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理拽着宋安之的衣角,把脑袋埋在她背后。
宋安之的个子高且瘦,但不是那种骨感的纤细。
她的肩背不像男生那样宽厚,却有纤薄的肌肉和天鹅颈,绷紧时能拉出优美的弧度。隔着薄薄的白衬衫,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熨帖的温热。
于是唐妙理就趴着不动了。
宋安之轻轻侧过来,揉揉她头发。
小声道,“别闷坏啦。”
唐妙理拿额头蹭蹭,不动。
——才不要看到你……
——要是哭了,丢人。
一帮人叽叽喳喳围上来。
先是于冬冬:“宋姐!”
“你说真好!你好牛啊!”
唐妙理心想,那可不。
——还用你夸?
西西凑过来,俯身看她唐老大。
“唐老大?老大哎~”
唐妙理不吭声。
倒是她宋姐,语带笑意道,“别戳你唐老大,她脸皮薄,害羞。”
行吧,她冷酷无情、嚣张跋扈的校霸唐老大,超“害羞”的呢。
唐妙理本来心里酸酸软软的一片,被这帮人一打岔,整得又哭又笑,干脆继续埋头装死了。
胖鹭鹭没那么闹腾,挺认真地拿了个小笔记本,请教道,“我分科想选考历史……”
“宋姐基础好,我是比不来了。唐姐有哪些优点呢?我想跟她学学。”
大犇忍不住“小声”道,“宋姐就是替老大撑腰罢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还真以为——”
小眼镜一笔杆重重敲他脑门上。
——瞎说什么大实话!
——老大们还不想公开!
唐妙理本来也还有点好奇,宋安之为什么觉得她适合学历史?
毕竟她各门功课差得争先恐后,文综也就是矮子里拔将军,跟别人比,压根没啥优势。
结果被大犇一句话怼得又羞又恼,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给这智障一个闷锤。
但宋安之客客气气答了。
“唐妙理记忆力好。”
“高中历史的知识点,只要下功夫背,拿到七成分数不难。”
“咱们班有人能把字典后面的大事年表背下来吗?”
胖鹭鹭不说话,摇了摇头。
宋安之笑了下,竖起大拇指朝背后那团软乎乎的人儿点了点。
“你考她试试。”
大犇立马道,“第一次商鞅变法哪一年!”
唐妙理无语,这是常识吧?
“孝公六年,前356。”
“你这个太简单了!”,西西掏出《高中历史背多分》,从犄角旮旯里头摸出来一个点。
“二战日本投降——”
大犇嗤笑,“中国人都知道是1945!”
胖鹭鹭小声,“九月二号签投降书,九月三号胜利日。”
“——在哪条船上签的?”西西终于把问题揭晓。
小眼镜一拍脑门,“有毒吧!”
唐妙理顿了一会,闷声道,“美国海军密苏里号战列舰,当时停在东京湾。”
唐妙理一开口,宋安之就能感觉到背后热乎乎的吐息。
——小猫似的,若即若离地撩拨,惹得人又热又痒。
于冬冬对上宋安之微笑平和的眼神,熟练而憋屈地爆了句粗。
“卧草……菅人命!我还真不信邪了!”
他翻开字典,专挑冷门问。
“五代十国,是哪五代,哪十国?”
唐妙理洋洋洒洒,按年代先后一一报出。
“……925年,前蜀为后唐所灭。937年,后晋、契丹灭后唐,五代进入后晋。951年……”
大犇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个只知道圆周率是3.14,连第三位都背不出来的数盲,他光听那一串年份都头晕。
于冬冬从始至终没等到她出错,只好揪着一页继续问。
“……后晋一共有几代皇帝!”
“两代而终。”唐妙理语气平淡。
于冬冬彻底服气,眼睛一闭,自暴自弃吼道。
“皇帝的名字!生卒年!”
“高祖石敬瑭,892到942。出帝石重贵,914到974。”
唐妙理慢悠悠报出答案,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还有点重的眼皮一撩,冲于冬冬翻了个不咸不淡的白眼。
“这对叔侄不晓得多有名,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是不是怕我丢面子揍你,存心放水?”
“不是……”
于冬冬被堵得有口难言。
——三岁的您,比如今的我知识面还广。
我还有什么脸面跟您争倒二,我不配啊!
大犇混乱挠头。
——这不是我除了打架一无是处的唐老大么?
校霸忽然变天才,上知数学下知历史,这合理吗!
唐妙理睨他一眼,“继续?”
“别客气啊。你就算问我,这人哪年登基、哪年北伐、啥时候迁都、啥时候改年号,我都知道的。”
“我最擅长这个了。”
于冬冬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我信了,我不想问了!”
唐妙理哼了一声,环住宋安之的腰,侧过头不看于冬冬的苦瓜脸了。
——姐姐的腰也好细。
但和自己单薄的一条儿完全不一样。
宋安之的小腹前面,还有紧致的肌肉和微微下沉的弧度。
没记错的话……那个叫马甲线?
——好想拥有哦。
围着她的众小弟们,已经完全被唐老大的谜之博学碾压得喘不上气了。
——以至于忽视了两位老大之间奇奇怪怪的状态。
只有小眼镜,带着看透红尘的双眼,飘然而去了。
——两位老大啊,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副样子。
正常闺蜜会这样勾勾搭搭么?
唐老大,你手放着就放着,摸什么呢!
宋姐,你衬衫都被揉成那样了,你怎么还笑那么开心?电熨斗是违禁电器吧!
胖鹭鹭猛地从惊得张大嘴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想起了自己的本意。
——我是来求问学习方法的啊。
遇上一个人肉百科全书,她开挂都学不来啊。
胖鹭鹭抱着小本儿欲哭无泪,“不然我还是选物理吧,我考不过……”
唐妙理噗得笑开了,“我还差的远呢。”
“光背得出这些边角料,对考试根本没什么鬼用。”
胖鹭鹭扁着嘴,“老大,你也太深藏不露了。这是怎么记住的啊……”
唐妙理目光闪烁了下,微微低下头,借垂落的头发掩住神色,又飞快地扯出一个笑来。
“闲得咯。”
唐妙理语气松快。
——背错一个日期,她就得少吃一顿。
错得多或是慢了,就会被打。
甚至连带着江回望一起被罚——褫了他的盲杖,让他去清扫福利院的沟厕。
倘若秽物有丁点没打理干净,那就两个一起饿着。
全弄好了,才能舔几口剩饭。
她像只被电击的小白鼠,在重复的错误和惩罚里形成条件反射。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才终于脱离了绝望循环。
这样的唐妙理,从没觉得自己的记性有多了不起。
也就是宋安之,才会对她这不入流的小把戏,看重又欣赏。
还“最适合学历史”,这高帽子戴的,比她人还高了。
唐妙理忍不住又抱紧了她的腰,鼻尖抵在宋安之的蝴蝶骨中间。
像是落入了一片腊梅花瓣的海,沁凉的淡香弥散。
“……而且,唐妙理非常专心,学习效率很高。”
“她文言文也好,做古代史很有优势。”
“……对。很多选择题需要对题干加以解读……”
唐妙理抵着宋安之的背,听见她用温和的、天然令人信服的嗓音,一遍遍给她以肯定。
耳畔听见的声音微凉,透过胸膛传来的话语却低沉柔和。
“是啊。”
“唐妙理最厉害了。”
同一句话,经由两种传声方式,微妙地先后进入她耳中。
立体声环绕一样,宋安之的话在她心底一遍遍回响。
那般笃定,经久不散。
唐妙理的鼻子一酸。
——因为她说,很厉害。
——就连那段最痛苦难捱的过往,也长出了微茫的希望。
——给我一缕腊梅香……我能走过一切寒风朔雪的彷徨。
致远中学外。
傍晚时分,王记早餐铺门庭冷落,王妈往后厨收着擀面杖,门铃忽然发出清脆的电子音。
“欢迎光临~”
王妈抬头看去,露出一个笑。
“陈老师——”
来人一头靓丽的金卷发,唇红齿白,狐狸似的眉眼上挑,正是陈与卿。
“王妈,老样子,玉米汁、低糖。”
陈与卿说着,在店里拣了个清爽位置坐了。
作为一个奔五的精致浪姐,陈与卿晚餐向来只吃水果粗粮,保持好身材。
最近,她几乎每晚都来王记买玉米汁。这家店的早餐和家常菜都中规中矩,玉米汁却独具特色。
——用料实诚,每粒甜玉米都细细碾压揉碎,既方便饮用,又不失嚼劲;底层还有厚厚的糯玉米泥,口感丰富而不甜腻,偶然买了一次,陈与卿就忘不了了。
“哎呀。”王妈叹了口气走出来,“真是不好意思陈老师,没有玉米汁了。”
“店里做这个的小姑娘辞掉嘞,估计以后也没有了。”
王妈擦擦手拿出一袋豆浆,“这边还温了豆浆,陈老师不嫌弃就拿去吧。”
陈与卿有点失落,道了谢接过,但袋装豆浆哪有玉米汁有味儿。
唐妙理辞了短工,新人又不得劲,王妈一个人干了一天活,累得腰酸背痛。
她扶着腰在陈与卿对面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
“……那个小姑娘,真的老结棍。前台、打荷、做卫生,什么都能干。”
“脑子灵光,嘴巴还甜。”
“玉米汁,费事的嘞。”王妈点点桌面,“玉米要一颗颗剥,煮一刻钟,不能过火候……用擀面杖头,把籽压出来……”
“眼神要好、手要快,我老眼昏花的,啧啧,搞不来嘞。”
王妈摇了摇手,看陈与卿已经喝完了豆浆,她也慢慢站起来,打算回后厨干活,“陈老师啊,算年纪,我还要喊你一声妹妹。”
“致远工作辛苦的啊,陈老师多瘦呵,还是要多吃点。”
陈与卿忍不住笑了,“谢谢王妈。我工作不累,晚餐是习惯了这样。”
“哪会不累!”王妈道,“致远学生都起早贪黑的,大清早跑去早读,夜里十点多才放学……那个做玉米汁的小姑娘,就是开学时间紧,才辞了的。”
“学生都这样,老师还不得跟着辛苦……”
陈与卿跟着笑了笑,忽然蹙了眉毛。
“致远还有学生来您这儿帮工?”
——能送子女念私立的家庭,就算要体验社会,也该去个正经公司实习吧。
王妈愣了下,笑道,“哈哈,她是那个——二十九中分过去的!”
——二十九中,那不就是十一班?
不会吧!
陈与卿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一个人。
——能干又讨喜的小姑娘,她还真想不出别人。
“王妈。”陈与卿把豆浆袋子扔进干垃圾桶,“您店里的,该不会是唐妙理吧。”
“……哎哟!巧了啊!”王妈一拍手,笑道,“陈老师居然还认识这小姑娘!”
“我跟你讲,这姑娘的手艺……”
陈与卿并不想听小唐有多能干,芝麻饼烤得有多香,整条街都来排队。
陈老师心如死灰。
——如果能重来……她能不能直接当十一班班主任,不整那些幺蛾子了?
唐妙理学习忙,忙到不能打工,怪谁?怪她的鬼赌约!
——不然,她还能喝上绝美玉米汁!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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