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十一章

如果了解到对于现在所处的现实而言完全未知的、崭新的存在时，你会有什么感觉？

好奇、惊讶、恐惧、求知欲作俑，肾上腺突然发达，激素分泌增加，但依旧压不住那颗作死的心。

更何况，你对对方还存有一定的好感。无论是浅薄的颜值加成，还是某些打动人心的小细节，它们都化作无形的蛛丝，缠入血管划向心脏。

你觉得你变成了对方的俘虏。

那时候，该怎么办？

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逃跑吗？自我欺骗吗？还是说，正视，然后在那不可直视/不可亵渎/不可窥探之物的注目之中，彻底消亡，自我毁灭？

谁又能保证，自己做出的绝对是理性的，明智的，最正确的选择呢。

“呐，丸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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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珠笔在“魔药”和“代价”两个词组上停滞许久，柳莲二感到有谁的靠近，他合上笔记，抬头看向来人。站在他身边的是刚完成热身的幸村精市，男生脸上不见平常的弧度，带着严肃。

发生了什么，不能在这说明，想要单独商量。

他读懂了幸村眼神里的含义，又看了一眼球场内，四人两两捉对正在练习，真田在场外监督，时不时指出动作或判断的缺陷。

七个人，少了丸井文太。

“他已经一周没来了。这之前还有请假，今天真田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走到球场角落的幸村如预期中那样说出了这个问题。柳莲二之前有注意到，但从幸村嘴里听到这个事实，却又有着别样的严肃感。

关东大赛在即，对于目标全国冠军，甚至已经走过世界赛场一遭的青年们来说，这似乎并不是值得一提的比赛。

但不值一提并非可以轻视。

很久之前柳和幸村之前便讨论过，对待像丸井这类时而需要其他刺激和灵感来提升自己的选手，他们向来抱有一定的宽容，但并非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翘掉每日的基础训练。

“实际上。”幸村说出这三个字的口吻带着一丝犹疑。“有人看见他似乎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仁王好像偷拍到了他们的照片。”

柳莲二不愿随意对他人之间的关系多加揣测，但若是为此而玩物丧志放弃了训练，那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他侧过身，视线探向幸村手里的手机屏幕。仁王用的手机并不适合摄像，但依旧尽职的记录下了画面——被神奈川有名的女子高中制服包裹的黑发女性正偏头看向丸井，照片上娇嫩而青涩的侧脸兼具东方人特有的清丽与甜美和西方人的深邃，眉眼间带着一丝奇妙而诱人的风韵。

柳不禁别过头将视线方向别处。明明只是静止的照片，但隔着屏幕却仿佛能感受到葱白手指划过皮肤的触感。她的嘴唇似有若无的笑容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勾起另一种男性本能的畅想。

——以及，警惕。

[提防极具有魅力，充满诱惑力的女孩子]

[如果你看到的话，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莲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岛崎千早的话。

不过几天前刚刚叮嘱的话语，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让头脑冷静下来，然后心情有些复杂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转入通讯界面，编辑信息。

“有件事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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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的仿佛告白未果的小女生般等了两天，结果来自等待对象的第一个联系是“有事拜托”，第二个消息是“看到了特别漂亮、具有诱惑力的女孩子”。

要不是柳莲二的平日行为足够正派，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柳莲二怕不是个渣男。

普通来说这个节骨眼上，谁会说什么“有空吗？帮个忙。我看到了个漂亮妹子，你来帮我鉴别一下”——什么鬼？丢下和我的约定去找别的女朋友了吗？负心汉也就算了，还要把我当作免费工具人使唤吗？

心情微妙的用“请客冷饮”作为交换条件答应下来。看着坐在落地窗边将学校餐厅特供的冰镇青汁牛奶加西米露（柳在我看向碳酸饮料那一页的时候眼神有点吓人）递给我的柳，理智告诉我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柳在我的提醒之后正巧遇上了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想请我帮忙。推测有理有据，情有可原。

……但只是想想其他可能性就会感到火大。

我干脆埋头一直用嘴巴揪着冷饮吸管不放，时刻准备用它降温。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情绪，柳莲二拇指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虎口，似乎是在整理腹稿。“抱歉，之前的问题，我还没做好决定。本来不想以这种形式打扰你，但我觉得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商量。”

除了我之外，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商量。非我不可，必须得拜托我……这人绝对是故意用最能打动我的话吧。绝对的。

——但我很没出息的就吃这一套。

“……照片我已经看过了。”我放开被我咬成奇怪形状的吸管，像是个胡闹撒气后又试图和好的笨蛋。“的确看起来很像是“非凡者”。但只是照片的话，也很难认定。”

“那怎么样能够区分？”

“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女生？”

“……这是我朋友的熟识，他们……可能在交往。”

难怪他会对这件事这么认真。我心情略略放松的点了点头。“虽说是非凡者，大家也基本默守着不给普通人造成危害的规矩，所以可以不用太紧张，你朋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嗯，我想，让我见一下真人，我就能根据感觉进行判断。”

我原本想给柳科普一下魔女途径特有的一些性质，让他根据这些进行搜索，但总觉得这个建议并不是很符合我个人的想法，我也不想让柳去调查一个陌生女生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万一柳要是查着查着就这么被魔女骗走了，那可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我把这个当做是护崽心切，并决定好好的和柳莲二说明“非凡者”的可怕和危险性。

“柳，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我尽可能绷紧脸，向柳投去严肃而殷切的眼神。

柳沉默了一下。“……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你放心，我不会怕……是这样的台词吗？”

喔！NiceBuddy！

我给他比了个拇指，为愈发了解我甚至懂得了接梗来满足我的娱乐精神的柳莲二点赞。

然后不出意外的获得了柳投来的“说正题”的无奈眼神。

“嗯……魔女途径的关键词是“灾难”。在神秘学里，女性是灾难的象征，男性是战争的象征。而魔女则是前者。她们擅长黑魔法、诅咒、会散播疾病、勾引欲望，而走向魔女途径的人在到达序列七“女巫”时，都无一例外会变成女人。”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周围没有人投来奇怪的视线。虽然这种话题就算被别人听到，也大概率会被当作是在做中二病之间的无聊讨论，但真的被听到的话，我也不清楚害怕暴露的恐惧感和羞耻感哪一边会更加强烈一些。

而柳则在一阵沉默后，有些疑惑的重复着口中的字眼。

“……变成女人？”

“嗯，变成。”

他打开手机，指着照片上的黑发女子向我发问。

“这个人……应该是女性吧？”

“但在成为“魔女”前，我不能保证她也是一名女性。”我眼神飘向一边，小声说。“所以我跟你说绝对不要与“刺客”“种植者”和“药师”之类的东西搭上关系……”

柳再度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假设，如果我走上了“魔女”的途径……”

我眨了眨眼。

“那你可以考虑一下改名叫“柳莲子”、“柳莲香”或者“柳莲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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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我婉拒了和捏她酱压学校周边的甜品店的邀请，在捏她酱的“重色轻友”的抱怨中跟着柳莲二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试图跟踪我们今日的目标丸井文太——一个红发小哥。

根据柳莲二的情报：红发小哥通常都会在参加完网球社的基础训练后再去游戏厅、甜品店等场所，而由于甜品店优惠券的使用期限和取得条件，红发小哥在月、水、火三个曜日会选择去甜品店的概率为95%，其他时间则会根据甜食储存量去他常光顾的小型超市或学校内的甜点站进行补充。

“丸井今天下午的体育课没有吃泡泡糖，说明他的库存应该清零。今天学校甜品站没有他喜欢的那款点心上架，他会去常去的小型超市的概率是69%，和照片上女性汇合后决定去向的可能性为30%，其他则为1%……”

我一边看着人群里那个红色短发的脑袋步伐轻快的移动，耳边接收到堪比邪神呓语更加令人脑袋发昏精神抽空的概率论佛经，忍不住出声打断。“快看不见他了，我们跟上去吧？”

被跟踪者的步伐踩在了1%的稀少可能性上。路线的尽头似乎是一个离学校较远而不常被光顾的便利店。柳做出补充：这家便利店开设在那名女生的学校附近，似乎常有那所女子高中的学生来光顾。

柳再度翻开他的笔记。“丸井购物的平均时间是7分钟。”

“虽说事到如今已经快要习惯了……但果然很厉害啊。”能够记录并推测出他人日常行为的笔记本——这仿佛非凡物品才会拥有的能力让我对柳莲二手里的笔记本充满了敬畏感。“这里面难道记录着我们班所有人的信息吗？”

“……不，我只记录了……我认为值得记录的人的信息。”柳又补充了一句。“不包括个人隐私。”

“嗯，柳是很厉害的好人嘛。”

毕竟又不是没有良知这种概念的非凡物品，他会做出不去侵犯他人隐私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柳的耳根有点红。

我有些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继续从小巷的缝隙间向外面望去，确认跟踪对象的红发男生有没有出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不，或者说，就在那个人出现在便利店门口的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夺走了。

乌黑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兼具少女的青涩和成熟女性的风韵的女人正与一名穿着同样制服的女生亲昵的挽着手，像是刚结束购物，她们手里拿着最近颇受女生喜欢的罐装甜食蛋糕，走下便利店的台阶。

她的身边聚集着无数来自男人们的视线，有的大胆的甚至直接上前向她搭话，但都被礼貌的拒绝，转开或是结束了话题。

但我明确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属于以灾难为主源的“非凡者”会散发出的，本能般的恶意。

毫无疑问，眼前的女生是一名非凡者。

我不禁向身边的柳莲二望去，他睁开眼睛，视线却死死盯着小巷内的某一块角落空地，像是在躲避什么般不敢随便窥视。我试着戳了戳他的手臂，他视线有些慌乱的瞥了我一眼，但立刻又将目光移开了。

这么慌张无措的柳莲二还挺稀奇的。我心里有点痒痒。

稍微有些想捉弄。

但一想到是因为被魔女魅惑而导致的，我又不禁有些烦躁。

果然，还是先解决掉这个魔女吧。

我低下头闭上眼睛，根据梦魇的感觉顺利的将对方拉进梦里，并准备直接对这姑娘来个拉灯恐吓警告三连。敢把手伸到我的地盘里，那就祈求变成鬼之后别被我抓来当苦力吧。

所以我没听到那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以及有谁叫出了我熟悉的名字。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