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丰国之争

之前说过了，无名村地处三国交界，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这交界的三国第一个就是卢国，第二个便是丰国。

百十年前，丰国只是卢国的一块封地，这块封地邻近国都，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优越，土地肥沃，是个产粮大户。当时任封地的亲王是卢国皇帝的弟弟，兄弟俩感情很好，一辈子相安无事。

等到这位弟弟去世，他儿子继位，这个毛头小子不像他爹那么坚持兄友弟恭，他开疆拓土，把自己的地盘偷偷扩大了一倍。

又过了几十年，卢国出现了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又赶上年头不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跟他同一时期的丰地亲王却是个勤政爱民的，文字武功都不在话下，凭借一己之力在□□不断的年头让自己的领民不受饥荒之苦，朝中大臣不少都动了换一个皇帝的念头。

丰王揭竿而起了，却没攻进卢国都城。

他说：“我才不要去收拾烂摊子呢，我要好好整我这一亩三分地，等着将来，卢国老大管我叫大爷。”

哦当然，一国之君说话没这么接地气，这是鹿蛟转述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接下来的几年里，局势发展十分争气，丰国渐渐成为了能与卢国分庭抗礼的存在。虽然卢国还没向丰国称臣，但再也没动过重新把它征为自己属地的心思。

打不过是真打不过啊，我有什么办法？卢国君主如是说。

现在丰国的君主叫李欦，论辈分刚好是卢国新任君王李汅的大爷。李欦正应该按照祖宗遗训，打到卢国跪地求饶，然而他家里出了点乱子。

李欦是个长寿的，他不仅长寿，还多子多孙，王位问题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一瞩目，就是三十年。

他膝下尚在的儿子有八个，长子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孙子他没数清楚过，约莫二十多个不成问题。长孙跟小儿子同样年纪，正是当打之年。

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都一样。儿孙一大堆，李欦一点都不稀罕。偏偏他只有一个女儿，这女儿还是在他古稀之年出生的，把他喜欢得不行，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知道怎么心疼才对，恨不得就把江山给了她。

这女儿就是鹿蛟这次的雇主，李萝萤。

抛去她没跟自己实话实说，鹿蛟还是十分佩服这位小公主的胆识的，大敌当前还能临危不乱，逃跑起来还勉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虽说是自己有意放慢了点速度。

他们现在躲在一户人家的后院，是鹿蛟带李萝萤翻进来的。

“你带水了么？”跑了一路，口干舌燥是正常的，可惜鹿蛟哪料到有这么一场追逐戏，两手摊开，没带。

鹿蛟在这户不算陌生的人家简单翻了翻，翻到一个破瓷碗，舀了碗水，公主殿下这会儿不像晚饭挑食那么讲究了，接过碗一仰脖子，碗就空了。

鹿蛟自己也喝了几口水，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看李萝萤掀起面纱用手扇风。

“李萝萤是你的真名？”

“是呀。”

不是鹿蛟孤陋寡闻，而是李欦把她保护得太好了。鹿蛟知道丰国有个公主，但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那公主啊，您这是，微服私访？”

李萝萤一摆手：“什么啊，我怕暴露，让护卫们在客栈睡着了。”

鹿蛟翻了个白眼，对李萝萤这种置生死安危于不顾的白痴行为不予置评。只在心里抱怨：你这不还是暴露了？现在怎么办？

总躲在别人家也不是办法，祈愿节晚上的活动接近尾声，再过一会儿主人就会回来，鹿蛟歇够了，站起来提议：“到我那去吧。”鹿蛟不敢说自己家有多安全，但至少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万一真有人敢在他家里惹事儿，他就带着李萝萤往吉瑞楼一躲，难道帮人还敢掀了吉瑞楼不成？

李萝萤身边除了鹿蛟再没有其他人，自然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当即点头同意。

鹿蛟带李萝萤走的路线比较隐蔽偏僻，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不会知道的地方。他边领路边跟李萝萤打听情况，他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完成这单买卖。他起码得先知道，这位二王爷这次是带着杀心决计不肯留一个活口，还是另有其他打算，丰国内里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他才好再做判断。

“你二哥是李……”话到嘴边，鹿蛟突然想不起丰国二皇子的名字来。都怪这天下姓李的太多，不是他记忆力减退了。

李萝萤及时提示：“李芒。”

“对，叫李芒。你爹，”鹿蛟说着又感觉不太恭敬，忙改口，“你父王准备把王位传给谁？”李芒闹这么一出，肯定是老皇帝准备传位了，而这个继承人不是他。应该也不是大皇子，否则李芒不会有这么大意见。如果丰王遵从长幼有序，李芒此举便师出无名，就算成了，也会被人诟病。

李萝萤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可能，是我吧？”生于帝王家，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还是有点感知能力的。哪怕丰王把她保护得再密不透风，只要她不是草包，有心观察的话，总能从蛛丝马迹里咂摸出味儿来。

鹿蛟一口气呛到了自己，不住地咳嗽。他知道丰王宠女儿，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吧？就冲李萝萤能把自己名字写成那个狗爬样，哪有点君王气质了？

他赶紧调整呼吸，空气重新填满肺部他才问：“那也不怪你二哥弄这么一出，你死了他就能上位了？”

李萝萤掰起手指给鹿蛟讲自己家里的复杂亲属关系：“我父王还有八个儿子和二十一个孙子，我二侄子是最成器的。若不是他爹，我父王应该很属意他。”

“他爹是？”

“我二哥。”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听得鹿蛟云里雾里的，他庆幸还好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要不然，他很可能干出管自己的叔叔喊哥哥的事儿，谁让他们年龄和辈分不配位呢？

鹿蛟没带李萝萤走自己正门，而是从吉瑞楼的大门进入，又绕到两户之间那扇小门。他没开灯，不是为了安全，纯是为了省钱。他跟竹月平时都靠吉瑞楼的光照亮。

他们回到杂货铺的时候竹月和羚不在家，小莫睡得正香，被他们吵醒了。鹿蛟薅了一棵院子里的杂草，这很难得，小莫没被拴上这几天，院子里几乎寸草不生。他把草叶塞到小莫嘴边安抚安眠被打扰的宠物，问了李萝萤一个无关紧要但他好奇的问题：“你父王，就没有个孙女啥的呀？”

“有两个，不过我的哥哥们都把小侄女照顾得太好了，我父王反倒很少能见到她们。”

得，一家子宠女狂魔。

一晚上兴奋地看了烟火，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又被人追了半宿，李萝萤精神极了，两眼放光，她可太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了！反观鹿蛟，疲惫爬上了眼皮，要不是放心不下，他能表演就地一秒站着入睡。

这个空档，救世主出现了。竹月背着睡着的羚回来了。

竹月把羚放回房间，掖好被子，出来听鹿蛟几句话说明了眼下的情况。竹月是见过世面的，听完并没有陷入慌乱，还自告奋勇道：公主的护卫都在年婶的客栈是吗？我去通知她们一趟，还劳烦公主给我一个信物？”

李萝萤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放入竹月手中，竹月收下玉牌就要走，鹿蛟把他拉到了一旁。

“今天你的床给她睡行不行？”

竹月一想到有陌生女子要睡在自己床上，心里怎么想怎么别扭：“你接的生意你怎么不让她睡你的床？”

鹿蛟一咬牙一跺脚，下了极大的决心：“你睡我的。”

竹月嫌弃的表情已经在拒绝了，他还添油加醋道：“不，我才不要睡狗窝。”

鹿蛟眼巴巴瞅着竹月，手上紧紧捏着竹月的衣袖，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的意思，眼神中写着：“你看，你都不愿意睡狗窝，我怎么能让身骄肉贵的公主殿下睡狗窝？”

最终竹月妥协了。

临走前他跟鹿蛟说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还要再去一趟吴斐那，问问他怎么能纵容私兵入城。

鹿蛟又去吉瑞楼借了床新被褥，把竹月的被褥撤下，换上新的给李萝萤铺好，让她能早点休息。李萝萤就在一旁看着他铺被子。鹿蛟忽然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妙龄女子一起站在床前，他觉得有点尴尬，没话找话聊。

“你来的时候怎么没住吉瑞楼？”

“我来晚了，吉瑞楼说没有二十间空房给我住。”

有钱人的生活真难懂，鹿蛟：“二十间？要那么多干吗？”

“给我的护卫住啊。”

“你的护卫还要一人一间房？”

“大家都是姐姐妹妹的，不好亏待了谁嘛。”

“全是姐妹？没有男的？”

“父王说，男人都是洪水猛兽。”

突然成为了洪水猛兽的鹿蛟：“哦。”

“不过我觉得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

李萝萤的目光不断瞥向瞎溜达的小莫，鹿蛟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跟食草动物画上等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