踏错亦有他之因。长阳的皇后墓只是寻常墓冢，所以在她故籍之地修建了这样一处藏于幽林、远离尘世，不繁复却甚为庄重之地，想来阶梯往上即通往皇后墓园地。怪不得她跟此地不对付，真是剪不断的冤孽。

不过等了一日，魏无畏便带着骁骑营赶来，不负东方永安所望，同行的枢渝带来了皇帝的手谕，而这手谕于她有利。她决定等待，便是虑及，皇帝若非有不同心思，不必多此一举，先太子而动。

手谕上短短一句话，前半句是：太子监国，内阁辅政。这不算意外，李明珏身体抱恙，驾幸朝晖宫以及长阳当下局面，她都已向李无策稍作了解。重要的是后半句：军国大事权取皇后处置。仅这一句，便是将太子与内阁皆架了起来。不得不说东方永安很是意外，离开时，他们生死相决，好似隔着血海深仇的敌人，李明珏将她永远放逐宫外，再来个暴毙她都不意外，但李明珏却忽然将军国大事、将整个大辰交给她，这是一名皇帝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放手！他就这么放手了，选择将跑道转到她这条路上来，长阳是乱成什么样子？而他的身体又糟到什么程度？

“有这份手谕，事情好办多了。咱们那些排布？”

“照办，此次回去，绝不能再有万一。”既卷土重来，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她！

离开前，她去看了被捆起来丢在柴房的董太妃与陈嬷嬷等人：“不必如此瞪着本宫，等本宫走了自会放了你们。太妃，尽管你顽固又愚蠢，但本宫祝福你活得长久，好好看着本宫将你自以为的‘真理’彻彻底底打碎！将你奉为圭臬的女德，啊不，女奴准则撕碎扔进历史垃圾桶！”

此外，她对返程亦做了安排，先是派人知会南阳，说是亲自来迎其皇后，姐妹许久未见，相约在锦州和合郡先行会面，再由皇后亲自引南阳皇后仪仗前往长阳。而后，将这则消息散出去。

“魏无畏。”她吩咐，“你带骁骑营前往和合迎接南阳仪仗队，谨记定要护好南阳皇后，不可有丝毫闪失。”此举无疑是用东方苏苏做诱饵，吸引那些友善或不善的目光，让自己归途少些阻碍，能尽快回到长阳。她已经能想象东方苏苏知道了跳脚的样子，谁让她非要大张旗鼓，弄个上百人的仪仗队开过来，这么一现成的大靶子不用白不用。“给我五十人就成。”魏无畏带来二百人，要多了拖慢队伍速度，要少了容易引起魏无畏疑心。

“那我跟您。”枢渝道。

东方永安摇头：“不必，国访是大事，你跟魏将军那一路。”

香雪道：“若要做戏，就得做足些，咱们也打个仪仗队的旗子出来，护送‘皇后娘娘’前往和合。香雪这些日子也算随娘娘吃了不少苦，妄想坐一回凤舆可以吗？”

“香雪，这件事你不必掺和，我已经说好让李无策拨十人送你回利州，回你一心惦念的人身边去吧。你不是一直盼着这天吗？”这半年日日受董太妃“教导”，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没少跟董太妃对着干，对方不敢拿她怎样，便用香雪来立威。掌嘴、打手、罚跪、不准吃饭，香雪没少吃苦头，却硬挨了下来，连句抱怨也没有，甚至不让东方永安为她妥协。她说，才知道女人整起女人来最叫人恶心，她身为奴婢，听着那些替男人将女子踩在烂泥里、最好永世为奴为狗不能翻身的屁话都想吐。说，若是可以，她甚至想亲手撕烂董太妃与陈嬷嬷丑恶的嘴脸。当烂泥的还想压迫别人也当烂泥，难道指望男人们感谢她们？真不知图什么？

也是在那段日子，东方永安明白了，她何尝没有像董太妃诸人一般将自以为正确的意志强加于香雪？而这个傻瓜默默忍受了，然后仍护在她身前，挨打挨骂都受了，就是不允许董太妃诸人玷污她的骄傲。说什么她本就是奴婢，让她们多踩几脚无妨，但她不同，是女子的脊梁，不可以弯！她将她困在自己身边，蹉跎诸多岁月，是该放她自由了。

“娘娘的心意我明白，很高兴您想通了，香雪会走的。可是在离开之前，让我最后帮您一次，以后不论怎样的艰难险阻，香雪都不能再陪着您了。”说着红了眼眶，“娘娘如果当香雪自己人，就请成全香雪！”

“好，我让你帮我，倘有危险，待在魏统领身边。”香雪点头，她朝魏无畏，“本宫给你一份手谕，调动周边郡县的差役，将她们护好。若有宵小敢来，记得留活口。”

魏无畏领命。

“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

长阳侯府，“据太子所说，东方永安身在锦州，应当会先南阳皇后一步到达和合。传令下去，等她一到就动手，若否，南阳皇后的仪仗来了，人多眼杂，要下手就不容易。”侯丛吩咐自家儿子，“多派人手，力图一举功成，若叫那女人顺利回来，长阳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被压制半载，再次归来的皇后定会向他们举起屠刀，而太子，未必能保护他们！

英国公府林中小院，老元将舆图铺开：“最新传回的消息，皇后思念亲姐，打算亲至锦州迎接，仪仗会前往和合。”

云英哼一声：“思念亲姐……”他的目光在和合的位置盯了好一会儿，照理来说，该杀的名单中亦有东方苏苏，可惜两边都是皇后，出动的人马必不会少，为确保得手，他只能舍弃一方，将精力投注在另一方身上。文亲王宫变，东方苏苏与之里应外合没少出力，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东方永安，苻宏烈才会受伤，也才给了文亲王可趁之机。更要命的是，东方永安那女人两入鬼门关，都是经无双救回来的，为此他懊悔自责不已。一定要杀了她，才能让自己这些年被困锁的心重见天日。“不是这里。”

“啊？”

“我了解她，现下对她来说回到长阳远比见什么亲姐重要。她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更不会大张旗鼓。”

“若不是和合，咱们该在哪里截她？”

云英提笔在东方永安藏身处与长阳之间画了几点，连起来近似一条直线：“她会走这条路，在我落笔的几处埋伏。”

“以皇后的狡诈，不会想到这条路太过直接，也许有埋伏吗？”

“以她的狡诈自然会想到，但她的性子，会选择正面迎敌。那女人就是这么自负，又刚硬。”这一次就让他跟她正面对决，成败不怨。

***

和合，皇后仪仗在准备好的太守府下榻。是夜有人在太守府柴房放了把火将守卫引开，几十道人影从四面潜入，直奔“皇后”所在屋宇，动作极为利落，翻窗进屋后，奔向床榻，对着拱起的被褥就是一顿劈砍。发觉刀下绵软，一刻不逗留，立即撤退。然而早在外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弓箭手，以箭雨封住他们的退路。

与此同时，前往河泽的某处树林中，三辆马车飞驰，车后跟随五十铁骑，个个持枪披甲，无影、安陵、何裘与羊肠则驰在三辆车边。

忽然半空飞弹如雨，砸过来的飞弹皆有拳头大小，却非石头。这些飞弹甫一落地就炸裂开来，发出砰砰砰巨响，颗颗炸起丈把高尘土，夹杂碎石。这种声音，诸人再熟悉不过，安陵当即大喝：“是‘烟花’！散开！”当然飞弹的威力远不及真正的“烟花”，但这种小粒“烟花”的出现还是叫他们大吃一惊，应该说“烟花”的出现本就足以让人吃惊。

截杀他们的人不但手里有“烟花”，还将其改良，做成这种拳头大小，便于携带与使用的飞弹，对方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三辆马车拉开距离，铁骑亦散开，同时各自加速，以极快的速度躲避飞弹，在暴起的烟尘中左驰右突。烟尘叫他们睁不开眼，却也遮蔽了敌人的视线，借助夜色的掩护才使避开飞弹成为可能，若被砸到，必是连人带马一起被炸飞。

车马狂奔过爆炸区，甫从铺天盖地的烟尘中窜出，一块重余百斤的大铁砧迎头砸来，正中第一辆从尘土中探头的马车，车厢立时被砸了个稀巴烂，碎片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