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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黛色牵机

灯火幽微,将沈岸颀长的身影映衬得更加高大。铁面神捕搓着下巴,皱眉分析了半天,喃喃道:“这应该不是助眠的甜香。”

就在叶棠音暂为荣王殿下座上宾之时,钟朔这边倒也没闲着,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到监|禁郝孝平的房间,“沈大哥,怎么了?”

“炎旭,你来瞧瞧,这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说着,沈岸竟用银筷子将香炉里残余的香料夹出来,“这东西肯定不是安眠用的。”

郝孝平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晚必要点甜香助眠,不然便无法安稳入睡,但今夜房里这个香炉居然是冰凉的。炉中残余着一块不足半个小指盖大的香料,且已被熏得完全焦糊了。

“你怀疑,这香料有问题?”钟朔盯着香料瞧了半晌,一时无法从已然焦糊的外表中判断什么,挑起一撮粘在香料上的灰烬,粗粗估算片刻,“应该是昨夜的熏香,香炉是冷的,证明今晚无人燃香。”

“取酒化之。”清磁之音忽然拂过耳畔,钟朔闻言回眸,叶棠音正擒着一抹幽凉的笑意,缓缓地踏入了房间。

钟朔眉心微拢,却依她所言取了一杯酒,将香料化开了。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残香逐渐融晕,酒水竟变成黛蓝色。

“牵机黛……”钟朔恍然大悟,“难怪,今夜只有郝孝平一人身亡。”

“药王谷……又是岭南药王谷……”叶棠音眸色沉沉,眼中尽是汹涌流动是猜疑。

“什么叫又是?”钟朔眸色一紧,“莫非,你之前已被他们暗算了?”

叶棠音点了点头,“就在漪澜苑,我吸了一鼻子翡翠彤,故而多了几分怀疑,否则又怎会想到药王谷,怎会想到取酒以化之。”

“牵机黛、翡翠彤,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沈岸不禁惊愕地感慨道:“又是红,又是蓝,难不成还想凑出一副彩虹!”

“岭南药王谷的确藏着一套七色丹香,江湖人称七色虹。沉香翡翠彤、毒香牵机黛,便是其中的两种,而这香炉里面烧的正是毒香牵机黛。”钟朔细细介绍道:“牵机黛顾名思义,成分为牵机毒,状成戴蓝色,经过药王谷的改良,烧起来便有一股清淡的香甜之气。这种香气虽与助眠熏香十分相似,但却饱含致命的剧毒。毒气进鼻,便由血入心,常人闻过一炷香后,最多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这七色虹唯有烧为烟雾,方可起到毒害之作用,香料本身只能以酒化之,七种毒呈现七种不同颜色。”叶棠音瞧见桌案上摆放的餐具与酒菜,不由得猜测道:“牵机黛不同于其他六色,它的毒性是最为保守的,可以在心血中停留,但最多不过十二个时辰。不过倘若又以酒催之,则会瞬间毒发攻心。郝孝平应该是已经吸食了大量的牵机黛,今夜饮酒便诱发体内毒物,导致暴毙而亡。”

“岭南药王谷……”沈岸顿了一顿却道:“从未听闻,郝孝平与之有过任何交集。”

钟朔想了想却道:“药王谷靠七色虹起家,东西虽然稀罕,但也绝非求而不得。若仅以此便断定药王谷有嫌疑,未免有些草率。”

叶棠音不认同道:“单凭一个牵机黛,的确不足以将嫌疑转移到药王谷的身上,不过翡翠彤与牵机黛一起现身,只怕巧合也就不再是巧合了。试问,什么人竟能同时动用七色虹中的两种丹香?有一百种方法能要郝孝平的命,用牵机黛这般贵重的毒香未免有些浪费。”

言罢,她却忽地动了动鼻尖,竟凑到桌前掀开壶塞,轻轻地嗅起了酒香。“葡萄美酒,钦差大人当真是阔绰啊,这一壶酒怎么着也值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洪文茂闻言不禁咂舌道:“他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吏,哪来那么钱可以挥霍?”

“二十两黄金。”

“啥!”

叶棠音疏眉微拢,眯起眼睛睨了睨洪文茂,“文茂大哥,这是货真价实的西域葡萄酒,普天之下除却皇宫大内,唯有到长安风月楼方能一品它的真正滋味,所谓千金换美酒,这价钱一点也不贵。”

洪文茂听得目瞪口呆,感觉人生被刷新了,而且为啥总觉得叶棠音看他的眼神有点熟……

想起来了!之前他对白洵重金包下整条水粉街,只为陪颜姑娘买一盒胭脂的事,发表了极大震惊和不认同,而当时白洵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那可不是一般地轻蔑和鄙视啊!

洪文茂心里头老大的不忿,他艰苦朴素,勤俭持家,有错么!最近周围豪掷千金的傻子,咋就这么多呢,委实气死个人呐!

“那宋钦差倒是走运,若非郝孝平今夜未燃香,就连他也要跟着送命,不过郝孝平今夜为何没有点香?”叶棠音四处查看道:“一个人长久的习惯,不会再一夜之间改变,除非遇到特殊的事情。倘若郝孝平提前得知,今夜有客来访,便不会早早燃香,准备歇息。”

“我就知道,相国的人没安好心!”洪文茂碎碎地念道:“倘若那宋钦差派人混入侍到从之中,提前将香料偷换,再告知郝孝平,他今夜要来探望,如此既能避免危险,又可洗脱嫌疑,好个一石二鸟的奸计!”

“文茂,切不可无凭无据,以一己之意念揣测。”沈岸眉心紧锁,似在思索着什么,顿了一顿道:“天色已晚,文茂即刻通知白盟主,派人封锁好现场,一切待我等明日验尸过后再作详查。”

洪文茂挑挑眉,乖乖地垂下脑袋。叶棠音唇角微微上翘,识趣地笑了笑,沈岸这是在防着她呢。他方才明显欲言又止,不认同洪文茂的推测,却又不讲出心中思量,摆明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朝钟朔递个眼色,“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钟朔微微颔首,便朝沈岸等人拱手道:“是有些私事要处理,沈大哥、洪大哥,明日见。”

“也好,大家回去理清好头绪,明日辰时议事堂见。”沈岸忍不住打趣道:“炎旭你小子倒是利索,都能和人家一起处理私事了。”

钟朔禁不住他打趣,腼腆而不失得意地笑了。可就在这时,孟东祥忽然走进来,“大人,大统领在外面等着您。””

言下之意,荣王派人来找他了,找他做什么,当然是去汇报工作了!沈岸还未表态,洪文茂的脸色却瞬间垮掉,头也垂得更低,摆出好一副丧气疲累之态,唉声叹气地道:“真好,今晚又别睡了,毕竟我们是亲生的狗腿子。”

……

引路青灯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晃,好在月色仍是清朗,纵然天色有些黑沉,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再次路过后花园时,叶棠音却停下脚步。地上的血痕已然被风干了,她回眸望着钟朔,又瞄了瞄那海棠血印,淡淡地开口:“要不要清理一下,否则明早被人发现,景明山庄就该威名扫地了。”

堂堂武林盟主的老巢,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顺手砍了盟主的宝贝儿子一刀,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贻笑江湖!

“你倒是贴心,不过白叔父定然已经知晓了,就算子诚那里瞒得再严实,也敌不过满庄的耳目。”钟朔瞧着地上那些血痕,不由得问道:“对于方才那凶徒的身份,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叶棠音微微点了点头,复又摇头道:“他习得夺命飞花与罗刹阵法,竟集我和叶君竹的本事于一身,实力不可小觑,但他绝非蓉素门人。”

钟朔对此亦是认同道:“悄无声息闯入景明山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子诚功夫本就不差,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这个人的来头怕是不简单。”

“白洵的功夫不差?”叶棠音冷眼呵笑,“功夫不差会让人揍成那副德行?”

“是你的要求太高。”钟朔竟有些心虚,“子诚毕竟也是江湖四公子之一,只不过这一次,碰到了高手中的高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井底之蛙,自欺欺人。”叶棠音冷哼一声道:“你们正道选人,只看脸?”

江湖四大公子,指的是洛阳景明山庄的少主——白洵、姑苏孟氏的念靖郡王——孟北宵、长安薛氏的嫡长公子——薛峥,以及扬州青云帮的少帮主——云尽晖。叶棠音瞧不上四大公子,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所谓的排名,完全就是江湖正道的自说自唱,既无笔剑阁见证,又无任何对决结果可为依凭,甚至连遴选范围都是自画自顾自以为是,他们所谓的江湖,不过是正道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罢了。有本事就去魔道拎个人,好歹拉出来真刀真枪地比划比划。叶棠音敢毫不客气地断言,便是四公子之首的薛峥,都打不过千宁座下一个女使。

“当然不是。”钟朔理直气壮辩驳道:“我们主要看年纪。”

叶棠音倏地觑起眉眼,“所以,薛少闻是最老的啊。”

“薛少闻?”钟朔忽地挑眉道:“叫的这般亲近,你认识薛峥?”

叶棠音点点头,“比点头之交,多那么一点情分。”

“直呼人家表字,可见不是一般地相熟。”钟朔一张面瘫脸,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板得紧绷,看狭细的眼角便知,此刻他心里别扭得要命。

叶棠音动动鼻尖,深深嗅了嗅,“闻到一股酸味没?”

钟朔:“……”

叶棠音笑得甚欢,“我心眼小,找补一次怎么能够。”

钟朔哭笑不得,“大当家厉害,小的甘拜下风,您可痛快了?”

言下之意,他已然认输,能否把醋坛子那页翻过去?

叶棠音笑吟吟地眯起眼,可未及表态,怎料下一刻,数枚薄而锋利的花瓣,竟自钟朔身后的林子飞出!飞花裹携着嗖嗖的风鸣之声,来势汹汹,迅猛而袭。

“小心!”叶棠音右臂一勾,顺势祭出了袖间利刃。

“手!”钟朔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叶棠音的手,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二人便齐齐底向后仰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钟朔竟背部着地,生生摔在石板路上,而叶棠音便正好扑在他怀里。

凶利飞花射向四周,紧接着几声巨响,松枝断裂山石炸碎,瞬间掀起了一层迷蒙的灰尘,叶棠音那支匕首也深深地扎进树干中,鲜血竟沿着锋刃缓缓地滴落。

血,当然不是她的。

“咳咳……”叶棠音挥扇驱赶眼前烟雾,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下意识地挥拳砸过去,却被人一把攥住手掌。钟朔干咳了几声,叫唤道:“我这才给你当了肉垫,你就要恩将仇报啊,会不会太狠心了。”

叶棠音微微释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反手一巴掌,直接乎在钟朔那张俊脸上。“摔死你都是应该的,谁叫你占人便宜,居心不良。”

以钟朔的功夫,怎么可能摔得如此狼狈,还不是有意而为!

“啊呀!好痛!”钟朔猛地捂上脸颊叫屈,这么一捂,倒是直接将叶棠音的左手摁住。“你下手怎地这般狠辣,毁了我这英俊容貌,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哇?”

“你再给我装?”叶棠音指尖尅着他的脸,“我明明用的是……”

等等!左手!

此刻,她扇巴掌用的是左手,而钟朔握住的也正是她的左手!叶棠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眸中也再不复之前的从容与淡定,如此惊慌的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放开!”她想要抽回左掌,却被钟朔攥得更紧。“你放开!”

“不放。”握着她冰凉的手,钟朔不禁沉沉一叹,“却原来,这就是你改变习惯的原因。”

她的这只手冷如冰雪,竟毫无温度可言,握起来又绵若无骨,实在不应该属于一个能提刀握剑的习武之人。钟朔捏住了叶棠音的脉门,轻轻一压,探其虚实,果不其然,她的左手乃至一整条左臂,都受了极大损伤。难怪她在醉月坊的那一记左手刀,竟是绵软无力。难怪左锋臻昀重出江湖,竟只用右手搏杀。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钟朔望着她那冷白的面庞,缓缓问道:“七年前,你伤了左手,所以左锋臻昀才会隐匿无踪,对吗?”

叶棠音愤然抽回左掌,苦心隐藏的秘密一朝被人窥破,她的愤怒与羞恼已全部写在脸上,再不见先前波澜不惊的神情,眼眸中更弥漫着一股寒凛杀气。她的确承认了身份,却不代表同意将弱点与耻辱也暴露无遗。左锋让她名慑江湖,曾是她引以为傲的利器,可如今却是她不能提及的弱点,更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伤疤与耻辱,犹如跗骨之蛆,深入骨髓,无法除去。“你可知,我现在有多恼火。”

“我知道,你都快将后槽牙咬碎了。”钟朔咽了咽唾沫,“我要是知道,你翻脸比翻书还利索,打死我也不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啊。”

“后悔了?晚了!我说过,人太聪明,绝非好事。”叶棠音缓缓举起利扇,扇锋直指钟朔面门,“你赢了,我随你处置。你输了,就把命留下。”

钟朔无语失笑,抬手拔出腰间碧玉箫,横刃于胸前,“你说打就打,都不用问一问我的意见嘛?”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而死人不需要发表意见。”叶棠音忽地反手一挥,疾利扇风呼啸而去,瞬间竟将钟朔身后不远处粗壮的松树拦腰震断,折断的半截树干正好倒在他的脚边。“打赢了我,你自然可以说话。”

“如此霸道,有辱斯文。”钟朔却分毫未动,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云淡风轻地笑道:“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盟友。”

“废话少说,手下见真章,我早就想领教公子炎旭的身手。”叶棠音右手一紧,脚踏砖石,蹬地而起,挥扇直冲冲地劈向钟朔,一股霸道的气劲顿时破空袭去,要多狠绝便有多狠绝。

钟朔脚下却纹丝不动,竟将碧玉箫放在唇边,吹起清缠小调。箫声澈澈,音色灵绝,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竟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凌然的身影越杀越近。

“动手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棠音猛地刹住脚步,扇锋距钟朔额心不过只有半寸之遥,“即便你不还手,我亦不会留情。”

箫声忽止,夜风拂过,顿时吹乱了叶棠音鬓间几许碎发。钟朔望着那明净容颜,却轻轻地笑了笑,“你既停下来,还说不留情面?”

他忽然抬指擒住扇面,薄利的扇锋被他修长的双指死死夹住,那股子蛮横的力道竟令叶棠音吃劲不已。愤怒激起了好胜之心,对手越是强劲,叶棠音越是兴奋,她的眼神愈发凌厉了,眸中戾气,叫人生畏。叶棠音右掌狠命一推,直逼得钟朔连连后撤,他退却了数尺,却猛地刹住脚步。他凝眉望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一团燃烧的烈焰,这一双眼睛,当真明亮如火。

“潭眸一动暗辰星……”钟朔了然,原来那所谓黯淡星辰的潭眸,竟是这般惊艳模样。

树影随风摇,人影定如石。此时此刻,没有招式精绝的对攻,只有此消彼长的力决。叶棠音微微咬牙,额上竟冒出一层轻薄汗渍,“你想拼力气,倒不如找片林子,你我比试徒手劈大树,一较高下。”

趁说话之际,她脚下突袭,朝钟朔膝盖踢去。可惜他反应快,一个侧闪便躲开了。这一来一往,二人竟换了位置,继续对峙下去。钟朔被她逗乐了,忙摇头拒绝道:“君力拔山兮气盖世,颇具西楚霸王之风骨,恐怕沈大哥都要将那小霸王的头衔让给你了,小生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霸王……”这三个字却令叶棠音浑身一僵,连握扇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一卸。钟朔甫一感知到她的松懈,便立刻反守为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再将她拉入怀中,趁机点住她的穴道,聪明地制住她的右臂。

“卑鄙!”叶棠音恼得面色通红,冲天怒气就在血脉中涌荡。

“彼此。”钟朔顺势便将她禁锢于双臂之间,他微微一低头,柔情的亲吻便堪堪落在她的发间。叶棠音登时僵了,耳边却传来了他低低沉沉的痴笑,“停手,就证明你舍不得,夫人。”

一弯凉月高高悬起,衬得夜色静谧而又安宁。他嗅尽她发间馨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怀抱,望着她惊惶无措的侧颜,他眸中笑意却越发温融。叶棠音横眉怒目地瞪着他,直恼得牙齿打颤,“小贼,速速解开穴道,否则有你好看的。”

钟朔阴恻恻地笑道:“我不用看别的,你就挺好看的。”

叶棠音呵斥道:“你信不信,我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

钟朔点了点头,他当然信了,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这附近都是白叔父的眼线,你配合一些,好歹是两情相悦的冤家。这要是让薛家的人给瞧去了,岂非漏了陷?”

叶棠音忍怒道:“那样正好,我将你拆吧了,直接送去薛大小姐的枕边。”

“你真要谋杀亲夫啊,结果了我,你好与野男人私奔!”

“钟!朔!”

“为夫在此,夫人有何指教?”

凉涩的风悄悄涌起,吹得路旁青灯左摇右摆,微弱的烛火便也跟着明明灭灭。就在这时,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跑到院子里谈情说爱,扰人清梦,你们俩觉得合适吗?”不虞拎着一桶冷水,踏着一地月光信步而来。他猛地松开了手,沉甸甸的水桶砰地落了地,令人惊愕的是未洒出半滴水渍。

钟朔一见到不虞,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燕二哥。”

不虞忽地皱起眉,“怎么,我长得十分凶神恶煞?”

“什么?”钟朔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那你见到我害怕什么啊?”不虞贼兮兮地盯着钟朔,活像是饿了许久的狼,见到了肥肉一般,简直是眼冒绿光。“小贼,你倒是挺会算计的嘛。夜深人静,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若是不发生点什么事,你们都对不起那善解人意的月亮。”

钟朔闻言望向天空,那弯月牙竟不知何时躲在云彩后,委实识趣得很呢。“二哥说笑了,我们没有……”

“用不着害羞,我是个开明的人,不像前任那么古板。”不虞对自己这个优点颇为自豪,他和慕泽那个年纪轻轻的老顽固比起来,可不是一般地开明呐。“但我有言在先,你既招惹了这丫头,便得负起男人的责任,必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要是敢提裤子走人,我一定把你变成药人。”

“不虞!”叶棠音面色一冷,竟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有些玩笑,开不得。”

不虞闻言一顿,默了默,果然没再说什么。

“不虞……”钟朔神色一愕,“您是医毒双殊——不虞先生?”

“正是鄙人。”不虞的声音忽然沉冷了许多,竟一改之前轻浮语调,就连神色也凝肃了不少。“无涯门的点穴功夫极为独特,公子炎旭就别劳我费神了,你且将她的穴道解开,有话我们慢慢聊。”

不虞平静地看着钟朔,一股戾气却在眼眸深处涌动而起,“我手上恰巧有几味奇特的毒|药,都是新鲜出炉的好玩意儿,你可有兴趣尝尝鲜?”

“二哥说笑了。”钟朔面色一僵,医毒双殊果真如传闻那般心思难测,方才还在笑嘻嘻地打趣他,下一瞬便翻脸无情,甚至放出威胁之言,“二哥放心,我不会辜负小棠。”

“我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冲动了些,脾气暴躁了些,为人强势霸道了些,方才是她太过偏激,你身为男人可要多担待些。”不虞忽然将那一整桶水泼到地上,冷水瞬间冲淡血痕,流淌的水渍染着腥红,将灰土和沙砾一并扫走。“我和她不一样,你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有什么条件,不妨都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叶棠音沉声说道:“兄长,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们二对一,稳操胜券。”

“你脑袋被门挤了?”不虞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而叶棠音,“这个小贼喜欢你,你一招美人计就能将他拿下,还费劲什么动什么手,粗不粗鲁!”

钟朔眉心紧锁,眸色几许幽深,沉吟片刻,才缓缓又道:“我倒还真有一事,想请二位解惑。当年虐杀赵氏与十二稚童的真凶,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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