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归途

一早就要告别了，丛问蝶是要跟着花寻走的，鹿蛟又多看了采购队几眼，吉时拍拍他的肩让他放心。

“阿瑞，要我们帮忙吗？”

吉时还是笑呵呵的，一点不像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别了，我自己摆得平。别小看商人。”

他越是这样，鹿蛟越是担心，反复问：“真的不需要？”

“你们还是回到村里去，我担心那边的情况。我不会跟他们硬碰硬的，等时机到了，我们会有妥当的方式来处理。”

“好吧。要是有什么发现，你记得派人告诉我们。”

吉时被他的嘱咐弄得哭笑不得：“我多大个人了，还用你告诉我遇事怎么处理？”

鹿蛟没被吉时的敷衍劝退，还在一脸严肃地指出可能会遇到的危机：“那人扮成你的模样很可能不只是为了你的名气……”

吉时：“这我也猜得到。”

丛问蝶看不惯鹿蛟磨磨唧唧的小媳妇样，豪爽道：“我会保护好他们的，你放心吧。”虽然她在之前的比武中没能胜过竹月，但客观来讲，她的功夫确实还可以，收拾几个小毛贼不在话下。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你保护我们？”花寻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正视鹿蛟，“你们放心吧，打不过我们就跑。”

不是什么豪言壮志，说出来还有点丢人，不过鹿蛟确实觉得安心了很多。他以前从不会多说这些话，他现在跟竹月一样，都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除了彼此，过去的旧人里，让鹿蛟牵挂的，唯有吉时了。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时追着吉时他们那么着急，三个人赶着马车牵着小莫，这次没经过天庆府，而是取直走了最近的路。他们还带着吉时给柳老板报平安的信，能早一日回到村里，柳老板也能早一日安心。

走了一半路，马车突然变成了累赘。

羚这几天迷上了赶马车，嫌弃车厢里太闷了，不愿意在里面呆着。鹿蛟和竹月都觉得两个大男人在里面休息，让一个小姑娘赶车，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他们也不放心让羚赶车，之前一个没留神，他们差点被河水冲走。

这姑娘纯粹为了好玩，根本不认识路。

“要不咱们在下一个村镇，把车卖了吧？”竹月提议道。

这马车是李萝萤连夜出逃的时候准备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直接弃置还怪可惜的。可就算他们一路把马车赶到山脚下，这么大个家伙，也没人能拉着它翻山越岭的回到无名村，还是会被扔在山脚下。最有可能的结局，是被来捡木柴的人拖回家，用来烧火做饭。还怪可惜的。

这样来看，卖掉换钱是个很不错的决定。

三个人出来时带了足够的盘缠，现在还剩下有一多半，并不缺钱，所以卖马车的时候也没跟人还价，觉得人家给的价钱合适，就把车留下，带上钱走了。

在镇上没觉出什么，他们三个人，竹月牵着马，鹿蛟牵着小莫，羚在周围疯跑，累了就随便在哪一只背上一趴。

到了郊外的官道，正是可以快马加鞭赶路的关头，问题出现了。

他们顺利卖掉了马车，三个人如何分一匹马和一头驴？

鹿蛟在如胶似漆的马和驴之间来回逡巡，把它们俩尽量分开。另一边竹月拽着撒手没的羚，吼着问鹿蛟：“你带她骑马还是骑驴？”

鹿蛟艰难抉择：“我带她骑马。”

事实是，选择什么的，都没什么用。家有小可爱，根本不会让你按计划行事。

羚一个人霸占了小莫，摇摇晃晃高兴了还要站起来转个圈，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从驴背上摔下来；鹿蛟和竹月两个人委屈巴巴挤在马背上，难以避免的肢体磕碰再加上大太阳照着还要感受竹月的体温，鹿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我说，咱们卖马车的钱，不能再买一匹马吗？”

竹月：“能。”

鹿蛟强按下想要揍人的拳头问：“那为什么刚才没买？”

竹月帮着鹿蛟按住那可能要失控的拳头，才敢回答：“马多了咱们牵着费劲，我哪儿知道小祖宗会弄这么一出？”

那边羚倒骑在小莫背上，张牙舞爪地招呼鹿蛟：“鹿，来我这边呀！”

鹿蛟心说，你一个人折腾小莫就够它一呛了，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它能给你表演一个当场去世你信不信？

竹月也忧心小莫能不能扛得住羚，稍微敛了一下缰绳，离鹿蛟更近了些，附在他耳边问：“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让鹿蛟心烦意乱，竹月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弄得他耳朵痒痒的，他揉了揉耳垂，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按这个脚程，四五天吧。”

照这么下去，小莫能受得了这匹马也可能会疲惫。竹月发现这马最近好像很容易累。考虑到这些，他问鹿蛟：“下一个能买马的地方呢？”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个鹿蛟气笑了：“咱们接下来不会再路过大的城镇了，最多，能从老乡那买一头驴。不然买头猪怎么样？”

“你认真的？”竹月从右侧探身往前想看看鹿蛟的表情，鹿蛟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和意图，向另一侧偏过头，只留给他一点侧脸。

“开玩笑的。”

“吓死我了。”

他们俩还是在这瞎操心。

羚骑了一天小莫就腻了，一会儿觉得不够自由，一会儿嫌弃小莫走得太慢，总之就是想要把小莫扛在肩上带他“飞”。

在穿过村镇的时候，竹月会提醒羚晚上要把特殊的眼睛蒙起来，行为举止要尽量贴近正常人，不能暴露她的怪力。他们最近走的路上人烟稀少，羚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小莫已经被她提起两只前蹄，眼看就要上肩，鹿蛟赶紧下马，对羚进行了“深刻且严厉”的批评。

被从“魔爪”中救下来小莫吓得不轻，趴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瞄过了一眼，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在那不停地叹气，整个驴都不好了。

鹿蛟蹲在小莫旁边，好言相劝了半天，还答应回去以后给它找个陪伴，小莫才晃晃悠悠站起来，不肯走近羚身边。

“要不，”鹿蛟试探着询问羚，“你放过小莫吧，你自己在前面跑怎么样？”

羚瞥一眼装死的小莫，嫌弃地回应：“行吧，只要饭管饱，怎么都行。”

剩下的这段不远不近的路程就变成了羚在前面跑，竹月骑着马紧跟着，鹿蛟骑着驴在后面晃。羚跑出去一段就要跑回来看看，顺便吐槽一下小莫跑得太慢了，跟不上她的速度。

小莫也很委屈，它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毛驴，被这几个人莫名其妙地带下山，赶了这许多路，考验耐性就算了，让它像马儿那样疾驰，这不现实啊！郁闷的小莫耳朵都垂下去了，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鹿蛟从下往上顺着它的两只耳朵，让它们重新竖起来。你别说，手感还真好。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走在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人会像看神经病一样多打量几眼之外，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比之前三个人赶马车要快上一些，很快他们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村庄。再穿过这里，明天赶一天路，就能到山脚下了。

在山脚下就有吴斐他们搭的破房子，附近有一个暗哨，负责观察外面的风吹草动。站岗的人不在那住，那房子是个掩饰。

里面的被褥是齐全的，就是许久才会更换清洗一次，条件肯定比不上寻常人家，不过凑合一晚还是可以的。

今天晚上他们住在村子边缘的一家旅店里。

这个村子状况不好不坏，不像百义村那么穷，但总体上也看不出什么富裕的模样。借着离无名村近这一点，每次无名村有对外的节庆活动，这里能招揽些客人。靠着这些收入，村里人过着温饱的生活，这已经比不少边境村庄要强上许多了。

这家旅店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几位客人，晚饭时间鹿蛟都见到了。

这其中让他多留意的，是个青年男子。他一路从天庆府跟着他们到了这里，跟得很紧，明知会暴露自己的那种距离，他却仿佛毫不在意。然而他跟着这么多天，都没对他们做出任何举动，这太可疑了。不管怎么想，肯定怀有非善意的目的，否则，他早就上来打招呼了。

鹿蛟差点就以为他人只是碰巧跟他们同路，是他想多了。直到两天前，他们赶路的时机不太巧，天黑时刚好是在一片树林，三个人只好就地睡了。但当鹿蛟在夜里被冷风吹醒，起身想给羚添一件衣服，却发现竹月不在附近。

他起来四处转了转，就见到竹月在跟那人说话。他不敢走得太近，所以那两人说什么他并没听到。只是从他们的站位和距离来看，也不像是相识的。

第二天开始，竹月就像闹别扭一样，不太跟他说话。鹿蛟要是先开口，不管问什么，竹月都好像心不在焉，只是用一些语气词敷衍他。鹿蛟也不敢问，他知道就算问了，竹月也不会说。

明天他们就要回村了，如果那人想搞事情，就一定会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