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苏醒的意志

这次库尔德看到了战斗的画面，眼前的景象不断后退，转瞬之间他的视界之中就出现了一个手持盾牌的光头男人，他能看见兽以无以伦比的穿刺力，洞穿了男人手中的盾牌和身躯，但接下来，一个沐浴着雷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那人铁灰色的眼睛扫来，尽管只是借助‘兽’的视界，但库尔德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压制，让他难以生出反抗的情绪，他在一段时间前，也曾感受过类似的压迫力，那也是他感觉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那纯白的世界向他逼近，而且他想起来了，现实中的房间里，那个灰发的男人……

库尔德感到难以承受下去了，他主动选择脱离这块碎片，再次回到动荡起来的黑色世界，库尔德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思绪，又朝一块碎片而去。

……

“这是……”

他看向自己的躯体，漆黑、但足够强壮的手臂，还不止如此，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以前的他所没有意识到的，是的，他似乎不一样了，不仅是这副躯体，甚至包括脑中的这些思想，一切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在一段时间之内，他逐渐熟悉了自己的身体，寻找到了一些魔物，它们似乎很怕自己，他尝试着与它们沟通，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他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些许迷茫，但如果有其他生命相伴，应该会好上许多吧……

与这些魔物们的生活十分单调，但本来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也没有不耐，只是隐约有种莫名感觉，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但机会很快就来了，好几队人类的冒险者闯入了这片森林，他们屠戮着那些魔物们，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他发现自己可以听懂那些人类所说的。

“该死的魔物，竟然趁着血月袭击城市！”

“消消气，我们这不是在报复吗？”

“可那些损失的东西和人却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血月提前了很久啊，希望不会有什么变故……”

“就算有又如何？现在把这些魔物全杀了，到时候就算血月再次出现，又能从这里走出几只来？”

他看着那些人类破坏了周围的一切，所见的魔物全部死去，那股怪异的感觉正在心中发酵，似乎就要挣脱出来，但在此之前，他还生出了一种情绪，视界开始模糊起来，他似乎非常激动，无比地想要将这群人类杀死，或许……这就是愤怒吧。

他突然出现，并靠着强大的实力，将这二十多个人类全部杀光了，站在堆积成小山的尸体之上，感受着刚才杀戮给他带来的快感，周围涌来的一只只魔物围绕着他，他用染血的手抚摸着自己头上的犄角，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感召，是让他彻底清醒的道具，这一刻‘兽’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啊啊，这即是吾等被赋予的使命啊……”

……

库尔德从记忆之中脱离，来不及思索得到的信息，就准备离开梦境，这里的空间正颤动着，不久之后将会碎裂开来，宣告梦境的破碎，应该是现实世界那边的‘兽’察觉到了什么，即将从梦中醒来吧，库尔德控制意识来到梦境边缘，当然并不是要找个门离开，这里又不是人们观光的公园，哪里会有那种东西，梦境通常不会有具体的途经离开，不过他进来时就没有走常规道路，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库尔德的意识逐渐穿过梦境的边界，那包裹着梦境的屏障对他而言毫无阻塞……

房间里的众人安静地等待着，老板的双眼也早就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了，忽然他朝那团被隔离的肉块看去，直到刚才还平静地仿佛死物的它突然动了起来，虽然十分地轻微，但毫无疑问地活动了，只是它仍旧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老板将视线收回，看向前方的库尔德。

“欢迎回来，先生。”

“……谢谢，您就是伊卡洛斯军团的总帅克雷斯先生吧？”库尔德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经过之前在记忆碎片中所看到的，他确认这个灰发男人正是外界所尊称的【雷神】。

公会会给功勋最高或者具备无穷潜力的一批冒险者授予称号，虽然眼前的男人其实是一位神明，但既然也成为了冒险者，那就同样在此之内，事实上他也并非唯一一个拥有公会承认称号的神明。

“嗯……是从它的记忆里看到了些什么吧？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对阁下有些好奇，才不顾下属的劝阻任性来了这里，原本我们确实不会见面的。”军团总帅向库尔德伸出了右手。

库尔德也伸手回握，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不过确实没想过能够见到【雷神】本人啊。”库尔德知道正在自己身前站着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明，所以有些异样的情绪。

“哈哈，会不会有些失望，外面传得那么厉害，实际上却是个糟老头？”男人笑着自嘲道。

“怎么会呢，您的风采比传言更胜一筹啊。”也不完全是奉承，库尔德确实很少见到过像这个男人一样有气质的中年人，一身浅灰色正装搭配那头不羁的灰发，雕塑般坚毅的面孔略显沧桑，一双铁灰色的眼中隐约有蓝光闪烁，他就像一瓶散发着醇香的陈年老酒，让旁人不经意间为他的个人魅力所吸引。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随即进入正题。

“那我这就将所见的场景描述出来吧。”

“麻烦库尔德先生了。”老板示意克莱丝做好准备，旁边的克莱丝随即拿出了纸和笔，摆出了恭听的姿态。

“我一共只看到了三个片段，第一个是‘兽’在对魔物们下达指令，它感知到了你们的踪迹。”

“这并不奇怪，碧缇丝小姐曾经提过这件事，她的几次精神力探测都没能发现任何问题，所以怀疑有另一股不弱于她的精神力提前掩盖了她的探查。”赫曼对此并不意外。

“第二个片段是雷神大人与它交手的场景，也正是如此，我才能认出总帅，但我没法接着看下去，那里的压力对我来说有些无法承受。”

老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三个片段，也算是最有价值的一个吧，我看到了‘兽’的成长过程。”

“成长过程？”莱拉提出了疑问。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不过我指的并非是肉体上的成长，而是精神上的成长。”库尔德进一步解释道。

“抱歉，您能说的更明白一点吗？”赫曼要求道。

“没问题，是我说的不够清晰，换一种更直接的说法吧，‘兽’最开始诞生的时候距今最多不过一年，而它在这么一段时间里成长到了一个智慧生命相匹配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它并非最开始就是拥有智慧的？时间方面又为何能够确定呢？”莱拉追问道。

“没错，至少我看到的确实如此，‘兽’从刚开始的浑浑噩噩到与魔物接触，然后杀死了一些冒险者，最后试图围杀你们，这其中有明显的阶段性变化，至于时间，是因为第一批被它杀死的冒险者提到的，血月之夜魔物们袭击了附近的城镇，所以才会有那群冒险者来到森林清理魔物，所以我推断‘兽’应该诞生在上一次血月之夜显现的时期左右。”

“又是‘血月之夜’吗？”莱拉似乎在想着什么。

“您刚才用‘诞生’这个词语，那么‘兽’是凭空出现的新物种吗？”赫曼继续追问下去。

“不，应该不是，在它的记忆之中，它原本的躯体并非与你们战斗时的样子，虽然记忆十分混乱，但不会有错，我用‘诞生’来形容更多是指精神方面。”

“血月之夜过后，魔物所处的森林中觉醒了一个‘灾厄之兽’吗？”赫曼总结了一下。

“目前所能知道的就是这样。”库尔德认可了他的猜测。

“这种事情能够重复做到吗？”却是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老板询问道。

“恐怕不能了，因为它已经警惕了起来，想必不会再被我趁虚而入了吧，至少它如果一直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清醒，那么我就无法使用能力入侵。”库尔德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是普通的对象，让对方再次陷入沉睡即可，但眼前的目标并不属于其中的范畴。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协助。”老板再次伸出手来，与库尔德相握。

“不，我本身对它的存在也十分有兴趣，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不必客气。”库尔德笑笑，跟着已经将笔记整理好的克莱丝离开了房间。

“他的天赋很有意思，应该涉及到了精神领域。”老板感慨道，他之前稍微观察了一下，只是出于对他人的尊重，并没有深入下去，但他仍旧获得了一些信息。

“需要加以防范吗？”赫曼对库尔德抱有一定的感谢之意，但这并不影响他警惕对方，特别是得知他的能力涉及到他们所不了解的领域后，谁知道将来公会、或者说库尔德会不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记住这个名字即可，当然必要的情报还是要收集的，除此之外的就算了，现在他是我们伊卡洛斯的同伴。”老板想了一会后回应道。

赫曼见总帅已经有所决断，随即不再画蛇添足，转而提到另一个问题，他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于是询问起一旁的莱拉：

“关于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很有意思的情报，不是吗？”莱拉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开口：“我们现在仍然缺少情报，关于魔物获得智慧成为‘兽’的猜测必须得到证实，还有其他魔物会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

“这方面就只能期待另外两方的努力了，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情报。”赫曼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老板的回应，帝国与科技之都都同意了交换情报的提案，三方加上公会将会把这次收获的情报分享出来，以便了解得更全面一些，至于是否让更多的势力知晓，将取决于共享后得出结论的重要性。

“这次的事件并不简单，我们本就是为了查清血月之夜变化所带来的影响而行动的，刚才也证实了‘兽’的存在确实与血月有关……我有种预感，动荡的时代就要来临了。”灰发中年人从思绪中脱出。

“……神明的预感吗？”赫曼与莱拉并未因为只是猜测而忽视总帅的发言，反而因为这是来自一位神明之口而感到些许压力。

“希望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