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在逃公主

祈愿节白天就跟盛大集市一样，无名村本地人会去赶这个一年就能参加三次的热闹，但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不会，对他们来说，想赶集哪里都有，好不容易来了无名村，晚上才是重头戏。

李萝萤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早，她回去睡觉了，让鹿蛟晚饭时间再叫醒她，两人一起去看祈愿大典。鹿蛟没什么事，也斜倚着眯了一会儿。

暮色四合，钱婆婆把晚饭送到房间。李萝萤挑食，豌豆和胡萝卜丁全都挑出来摆在空盘子里，鹿蛟把李萝萤不吃的食物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像三天没吃过饱饭一样，几分钟所有东西稀里糊涂全下了肚，吃得十分满足。

鹿蛟吃东西的夸张惊得李萝萤直了眼，她从没见过这种饿死鬼投胎的吃法，两人都出门了，她还时不时偷瞄鹿蛟的肚子，看它有没有被涨破的趋势。

从村子边缘到钱婆婆家中间有一块空地，祈愿大典的主仪式就在那举行。

两人到达的时候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路两边远远的就铺开了不少小摊，卖些方便拿着吃的零食，还有哄小孩的玩具，零零碎碎的装饰之类的。吆喝声四起，混杂着烘托气氛的鼓点，相伴而来的人想说点什么都得提高音量，不然只能看到对方张嘴，声音很难传进耳朵。

李萝萤个子不高，眼前都是后脑勺，摊位上卖什么她看不到，舞台上有什么也只看了个大概。她试图挤到前排，但每次刚有点进展就又被人推出来，几番推攘过去，李萝萤放弃了。继续在这努力，已然是看不到什么表演的。

鹿蛟紧紧跟着李萝萤，这姑娘人不大，身形灵巧，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要不是鹿蛟有几分功底，还真跟不住她。

这边看顾着李萝萤，那边他还四处张望搜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被遮得几乎认不出的羚。

这是三人来到无名村之后第一个节庆，自然没人想错过。为了能让羚安心地参加祈愿节，竹月也是花了心思的。

竹月给她戴了个帽遮，还更加仔细地用黑绸挡住了她右眼。不能怪竹月小题大做，羚那猫样的右眼，曾在夜里把鹿蛟吓出猫叫，直呼要去见阎王老爷了。

他们还没摸清羚的右眼什么时候会发光，好像没什么规律。所以为了不吓到其他人，竹月尽可能做到周全。

两人身边还有莫尔和老夏，莫尔看着那旋转的中央舞台露出姨母笑，那是他来到无名村之后最受欢迎的发明，靠几个齿轮和水流控制，水流不够的时候附加一些人力，舞台就能一直旋转，让四面八方的观众都能欣赏到台上的盛景。

老夏无所事事，跟在莫尔旁边揣着手发呆。

这个组合让鹿蛟很放心，可以把足够的精力放在李萝萤身上了。

李萝萤已经拽着鹿蛟绕着高台外的人群兜了一大圈，最后她在一个距离挺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已经靠近湖边了，远离中心区，人少，安静得有点让人心慌，连仪式开始前的鼓声听着都有了回音。

李萝萤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树。这爬树的姿势，可一点不像家教好的，倒是跟羚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选的这棵树不错，主干粗壮，分枝也能承受住她的体重。

鹿蛟在树下把脖子仰成九十度：“这地方太远了吧？”

李萝萤嘲笑鹿蛟的无知：“你懂什么，一会儿放起烟火，这里是最佳观赏位。”

鹿蛟也不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有烟火，但李萝萤提起之前，他是真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他又不是小姑娘，对这种浪漫的戏码始终缺乏兴致。

莫尔为了能让大家更清楚地看清祈愿仪式，今年还对舞台做了更加完善地修改。钱婆婆带着小彗一出场，那舞台上突然升起几个台阶。

两人循着阶梯慢慢走上去，钱婆婆的脚步踏上高位，盘腿坐了下来。

小彗还在往舞台中央走，这会儿的舞台已经叠加了台阶的高度，鹿蛟站在树下不得不仰头观看。他觉得这姿势太累脖子了，便轻轻一跃，攀上了离李萝萤不远处的一个粗树枝。

舞台旋转的速度变慢了，可能是这番操作会消耗不少动力。但是它依然在转，所以鹿蛟现在能看到，那几级台阶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小彗穿着素面的白绢，头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手里拿着钱婆婆的拐杖，在高台上踏出旁人看不懂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

“她可真好看。”李萝萤发出了她对祈愿节的第一个评价，眼神中的羡慕一点不作假。

鹿蛟也不知该说什么回应她，就说了句：“她叫小彗。”说完又继续看小彗的舞步。她是像在跳舞，但是每个舞步都走得有点艰难。不懂武功的人看不出来，鹿蛟却看得分明。她脚下每个位置距离都很远，小彗身材娇小，虽然跳出来有种天外飞仙的美感，实际上她尽了全力。不一会儿会汗流浃背，还要保持着怡然自得的表情，难为这小小的姑娘了。

她身后有四位伴舞，她们的动作就简单多了，几乎定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跟小彗一样念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说是伴唱可能更恰当。

这么奇怪的舞蹈鹿蛟从未见过，他有点理解了为什么人们会对无名村有极大的兴趣。

人总是对未知的神秘心向往之，难以自持。

小彗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向天际张开双臂，随着她右手的拐杖挥动，第一声烟花炸响天际。

今天是个没有明月的深夜，烟火的光星星点点五颜六色，合着漫天繁星混在一起，奏出了一曲天边交响乐。刚才还觉得没什么的鹿蛟也被这景致震撼，他真的不知道，无名村的烟火与外面的如此不同。不止颜色鲜艳，图案更是新鲜。

“烟花！真的是花！你看那是牡丹！”李萝萤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忘记了自己是坐在树枝上，直接站起来就想蹦跳。树枝哪儿禁得住这么大动静，她双脚刚一踩上，树枝就发出了“咔嚓”的抗议。

还是鹿蛟眼疾手快，一甩鞭子缠住了她的腰，把人稳稳地放回地面。

抓不住重点的李萝萤惊奇地摸着缠在腰间的软鞭，跟刚才看烟火的劲头差不了多少。她原地转了个圈把自己绕出来，手却没松，问鹿蛟：“你是用鞭子的？”

鹿蛟有点不想搭理她，轻轻一扥鞭子就回到了他身上，跟腰带层叠在了一起。

奈何李萝萤还在劲头上：“不是说只有女人才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吗？”

鹿蛟对李萝萤不知哪儿听来的歪理无语：“你看我像女人吗？”

李萝萤小声嘀咕：“我又没怎么见过男的，我怎么知道。”她这句话被烟火的声音掩盖了，鹿蛟没能听到。

烟花足足放了有半个时辰，等浓烟散去，众人就可以开始祈愿了。

祈愿箱一共有五处，每年的位置都会变换，寻找箱子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

李萝萤找到的这个箱子在山脚下，离吴斐的山寨不远。他们是从刚才看烟火的地方出发的，两人越走越远，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箱子半埋在土里，是有人白天砍柴路过被绊了一跤，才发现这儿有祈愿箱。

因为里大典中心远，现在出现在这个箱子周围的都是住在附近，没跑去看主仪式的人。

每次祈愿节开始之前，本地人都会无偿获得一条红绸，按人头配给；至于外来的参观者，想要祈愿则需要高价购买红绸，价格究竟是多少鹿蛟不知，但他看得出在许愿的几乎都是本地人，可见是卖得不便宜。

所以当李萝萤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红绸，鹿蛟心里又给这姑娘的身世打了个问号。她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李萝萤的红绸上已经写好了字，她轻巧地走到祈愿箱前，虔诚地投入了红绸，还拜了三拜。

鹿蛟有些好奇，这样的姑娘有什么心愿。

“你许了什么愿？”他没指望对方会回答，愿望这东西，多少还是有点私密性的。不过李萝萤可能不这么认为。

“希望大家可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啧，”鹿蛟一咂舌，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不能不劳而获地活着，长命百岁也没什么意思。”

鹿蛟这奇葩的三观李萝萤不敢苟同，她反问：“那你呢？有什么愿望？”

“当咸鱼。”鹿蛟丝毫不觉得这种梦想有什么丢人的，这可是他穷其一生想要达成的目标。

“父，”李萝萤刚说了一个字又改了口，“爹爹说，好男儿在四方。”

鹿蛟根本听不进去，一心抠着耳朵：“你刚不还说我是女的？”

小姑娘这次的话掷地有声：“爹爹还说，巾帼不让须眉！”

鹿蛟懒得跟小姑娘争执，敷衍道：“得得得，你爹说的全都对，啊！咱们能回去了吗？”

“我也想回去，只是……”

“什么？”

回答鹿蛟的不是李萝萤，而是耳边呼啸的风。他左手轻揽李萝萤，向左撤了半步，等再站稳，手里就多了一支白羽箭。

谁还有心思管是什么情况，总之，先跑吧！

被追得像老鼠过街一样的两人总算跑到一个没有追兵的角落，鹿蛟气喘吁吁：“你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丰国，李家。”

鹿蛟一脸见了鬼，李是丰国的国姓。他喘匀了气才问：“公主？”

李萝萤甜甜一笑，默认了。

“追你的是什么人？”

“我二哥的私兵。”

聪明的鹿蛟都不需要动脑子，就明白这又是一出王家争权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