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凋

宣祁一出老夫人的院子，便有青玉告知他二公主死在羽妃宫中的事情，他心中越发不安，只觉要迅速拿到另一半的令牌，所以他抬脚便往宣清的院子里去。

宣清刚吃完早茶，便看见宣祁面无表情地走进她的屋中。

“怎么来了？”宣清有些恼怒宣祁这不告自来的行为，却只是假笑着掩饰着心情。

宣祁并不打算和她周旋，给了青玉一个眼神，一些暗卫出现，便清空了宣清院中的人。

宣清发现不对，连忙放下茶杯，冷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问姐姐一些事。”

宣清看这局面，也不打算装了，站起身来看着宣祁，“问事？这可是右相府，父亲还在前厅坐着，你便敢在后院为所欲为？”

“姐姐无需用父亲来压我，我敬父亲，并不怕父亲，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宣祁一步步靠近宣清。

宣清从未见过宣祁如此不近人情的模样，她有些害怕得后退。

“姐姐，令牌在哪？”

宣清有些慌张，“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令牌。”

宣祁停住脚步，“搜。”

突然间一些暗卫在宣清的院中上下翻找。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宣清看着被弄乱的屋子，一下气急。

宣祁并不理她，只是静静等着暗卫的寻找。

宣清也静静站在一旁，她须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深知这些暗卫根本找不出什么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暗卫来报：“公子，没有。”

宣祁转头看着宣清，如果哪里都没有，那应该就在宣清身上了吧。

“你盯着我做什么？你别欺人太甚，我平日从未亏待过你，你这一来便让人将我这捣乱一通，我都还未怪你，你便要蹬鼻子上脸了吗？”宣清有些生气。

宣祁并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宣清说：“令牌在哪？”

“我不知道什么令牌！”宣清一口咬定。

宣祁看着一脸坚决的宣清，知道这样逼迫效果甚微，随之话锋一转，“当年那些人，是姐姐和大皇子派来的吧。”

“姐姐应该知道当时我也在吧，可那些宣家军对我并没有手下留情，姐姐也想杀了我吗？”

宣清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宣祁的话都直白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无需再一个劲地狡辩了，“你还是逃出来了，可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你身受重伤，可能再也拿不了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意料之中，预料之外，宣祁想起当初宣清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在她心中，却恨不得他死。

“姐姐，我……为什么？”这一直是宣祁想不明白的问题，宣清想杀他究竟为了什么？

“当年因为你母亲难产一事，父亲杀了多少妾室，废了多少庶子庶女，你可知晓？”

“我母亲虽是个妾室，可活得那么小心，也不敢去争什么，可就因你母亲那事，你母亲恨及父亲的妾室，父亲便亲手屠了那些妾室，包括我的母亲，她们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申辩一句！”

宣清永远记得那日，宣夫人满脸怨憎，而右相为了她双手染血，右相府皆是一片血海，许多无辜亡灵葬身于此。

“你可知我虽在这府中活了下来，但我过的什么日子，我成了府中唯一的庶女，你母亲的怨气皆往我身上来，我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你母亲杀死。”

“我不敢出嫁，我怕与我结亲之人是你母亲一手安排，我嫁过去能有好日子吗？所以我只能一直靠着祖母些许怜悯活着。”

“我不该恨吗？”宣清红着眼大喊。

宣祁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你要是死了，便是对你母亲最好的报复。”宣清满脸是泪却在笑。

“而且，你要是死了，宣家军后继无人，父亲也只有将宣家军，交到有宣家血脉的大皇子手上了。”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宣清一手算盘打得极妙，恐怕大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你为了帮扶大皇子，便不惜谋害祖母？”宣祁微怒。

如果照宣清所说，那她恨他是因为宣夫人，那合情合理，可老夫人待她那么好，她却也下得去手，实在是忘恩负义了。

“祖母……祖母，她……”宣清一脸悲痛，“我不想害她的，可她却不愿将令牌给我，我只能听大皇子的，先将她迷晕，再好好找另一半的令牌了。”

“姐姐，什么迷晕，祖母早就中毒了！”宣祁怒道。

宣清一脸震惊，“大皇子说那药只会让祖母昏迷，怎么会是毒？”

“恐怕是想就此逼迫祖母交出另一半令牌。”宣祁皱眉。

“怎么可能？你在说大皇子为了得到第八支宣家军，骗我给老夫人下毒？”宣清满脸不信，她相信大皇子绝不会利用她。

宣祁看着那一副决然的模样，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了，“姐姐，将另一半令牌交给我。”

“你三番五次向我索要令牌又是为了什么？”宣清再明白不过，这令牌是她最后一张牌，她绝不能轻易交出去。

宣祁叹气，伸手将老夫人刚刚给他的另一半令牌拿出，“祖母将另一半令牌给我，这第八支宣家军，只能在我手中。”

宣清看着他手上的令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差点都将老夫人的院子翻个底朝天了，愣是没有任何另一半令牌的影子，如今这令牌却在宣祁手中。

“这第八支宣家军，是要为大皇子所用的。”宣清也坚持己见，“大皇子乃皇后所出，储君之位的不二之选，他也有宣氏血脉，这第八支宣家军为何就不能为他所用？”

宣祁一听，只觉宣清是在痴人说梦，他心中清楚，他的父亲右相早有取代宋氏一族的想法，绝不会让宋氏一族拥有宣家军，恐怕这第八支宣家军若是真到了大皇子手中，有朝一日也会被右相收回去的。

看来宣清是说不通了，宣祁只能伸手拔剑，人都是畏死的，在生死之际为了保命，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宣清吓得往后退，却被身后的桌子抵住了背，她再无路可退了。

“你在做什么！”

一个身影迅速跑了过来，伸手将宣祁的手打到一边。

是大皇子宋睿，宋睿并不常来右相府，可如今却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右相府，看来定是来找右相的。

“她可是你姐姐！”宋睿大喊，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宣祁又何尝不知道呢，不过他并不动容，只是说：“让开。”

宋睿一听，更是张开双臂，一把将宣清护在身后，用行动表示他的决心。

他看着宣祁的模样，只觉宣祁和从前意气风发、笑得开怀的少年大有不同，如今的宣祁眉目间皆流转着一股戾气。

宣祁二话不说直接将剑搭在了宋睿脖子上，果然，宣清慌了。

“这可是大皇子，你要做什么！”宣清大喊，她怕宣祁一个手抖伤了宋睿。

“姐姐若是还不拿出令牌，以我的剑术，自是知道伤哪能让人活着却生不如死。”宣祁威胁。

宋睿也有些慌了，没想到这宣祁竟然来真的，“宣祁，我可是皇朝大皇子，你这是以下犯上！”

宣祁充耳不闻，只是直直地看着宣清。

宣清开始有些犹豫，宋睿对宣清说：“不准拿出令牌！”

刹那间，宋睿的身上就多了几个伤口，宋睿吃痛，他不曾想过，宣祁的剑术，竟这般迅速。

宣祁毫不费力地伤了宋睿之后，再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稍微用力，宋睿的脖子上便渗出血丝来。

看着宋睿身上的鲜血，宣清更是没办法思考了，“你……莫要伤他！”

不听宣清所言，宣祁再度举剑，宣清连忙从身上掏出令牌，“你放了他！”

宣祁伸手接过宣清手上的令牌，将搭在宋睿脖子上的剑收起，将那枚令牌和另一枚令牌放在一起，两枚令牌完美契合在一起。

宣清连忙扶住宋睿，宋睿捂着脖子对宣清说：“你怎么能将令牌给他！”

这样下去，他们真是一无所有了。

宣清一想也是极其挣扎，她也知道不该将令牌给宣祁，可宋睿被宣祁威胁，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看着眼前的宣祁，他手中正握着两支令牌，宣清迅速扑向他，企图抢夺令牌。

宣祁意识到有人向他扑来，他本就有剑在手，所以他反手就将剑护在身前。

宣清这一扑便撞在了宣祁的剑上，瞬间，鲜血从她嫩白的颈上喷勃而出。

“清清！”宋睿大惊，连忙上前接住宣清坠落的身体。

宣清张嘴无法言语，口吐鲜血。

猝不及防的这一切让宣祁也傻了眼，他本无意杀任何人，可宣清的血顺着他的剑向下滴，他的脸上也溅上不少，这些刺眼的红都在说明，他刚刚失手杀了一个人，他的庶姐。

有脚步声至，宣祁转头看见同样震惊的右相。

右相本是听侍从来说大皇子往宣清院中去了，而且还闹出了些动静，他才想来一探究竟的，却不曾想看见这一幕。

宣祁杀了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