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Chapter 31

速林军在极短时间内将半个皇宫彻底翻过来，依旧一无所获，那两人，就真的像是长了一双翅膀，悄无声息的淹没于人群，再也寻不得半点踪迹。

整个皇宫人心惶惶，那些做了亏心事的须得时刻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在不在！

“兰辞姐姐。”兰建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挂着两行泪珠，眼巴巴的拽着兰辞的衣袖，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颤着声音问：“兰辞姐姐你要去哪？”

“找凶手。”兰辞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说：“殿下，守备军今晚会寸步不离守护殿下安全，这屋子如同铜墙铁壁，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老拽着我干什么？”

“我谁都不信！”兰辞双手并用的抱着兰辞一只脚，泪眼婆娑道：“谁都有可能杀我，兰辞姐姐，我只信你，你留下来，你留下来好不好？”

“蠢货！”兰辞破口大骂，“殿下，我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既礼已成，你便就是当今皇上，眼下这些人，皆是护着皇城的，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没得选择！”

兰辞转身就走，这窝囊皇帝，真是个没长大的废物！却不料她前脚刚动，后脚就在门口撞到了一个陌生面孔，那女子穿的好生华丽，身后还跟着三两个宫女，满屋子的守备军见她皆弯腰低头----

兰辞迟疑，想了半晌，出声问：“你是玄镜郡主？”

“那便是长公主了。”玄镜郡主轻笑，“我听说皇上今晚被吓的不轻，便过来看看他。”

她缓身侧过兰辞，擦着她的胳膊肘而过，不着痕迹的往兰辞手心塞了一张纸条，兰辞微愣，捏在手心。

“玄姐姐！”兰建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玄姐姐，你可来了，我怕，我真的怕……”

兰辞转身便出了门，这玄镜郡主要她去郡主府一聚，用的还是这种方式，摆明了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不说她跟这郡主无半点来往，今日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就是放在二三十年前，也是攀不上什么亲的。

她跟她，有什么好聚的！

深夜之时，兰辞特意绕开大批守城军，又在速林军的眼皮子底下摸进郡主府。整个郡主府亮着灯的屋子只有一间，似乎有人确定她一定会来一样。

兰辞戒备的轻轻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刚要转身，后背抵上一个人的胸腔，瞎子也能知道那绝不是玄镜郡主。

红枫叶“唰”的一声落下，她转身对准身后人，却发现那人眯着眼笑。

“公主做什么防备心这般强？”苏衍伸手从她手里抽走那枚红枫叶细细端详，末了道：“那小皇帝终于肯放你走了？”

兰辞不理他，道：“我是小瞧你了，苏公子能耐通天就连一向低调如此的玄镜郡主都是你的人？这后宫之中难不成还有你相好的？肯不顾信命之忧搭救你？”

“冤枉！”苏衍一张脸极其不正经，道，“我是靠脸吃饭活命的人，只要这张脸还在，就不会先死。”

兰辞看着他，问：“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守备军处理？”

“公主自然不会。”苏衍道：“我跟公主走的是同一条路，要的也是同样的目的，与其自相残杀，为何不寻求合作呢？”

“合作可以。”兰辞道：“你的坦诚呢？”

苏衍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京城之中他还有多少看不见的势力？兰辞一概不知，他与当今朝廷，又是何种渊源？

苏衍正了色，道：“当今朝廷欠我一条人命，我向他伸手要，他自然就得还，天经地义之事，又有什么问题？”

兰辞问：“你为什么非要杀了兰建？”

“那公主又为何要留着他？”苏衍反问，“兰建死了，穆奇安也就该下台了，兰念成这一脉便也就彻底熄了，不好吗？”

“然后呢？”兰辞问：“你费尽心思不过就是扳倒了一个已经入了土的兰念成，兰督谁人可接？”

“自然有人接。”苏衍知道，杀驭既然卷了进来，那便自然有他的打算，“历史之上，没有哪个昏君下台之后这帝位便是空着的，兰建适不适合当这个一国之君难道公主心中没有自己的考量？”

兰辞突而笑：“兰建适不适合，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衍突然就看不懂了。杀驭留着兰建，不过是给兰督一个缓和的机会，不至于边疆秃子趁此无君而大肆进攻，这是为兰督。

他要杀兰建，是因为兰建受其穆奇安控制，一个无能之君苦的仍旧是黎民百姓，他为的，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兰督。

而兰辞却不是，隐约之中，苏衍甚至感觉到了兰辞对兰督的这份恨意。

苏衍问：“兰督数以万计百姓也跟你没有关系？”

“姓了这个姓，就得对他们负责吗？”兰辞道：“很遗憾，我没那么伟大，有着为子为民之胸襟。再说了，不过是狗咬狗，自食恶果罢了，谁人无辜？”

是那些为了自己能活命而请愿韦烟沁交出兰辞的人？还是那些一声一声求韦烟沁一死的人？

黎民？百姓？兰督？谁的手上没沾着血？

当年韦烟沁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当众被生剖，兰督的百姓便是见证！他们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个一心只为兰督着想的一代国后惨死，他们甚至求着她死！

真正逼死韦烟沁的，不是朝廷，而是所谓黎民！

韦烟沁最终是在一种如何心灰意冷的情境下答应他们应死的？

整个兰督，究竟哪个无辜！

兰建继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朝廷鸡飞狗跳，兰督水深火热，她要这些虚伪的徒子悉数尝尝她兰辞当年之痛！她要好好瞧一瞧，那些人跪着求着韦烟沁一死究竟能给他们换来什么荣华富贵，她要让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活法，叫做生不如死！

“兰辞！”苏衍苍白着一张脸，喊：“你疯了？”

“我没疯！”兰辞道：“真正疯了的，是那些强行要把旧事藏起来的人，藏起来就可以当做它不存在吗？痛不在他身，又怎能知道一个人噩梦缠身数二十年，拼死挣脱地狱之牢笼回这人间又是为了什么！”

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尝过了，既不如死，又为何面目全非的再回来？

兰念成的死一点都不壮观，甚至激不起兰辞任何的痛快！一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

“幽君，苏衍已经收手，云霓天埋的暗桩大部分都退了。”桑格汇报道，“应该无人再敢动新皇，兰建暂且能保的一条命。”

杀驭问：“兰辞呢？”

“回云府了。”桑格道：“兰建入府多次均未被放进门，长公主于登基当日救了兰建一命，就好像仅仅是路见不平，并无所图。”

杀驭失笑，并无所图？无所图她跑来京城干什么？

杀驭问：“我让你查的那根傀线有没有线索？”

“鬼新娘之说法在那寺庙之外便消失了，再无任何一起人命案出现，之前消失的那些女子的尸体也全都在一片树林中找到了。”桑格道：“虽然鬼新娘没有再出现，但那傀线还有踪迹可寻，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东陵日月山附近。而且，幽君，日月山还有鬼魅的踪迹在。”

“鬼魅？”杀驭用大拇指轻轻挫着衣襟，沉思半晌道：“姚弦乐跟鬼魅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不是巧合。”

“嗯。”桑格点头，“我在跟着那条傀线走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杀驭转过头看向桑格，桑格道：“竞颅比武结束当天夜里，有一批人马往日月山运过东西，那批人，有进无出，自日月山后彻底没了踪影。”

杀驭眯眼：“你怀疑那个东西就是候敬的尸体？”

“这是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当下候敬尸体的确不在泽城。”

“准备一下。”杀驭道：“近日动身去日月山，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对一具尸体这般感兴趣！”

……

“兰辞姐姐！”凌兮边跑边道：“我知道鬼魅的消息了！姐姐？人呢？”

兰辞近几日被兰建简直烦透了，便干脆将自己躲了起来，谁都不见。现在谁叫她姐姐她就心慌，她本来下意识的要躲，才发现过来这是凌兮的声音。

好小子，好多天都没出现了。

“这么些天你就打听出这个来了？”兰辞从后探出半颗脑袋来，见着凌兮的样子，莫名一怔，问：“你回鬼域了？”

只见凌兮的肩肘上还有未消的魔音，正一点一点嵌入他的骨骼。凌兮一张脸白到极致，却又习以为常般的咧嘴笑。

“主上召唤过我们了，那时候我找不到你去哪了，便只能自己先回去了。”

兰辞皱了皱眉，问：“唤你回去说什么了？”

凌兮道：“鬼魅在日月山附近出现了，主上让我们速速赶去日月山将鬼魅带回鬼域！日月山已经出事了，鬼魅不可再在人间停留。”

兰辞倒是不急，盯着凌兮渗血的肩肘，半晌问：“那魔音尚且可躲，再不济，护你肉身不遭此侵蚀总有办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已经躲不了了兰辞姐姐。”凌兮疼的直咧嘴，“鬼域魔音已无法克制，鬼域中人个个惨叫连连，他们还说……还说，这种情况是因为主上即将堕入鬼道，鬼王要重生才导致如此。姐姐，主上真的会成鬼王吗？”

鬼王重生，天下必定生灵涂炭，到时候，焉有完卵之地？

早些年间，大陆一分为三，尊者习以剑道，为剑域；次者拾灵而驭，为灵域；末者，携鬼魂为舞，为鬼域。

既已一分为三，故而战乱频发。

三域大战，灵域首先溃不成军，悉数投降，连带着灵王被沉入无妄海，那里水源干枯，粮食短缺，人人食不果腹。而鬼域，战到了最后，鬼王自焚，无首领的鬼域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活下来的几人坠入了三层域，那里昼夜失调，风沙极大，如同一座荒漠，他们均以干枯树枝为食，更甚者，以死人躯体果腹。

太平日子不过区区百年，这天下，即将又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