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求三拜四

如此又过了约摸四五天的样子，萧明麟匆匆过来，忧心忡忡的说道：“今日左哨营自将军以下共一千多人也已被处决了，没想到这林玄长得斯斯文文的，性子却这般狠厉，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这一千多号人可都是他亲自监斩的。”

他抱紧了扑进怀里的云锦，继续忧心忡忡的说道：“锦儿，现在只剩下太子殿下、三弟和青竹山庄的人了，太子殿下和三弟是一定会活着带回京城的，只是不知林大人对青竹山庄……”

他话音未落，云锦已黯然泣道：“我知道，多等了这么多天，恐怕也是林大人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才有意为之，也是难为林大人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不要再来了，不要为了我跟王爷生了罅隙，也不要再去求林大人了。”

萧明麟捧着她早已不复白皙光洁的脸颊，忧郁的眸子中噙着泪花，神色间却又庄严无匹，仿若宣誓一般郑重的说道：“锦儿，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影响陛下的决定，可若果真走到了那一步，你对我的情意我虽无以为报，你放心，无论如何，你云锦都是我萧明麟的正妻，我此生绝不会再娶。”

云锦听得泪流成河，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嘴唇，语带哽咽的轻声道：“别乱说，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这件事本就是我父亲犯错在先，你不追究我连累王府之罪，还肯为了我四处奔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莫要再为了我耽误了婚姻大事。只你虽是郡王，若是续弦恐怕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姑娘，不若将我休弃……”

萧明麟闻言眉头紧蹙，佯装生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又缓和了语气，温声道：“锦儿，不要说傻话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再去探探林大人的口风。”说完不待云锦阻止，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有牢头在外面望着萧明麟仓皇萧瑟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唉，谁承想天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位痴情的，可是……谋逆大罪……难哪！”

“虽说是谋逆大罪，可云掌门毕竟没有亲口招认，若是陛下有意开恩，还是有些转圜余地的。”按察使司衙门内，林玄对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韩凌沉声分析道。

韩凌闻言目光一亮，灼灼的盯着林玄，急问道：“林兄，那如何才能让陛下开恩啊？”

林玄端坐于几案之后，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才气定神闲的笑着解释道：“青竹山庄在众多江湖门派中并不如何显赫，地位和实力更是无关紧要，其实处置与否，陛下根本就不在意。”

韩凌微怔，下意识的追问道：“那陛下在意的是什么？”

林玄淡淡说道：“自然是有关云姝母仪天下的预言和萧王殿下的态度了。”

“啊？”韩凌瞠目结舌的问道，“林兄怎么知道的？”

林玄挑眉，干脆的答道：“猜的。”

说完眼见韩凌的神色再次暗淡下来，不由莞尔一笑，只能又好心的解释道：“萧智谋反时毕竟曾经打过萧王殿下和逍遥教的主意，所以朝廷无论如何都是要给出一个交待、做出安抚的姿态来的。因此陛下若想保下萧智，就要从别处做文章。”

“他如今拿捏住云姝，也无非是想借此跟萧王殿下谈条件罢了。所以云姝的生死可谓只在萧王殿下的一念之间。”

韩凌闻言大惊失色，失声道：“可是萧王殿下只想报复云姑娘啊！这下该怎么办？”

他定了定神，又不死心的质疑道：“可若是萧王殿下根本就不在意云姑娘的死活呢？陛下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林玄哂然笑道：“即便如此，陛下也能借机除掉有着母仪天下的命格却不能被纳入宫中的云姝，也勉强算是能得个心安罢了。”

他略微一顿，摇头轻叹道：“所以说能不能搭救云姝，就只能等殿下自己想明白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拖延行刑的时间而已，还有这段时间韩兄切莫关心则乱、意气用事，以免弄巧成拙。”说到最后已是语带警告。

韩凌神色一凛，目光中却又浮起了些许希冀之光，忙郑重应道：“林兄放心，我知道轻重。”又问道：“这就是林兄没有签发株连青竹山庄亲族之命的原因吗？”

林玄微微颔首，轻声叹道：“再等等吧。陛下想必也是难以抉择，才会准我便宜行事的。”他神色间颇为唏嘘，几不可闻的嘀咕道：“既然有便宜行事之权，不用白不用啊！总好过再看着某人悔恨终生的好。”

“什么？”韩凌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自言自语，关切的追问道。

林玄怅然一笑，轻声叹道：“没什么，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韩凌涩然一笑，没有再追问什么，失魂落魄的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喃喃低语道：“但愿事情还能有转机吧，否则云姑娘岂非真的要香消玉殒了，那么一个通透灵动的人儿。”

林玄也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一般，目光渐渐变得悠长起来，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眉宇间染上了一抹轻愁。

过了好一会儿，有侍卫过来禀道：“钦差大人，宁靖郡王来了。”才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林玄骤然回神，神色一肃，敛去了眸光中的一丝脆弱，扬声道：“快请！”自己随即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与韩凌一起迎了出去。

萧明麟不等林玄向他行礼，便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凄然道：“林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锦儿啊！”

林玄不动声色的转而扶住萧明麟，神色肃然，语气间也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口吻：“云掌门一直没有亲口招供，何况今日又刚刚处斩了不下千人，未免煞气太重，青竹山庄众人的处决还是要再往后推一推才好，待下官先安排几场法事化化这冲天的煞气，再议不迟。”

萧明麟闻言目露狂喜之色，语无伦次的向他道谢不已。

林玄笑得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语却丝毫不近人情：“不敢当郡王的谢意，下官为陛下办差只求尽忠尽责，如此行事也不过是担心煞气过重冲撞了国祚而已。”

萧明麟惊喜过后，心中稍定，闻言心中一动，忙改口笑道：“有林大人此等忧国忧民的好官，实乃大楚之幸、百姓之幸也。”

……

辞别了林玄和韩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萧明麟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逍遥教成都分坛，却不敢直接求见楚忆风，而是找到了胡文斐。

昔日的知交好友摇身一变成了逍遥教的坛主，这几日备受折磨以至于性子沉稳了不少的萧明麟却完全没有预想中被欺瞒之后的义愤填膺，相反还有些莫名的讪讪然，只弱弱的嘟囔了一句：“胡兄，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是逍遥教的坛主啊？”

胡文斐也同样完全没有隐瞒的身份被拆穿之后该有的心虚和尴尬，反而还把桃花眼一斜，颇为嚣张的反问道：“你问过我吗？”

看着他这熟悉的不着调，萧明麟一怔，半晌，紧缩的肩膀缓缓松弛了下来，神色间也一改先前的拘谨，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泰然自若，没有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的问道：“胡兄，萧王殿下真的恼了芳华郡主，不准备救她了吗？”

胡文斐转头往内院的方向看了看，一脸的讳莫如深，半晌才摇头轻叹道：“教主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里敢随便猜测，再说就算猜了，也难以猜透。”

说完看着萧明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下去，又忍不住低声宽慰道：“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明麟兄也不要太过担忧。也许郡王妃很快就会时来运转、遇难成祥了呢！”

萧明麟闻言目光一亮，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才凄然一笑，道：“那就借胡兄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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