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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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跟她一样缺德要做恶鬼的主人啊？

让她产生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官帽需要束发，在这个叫孟学真的人俯首的时候她就看清楚了，他的后颈有一个与自己一样的禁制图腾。

也难怪他会察觉自己身上有相同禁制的气息。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敢问主人亲身前来，所为何事？”

谷长宁立马架子就端起来了：“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记住自己的身份。”她真是会举一反三，竟然还能从小郡王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

孟学真浑身一颤，更加恭敬：“是小的僭越了。”

谷长宁敲敲笼子：“把我放出去。”

孟学真立马起身，用钥匙将牢笼门打开，躬身请她出去。

她不紧不慢地走出笼子，边打量孟学真的神色边思索：“问灵图的生魂，味道如何？”

他低头：“主人特赐，自然十分味美，于我神魂也大有进补之益。”

果然是他吃的！

谷长宁方才在他下来之时便已经看清楚了，住在此人体内的是只跟曹琬娘相似的恶鬼，至于是否是这具肉身的原主人，还有待商榷。

江倚云会认自己为主是因为她本身念力溃散，必须依靠她生存，可像孟学真这样的恶鬼，又会认什么人为主呢？

当务之急是要让他把散播出去的问灵图都收回来，谷长宁略加思索，斟酌着开口道：“左鸿志已死的事，你可知晓？”

孟学真：“今日早朝时已知悉，连丞相大人也因此入狱，不知主人可有对策？”

她面无表情地下命令：“容阳郡王已经查到问灵图，我们就不便再暗中行事了，事已至此，要先把尾巴砍掉，将之前卖出去的问灵图都收回来罢，万万不能被他揪住把柄。”

孟学真：“是，小的这便去吩咐。”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

事情这么顺利，让谷长宁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做事向来不是遇到坑就是遇到河，翻山越岭都是小事，纵观以往的遭遇，天降霉运才是她的常态，这回竟然装装样子说两句话就成了？

是不是有诈呀。

孟学真一路走出院子，拐到了自己的书房，没有片刻，就有个穿斗篷的人推开了他的书房门。

孟学真正拿着根没点燃的安神香放在鼻端慢慢闻，抬眼见到灰斗篷，便神色阴沉地下令：“给主人带个信，就说有个身上带着她味道的生人闯进我的府里来了，要如何处置？”

那个生魂现身的时候，他有那么片刻还真以为是主人亲临了，毕竟他也从未见过真正的主人。

可是她竟然让自己给她打开笼子。

那拘魂笼是主人亲手所制，若真是其亲临，何须自己给她开门。

能找到这里，说明问灵图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必须尽快禀报主人采取下一步行动才是。

灰斗篷离开时，谷长宁往拐角处缩了缩。

她看见那人斗篷下一双全黑的眼瞳，与之前城西染坊的那两个一样，都是被伥鬼附身的人。

没有想到孟学真竟然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她是个冒牌货，也是她自己疏忽了，说话时应该再斟酌一下的。

书房门骤然打开，谷长宁下意识想转身溜走，肩上却被一只手稳稳搭住，动弹不得。

她回过头看，孟学真阴森森的脸就在她身后，似哭非笑地冲她咧开嘴：“小主人，您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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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理寺狱中烛光摇晃，但比起往常却格外安静。

钟缙背部紧紧靠在墙上，少见地沉不住气：“来者何人？”

身穿毫无特征的黑衣短打之人手持刀柄，刀刃向内架在这位当朝丞相脖子上，话出口时带着刻意的低沉和沙哑：“少废话，说出问灵图背后之人是谁，还能保你一条命。”

钟缙苦笑：“这问灵图可真的与老夫无关哪，英雄莫要随意听信朝中的言论，不过都是官场斗争罢了。”他一边周旋着，一边用余光往牢房外头瞄，想找机会呼救。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用看了，人都还昏迷着，无人可救你。”

他说着还特意侧开身子给钟缙让开地方，好叫他把外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监牢守卫瞧个清楚，取而代之在牢房门口守着的，是与黑衣人穿一样衣服的同伴。

“你不用在这跟我玩把戏，问灵图背后的事情我比你料想的要清楚得多，或许我该这么问你，问灵图吸取的生魂，究竟会去哪个地方？”

钟缙一时脸色没绷住，漏了馅儿，立马就叫眼前之人逮了个正着：“你果然知道。”

黑衣人耐心渐失，开始使力把刀刃往下压，慢慢刺破他的皮肤，渗出血来：“你要知道，如今大理寺无人进出，我要在此处把你伪装成畏罪自杀并非难事。”

钟缙重重喘出一口气，举起手：“孟学真！在孟学真府里，问灵图所拘生魂，都在那里。”

黑衣人却并没收刀，连停顿都没有，持续用力往他的脖颈上割，动作极慢，但异常坚定。

钟缙连声音都抖了：“好汉，英雄！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杀我！孟学真府中有个特制的拘魂笼，就是用来放这些储备粮的，你们进去一探便知！”

烛光摇曳了一下，阴暗的牢中也跟着光影颤动，将黑衣人的蒙着的面映得晦暗不明。

钟缙心里越来越没底时，对方终于收了刀，锵一声入鞘。

与之前句句威胁不同，他们这伙人走时却是一声不吭，连脚步声都融在了风中，比不得牢房里窜来窜去的老鼠动静大。

钟缙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般靠墙滑下地。

待走出大理寺很远，才有黑衣人上前询问之前拿刀逼问钟缙的领头者：“大人，之前您吩咐的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虞凤策将为了掩饰容貌特征的头巾稍微掀开点儿，远眺了一会儿平康坊的方向，这才道：“传令下去，给我直接围了孟学真的老巢！”、

葛琅抱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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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长宁坐在刚来时的大笼子里，百无聊赖地数手指。

她还在权衡究竟是直接掀翻笼子出去逼迫孟学真说出真相，还是装弱跟他套套话。

如今可知孟学真背后还有个“主人”，那只除掉孟学真肯定还不够，安知以后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他？

她倒是想爽快些直接把他打服，可她捉摸不清这种恶鬼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对主人有多忠诚，万一宁死都不愿说出真相，那她就打草惊蛇了。

直到夜晚，孟学真才又出现在密室口，端着他那张阴沉的笑脸对她说：“小主人，孟某若有待客不周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谷长宁老实地蹲在笼子里，仰头看他：“孟大人，我能问您件事儿吗？”

他挑起眉，来了点兴趣：“哦？”

“您还记得自己吃过的生魂都叫什么名字吗？”她刻意用这样的角度抬头看，只为营造一种她在他面前处于弱势的感觉。

孟学真闻言喷笑出声：“哈哈哈哈，名字？难不成你会去记自己盘中餐的名字？太可笑了。”

谷长宁克制地把捏紧的拳头收进袖子里，再次发问：“那是不是每个被吞食了生魂的人额头上都会有那个血洞？我现在的肉身上会不会也有呀？”

他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放心，等你入了我的肚子，你那具没用的身体上也会有这个血洞的，这事儿可不能急。”说着他伸出舌头舔舔嘴，“我刚饱腹过，如今还未克化完呢。”

他的意思，是只有生魂被吞食了，额头上才会出现血洞？

那师父……

不对，师父根本没有用过问灵图，怎么可能被提取生魂供他吞食，孟学真说的不一定就是全部。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强压下心乱重新提问：“那若是没有问灵图呢？没用过问灵图，额头上却出现了血洞，是为什么？”

“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哪，小主人。”孟学真哼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不用问灵图额头上却出现血洞，唯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他被人当面吸食了生魂。”

耳朵嗡嗡作响，谷长宁怔愣地握住了牢笼栏杆，周身从头凉到脚底。

孟学真的声音仿佛忽远忽近，听不太明晰：“不过这样的生魂不够新鲜，不如用问灵图替换出来肉身还健在的味道好……”

“哟，怎么哭了？”

孟学真近在咫尺的一句话把她唤醒。

谷长宁抬起头，发现他就蹲在自己面前的牢笼外头，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瞧。

她如今是个魂体，怎么还会流泪？她抬手摸摸脸颊，却摸到了一手溃散的念力。

周身磅礴的念力竟然在慢慢消散，如同喝了软骨散后的力气一般，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渐渐流逝。

谷长宁忽然打了个激灵，仔细琢磨了孟学真的话，问他：“孟大人知道我是谁了？”

他要笑不笑：“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不，你知道。”谷长宁肯定，“不然为何明明都快馋死了，却还只能站在笼子外面陪我聊天？”

他喊她“小主人”。

所以，是他的主人给他递回消息了，他背后的主人，一定与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才会让孟学真明明想吃她，却不得不有所顾忌，只能在这说这些话来故意让她神魂涣散，好借机一口将这些消散的念力吞吃下肚。

“家主！不好了！”密室口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家丁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有刺客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