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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2 章 第 672 章

“之前不是摁下去了?怎么又闹起来?”中正堂,章何功忍不住问。这一问,堂中气氛凝滞,诸人表情各异,各怀心思。曲书臣与纪如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眼,夏大人照例缺席,林献之与他一样莫名所以,又小心谨慎,施仁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自从侯府被满门抄斩,他就成了旁观者,甚少开口,在中正堂说过的话还不及章何功。也难怪,侯府那样的大家被满门抄斩,谁心里不是一惊?不过他少开口,章何功就活跃起来,只是目前来看,自己仍在状况之外。

半晌施仁哼笑:“会闹,说明民心不定呗,能如何?”

纪如看他一眼未置可否:“此事先不论,有一事诸位还需上心,近来有些毫无根据的传言,恐怕得查一查。”

“长阳大街小巷哪天不飘着传言?每个都要去查,咱内阁索性搬到京兆府得了。”对于他的冷嘲热讽,纪如不以为意,施仁见好就收,屈起腿伸出另一条,“那就查呗,咱们娘娘何许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拎出来削一削能行?好好教一教他,这世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闭嘴。”平时跟不存在似的,得了讽刺挖苦的机会就上头。

“行了,少说两句。”纪如斥道。

施仁笑笑,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纪如懒得与他计较,内阁散后,叫住曲书臣:“两件事未必没有关系,我等还是早做准备。”前脚街上飞起了“朝廷最初决议抛弃隶南城”的传言,后脚被斩于醉春池士子的亲眷就闹起来,说是要为那些在醉春池、在黑狱枉死的读书人讨个公道。他们也不去街上闹,穿着祭服扛着白幡就聚在朱雀门与天耀门前,起先纸钱撒得如飞雪,京兆府差役去提醒了几回,纸钱不撒了,人却也不离,整日整日地嚎哭。父母哭自己如何将儿子拉扯大、如何请先生教养、孩子如何勤勉苦读却得个一朝枉死的下场;兄弟姐妹哭诉其人平素如何宽以待人;儿女哭诉痛失至亲、孤苦无依,着实令人闻之泪下。连纪如听了都心有不忍,何况平民?朝廷之令虽是逐层加码,但醉春池染了太多鲜血,黑狱夺走不少士子性命,待暴风雨过去,人们只会注意到满地狼藉,而不会想起当初双方有过多少你进我退的拉锯。

豁出去的杀戮,终究不能风过无痕,让人们当作从未发生过。

曲书臣锁眉,这样的反噬不能说意外,东方永安自己亦是有所预见:“这般流言查不查又如何?”皇后下的是密令,横竖与内阁臣子以及内阁伺候的脱不了干系,要查不难。然流言开始传播那刻,对方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流言出处以及真相如何有多少人在意?倘真相能说出口,尚能挽救几分,可隶南城一事无法出口。东方永安临去前命令:形势失控,按最初决议。即是说她也没有十足把握,放弃隶南城始终在朝廷的选项中。皇后打定了主意,一旦无法控制,自己给隶南城陪葬。可就算她死无葬身之地,平民岂会买账?以生命崇高来说,此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对,隶南城的人就该被牺牲?谁的选择?不对,却是该为,仅此而已,他们清楚,东方永安也清楚。

曲书臣对她是佩服的,都说女子易感情用事,她却总是知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动一下嘴皮子的仁慈多容易,选择的重担不是谁都担得起。

他叹:“你我心知肚明,冲谁而来。”

纪如一阵沉默,面上染上丝缕无奈与悲凉,蓦地想起因被安字军围困、于整件事中都置身事外的朝晖山,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心中掀起浪潮。呢喃:“难道从那时起,她就想好了,如何应对今时局面?”

“什么?”

“无甚。”他摇头,有些不敢置信,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一心所念,皆是社稷。纪如而今才确信,那万千人挣得头破血流的御座,的确不在皇后眼中,也才明白,为何皇帝敢接她回来,给她至高无上的君权,而不担忧她篡夺神器。他,是真的了解她!“此事仍需报予皇后娘娘,尽早应对。”

“黑狱的账算不清楚,难。”曲书臣摇头,说不清是惋惜、无奈还是懊悔当时没有拦住黑狱的建造。牢狱那种地方本就藏污纳垢,进去了皮肉之苦是家常便饭,遑论专门关押“谋逆”士子的黑狱,别说虫鼠横行、不见天日之境,就是狱卒也比别处要凶狠些。潮水退后,疮痍露出来,士子之死,令人扼腕,受刑而死、患病而死、自戕而死,种种不一,更有死因模糊,叫不上名目的。皇后不明白,那种地方是黑暗、罪恶滋生的温床吗?不,她明白,不然不会取名黑狱,可她选择了以暴戾之道,斩士族之根,任自己与世家结下血仇,却又留下世家的老弱妇孺。

仁未曾仁,狠不够狠,他不想评断她一个妇人之仁,因为他知晓与那些无关,仅仅是有必要就做,无必要不为。不虑及对错,不涉仁慈或残暴,这是一种绝对的理智,理智到连自己的退路也不在乎。

“我去一趟吧,该怎么做,娘娘想必,有指示。”

纪如露出“想来如此”的神情,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起,东方永安在他们心中已变得十分可靠:她一定早有预料、一定早有准备,即便没有准备也一定能顺利化解,她总有办法……她像一棵大树扎根大辰,撑持着庙堂、撑持着邦国,张开没有边际的树冠,给树下人最有力的庇护。可靠到让人忽视她的女子之身,让人以为她有无穷力量,不需担忧、不需怜悯。

世家士族于此疫魔将除未除之际,再次发难,摆明最后一搏,这棵参天巨树仍能稳稳立于天地吗?

***

这是隔离区关闭的日子,最后一批痊愈的病患与大夫走过木头搭建的简易牌坊,与早在外头等候的亲人相拥而泣,只是这一次流下的是新生的、重逢的、喜悦的泪。之前都在隔离区忙活的东方永安此时却离得很远,香雪笑言:“一切都好起来,您怎么反而情怯了?”

东方永安嘴角挂着浅笑:“不是情怯,是不想打扰。”她当然可以过去,像往常一样轻松地打招呼,但除去那身袍子与面具,她与人们之间又远起来。打断别人的重逢,得几句恭敬但谨慎的颂赞有何意思?

阳光很好,将牌坊下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光辉,染上几分幸福。击败了疫魔的隶南城正从伤痛与疲惫中恢复,用不了多久,拂过的风会再次带来鸟语花香,让大街小巷重新盈满平凡却最动人的欢声笑语。彼一切就是她的期盼、她倾尽全力的意义所在。有人说,君者之路,高处不胜寒,那又怎样,若能挡住漫天泼下的霜雨与寒冷,无人同行,何妨、何惧?

她转身,仍有些事需要处理,隶南城响起了一些杂音,不能让它们破坏来之不易的祥和。

“妹子啊!”一道苍老却情切的声音叫住她。“来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就要走?”老人紧两步赶过来拽住她,“不认识老婆子啦?就是那个成日躺塌上啥都干不了、大字不识,老让你给念信的没用老婆子!”

“您怎么……”毕竟隔离区内,她包裹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老人欣喜地拍她手背:“哎,果然是你!你方才发愣的样,吓得老婆子还以为认错了人。”老人家拽着她的手前后打量,“这身形体态,我就知道不会看错的。你的声音,老婆子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热情地拥抱住她,放开看两眼再紧紧抱住,“好妹子,老婆子一直念着你,就怕出来找不着你。”

她身后,一名老爷子负手走来:“你别吓到人家。”轻斥的话语满带宠溺,朝东方永安颔首,“请原谅她过于兴奋,这些日子您对我们夫妇的恩情溢于言表。您是长阳人吧?离开之前请一定来我家做客,给我们报答的机会。”

“对对。”老太太一脸希冀,“妹子啥个时候得空,到我家去,给你做我最拿手的小炒。”

“好,走前去。”

“说好了,要来哦。我家就在……”

老爷子:“你这会儿说,人妹子也不定记得住。请人得有点诚意,妹子得空,咱上门去请。妹子眼下住在哪里?药舍吗?”

东方永安:“城守府。”两老为难,她道,“二位尽管来,就说找一个叫东方永安的,谁敢拦你们,我找他们算账。”

“东方……”老爷子脸色一变,赶紧将还挂在她身上的老伴扯下来,顺势往下跪,“不知竟是皇后娘娘……”

“皇,皇后?”老太太支吾。

东方永安拦住他们:“不必多礼。”她拉住老太太缩回去的手,“不知还能不能吃到老姐姐的拿手小炒?”老太太面上拘谨之色稍退,笑起来:“当然能,只要您想。”

说了会儿话,老爷子催促:“咱们该走了,回去还得好好收拾,别叫娘娘来了看笑话。”

老太太依依不舍,再三叮嘱:“您说来,别忘了啊。”

“不会的,我一定好好记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脑袋。

两老互相搀扶着离开,少时,身着明黄衣裙衬得整个人明媚娇俏的小女孩跑过来,给她一朵花:“谢谢婶婶给我讲的睡前故事,我认得婶婶的眼睛!小花送给您,您跟小花一样好看。”说罢扭头欢欢喜喜跑了。女孩的母亲在不远处接住她,抱起来,朝东方永安的方向深深一躬。

手上的花鲜妍美丽,让人的心也亮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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