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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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花提高警惕，把李萝萤护在身后，眼睛不住地在门窗这种可能会有人突入的地方来回张望，可四下里依旧安静如初，仿佛李芙的话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李萝萤小声地在身后提醒：“李芙有点功夫。”

这天下有功夫的人多了，司徒花是吃过见过的，他知道自己武功不算上乘，但轻功敢与他一争的，恐怕没有几人。如果他想走，李芙能有多厉害，能留得下他？

可李芙又不是妄自尊大的性格，他肯定已经对司徒花做了全面的调查，这会儿还这么说，说明他有别的什么司徒花尚不知道的手段。

既然李芙没有合作的意向，为了两人的安危考虑，司徒花决定立即带李萝萤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他从李芙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李草说的对，这人很可怕。不管他是不是一国之主，都不是好相与的。

司徒花摸到自己记忆中通往地下密室的按钮，那是位于龙床尾部的床沿上，一条雕刻而成的龙的第二只前爪。他衣袖低垂，一颗石子就出现在他手中。表面上依然在跟李芙对峙，他的右手向后把李萝萤挡在自己身后，以确保她的安全。实际上暗地里他将那颗石子扔出，精准地砸像那只龙爪。

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密室入口并未打开，司徒花心下纳闷，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控，这点被李芙抓到，狠狠嘲讽了一番。

“司徒先生许久未来，不知道这密室和地道，都被我改造过了吧？”李芙说着朝他们二人走去，手腕翻转，一把短刀出现在他手中。刀身长约一尺，想要伤敌必须离得很近，所以这种兵刃大多是用来防身。

不过李芙现在就是想用它要了这两人的命。更准确地说，他是想要李萝萤的命。司徒花活着与否对他来说没有影响，有机会篡权夺位的是李萝萤。所以他每一刀都直朝着李萝萤挥去，让司徒花烦闷不已。

光是他自己还好说，李芙的目标要是他也容易。李芙动起手来司徒花就发现，他的功夫招式平常，之所以难以应付，乃是因为他跟李草一样，力气很大，而他还比李草多了股不死不休的劲头。

既要保证李萝萤的性命，李萝萤还拜托他不要伤害李草，司徒花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下，除了躲和跑没有太多选择。

皇帝的寝宫不小，但再大也就是个寝宫，三人纠缠了一阵子，几乎把每个角落都转遍了。不是司徒花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

三个人闹出的动静不小，现在都没有人进来护驾，说明李芙对此早有准备。一旦司徒花逃到外面，就算能逃脱与人缠斗的命运，也会被弓箭射成筛子。司徒花逃得再快，弓箭从四面八方汇聚，他还能原地起飞不成？

眼看着局面于己方不利，司徒花咬咬牙，捡起刚才被李芙砍断的桌子腿，冲着龙床砸了下去。桌子腿跟龙床都是出自同一种木材，软硬度相当，这一下并未给床造成什么伤害。司徒花喊了一声“点火”，李萝萤躲在一根床柱后面，引燃了床上的被褥和床幔。

火烧起来的速度很快，等到所有丝绸都燃尽，木架子也被烧得脆弱了许多。

这期间李芙犹豫过要不要喊人进来灭火，可他又好奇这两人在自己屋里放火是想做什么，想跟自己同归于尽？司徒花手上的动作明显没有这个意思。最终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屋内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们三人。

司徒花还要应付李草已经开始杂乱无章的劈砍，一把刀被他用得像斧头一般。李萝萤偶尔得以抽身，便按照司徒花的指示，在已经快燃尽的床榻下面找一块可以移动的地面。

周围依然有着零星的火光，空气里都是带着灰烬的热气，李萝萤呼吸就会被呛，不呼吸又难以维持力气，她只好边咳嗽边操着两根大木棍在地面上一点点尝试去翘起地面，直到一根木棍被卡主，她忙大喊告知司徒花：“找到了！”

跟着李草耗了半天，司徒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以往都只顾着练脚上的功力，鲜少与人真正打斗，跟李草这番纠缠，已经快赶上他的记录了。一听到李萝萤喊声，他立即抽身，快跑几步，抱起李萝萤，跃起复又落下，转瞬间两人消失在那堆残木和灰烬之中，地面上则留下一个方形的空洞。

两人突如其来的消失把李芙气得不行，瓮中之鳖竟还能逃，他马上就想喊人去追，不过他又瞥见了旁边地上还没完全熄灭的火，邪恶的笑容在脸上扬起。

他取过蜡烛，把屋内方便移动的可以点燃的东西都纷纷点燃，然后扔进那个空洞。这样还觉得不过瘾，喊来侍卫让他们取来木柴，全部烧着了之后扔进去，再把那洞口封上。

虽然不知道这新出现的地下通道出口的何处，这么大的火冒出的烟也足够把那两个家伙熏死了吧？

再说行走在地下的两人。

从那地洞垂直下来到地下有着四五米的深度，落地之后是一条笔直往前的通路。这里漆黑一片，司徒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夜明珠，能够照亮差不多两人之间的范围。

李萝萤在火堆里扒了半天，身上的衣服被火燎烧了衣角和袖口，身上蹭的都是灰烬烟尘，脸上和头发上都蒙了一层灰，狼狈极了。

而司徒花在刚才那用力坠下的时候使出了全力，右脚轻微扭伤，还能勉力行路，但想跟之前那样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是不可能了。

两人往前行了数十步，身后便又传来什么东西烧着了的味道。

李萝萤本就被熏得不行，这会儿闻到烟尘味道，就又咳了起来。这味道散发着一股不吉利的气息，司徒花皱了皱眉，忍着脚伤疼痛，加快了步速。

身后的烟越来越浓，不知何处来的风更是加速了浓烟追上他们的速度，很快两人就被浓烟所笼罩，别说方向难辨，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在李萝萤咳嗽的间隙，司徒花好像听到了什么别的声音。李萝萤还想要继续咳，被司徒花捂住了嘴。

是水流的声音。

“快跑！”司徒花拉起李萝萤直冲出去，浑然不记得自己脚上还有伤，在一处三岔路口眼疾手快按下石壁上的凸起，浓烟被隔绝在外面。一同被隔开的，还有半刻钟之后奔涌而来的地下河水。

李萝萤惊魂未定，经过烟熏又疾驰，喉咙干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司徒花，催促他赶紧给自己解释一下。从床榻下为何会有地下通道的入口开始。

皇宫中有密道密室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李萝萤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知道其中几处密室的存在，但并不知道这地下竟四通八达。

就连司徒花手上他自己绘制的那份，其实也没能用上。因为他所知晓的密道，李芙作为继位皇帝，肯定也知道了。不管是被他封死了，还是入口被重新设计了，总之司徒花想走这条密道离开皇宫的计划是泡汤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密道其实不能算是密道，而是地下河道。这是几百年前就存在的河道，那时候丰国还没在这个位置修建皇宫，这里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景观庭院。很巧无名村有一份记录地下河道的地形图，出来之前司徒花仔细看了一遍，记在了心中。

这河道设计十分精巧，里面有几条通路走向，刚才司徒花启动开关，挡住了他们来时的路，再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一扇门在水压之下被推开，水会流向别处。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离这个地方远一些，越远越好。因为如果水退去，烟就会顺着墙壁缝隙钻进来。

虽然他们刚才要是走慢了一步，就会被水淹没，可这水也帮他们阻隔了烟，算是救了他们。

“快走吧。”司徒花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简单把自己的脚踝缠好，在前面给李萝萤引路。

这一路上李萝萤对司徒花的态度都不怎么好，可今夜见他为了自己这么拼，到底是心肠柔软的姑娘，态度变了，声音也柔软了几分：“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命比较重要。”司徒花脚步未停，回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脚可能比命还重要。但是受人之托，对现在的他来说，李萝萤的命比他的脚重要。

李萝萤没再多话，尽力跟上司徒花的速度。

身后的浓烟已经不再追赶着他们，司徒花却还是不敢放慢脚步。这里是地下河道，刚才会有水流帮他们阻隔烟尘，说明雨下得不小，水位正在上涨。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是在朝着向上的缓坡走，但具体地势上升了多少，他在这地下没办法准确感知。他只是觉得，不走快点会被上涨的河水淹没。他水性不错，李萝萤就未必了。所以他一路上半分都不敢歇息。

不知走了多久，有风从右侧传来。

站在洞口，李萝萤第一次发觉，风雨声竟然如此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