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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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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聿的故事是这样的。

本朝南方某地有一户世族,族长有一妻一妾,妾生长子,为庶子,七年后,妻生幼子,为嫡子。虽然妻妾有主仆之别,然人情却难以同理而分。族长之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子后难产而亡,妾是族长年少知己,相识于江湖,结发于危难,情分非比寻常。

二子逐渐长大,比较长子之沉稳和幼子之伶俐,族长权衡再三,有意将衣钵传于庶长子,庶母苦劝,族长不听,对长子督促愈加严厉。

夏日,二子耍棒后在亭中休息,仆人送来冷饮,介时妾室经过,长子至孝,见母亲额上薄汗淋淋,于是将自己的冷饮奉与母亲,妾室推让,长子谎称腹痛,不宜饮冰,妾室方饮一小口,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暴毙而亡。

族长惊怒,追查真凶,其妻畏罪自尽。

当夜,庶长子出走,留书曰:小弟聪慧仁爱,母过不累子,家中之事父亲尽可相托,好男儿志在四方,儿投军去矣,望父弟勿念!

族长痛悔不及,然无法,只能改立幼子,不成想此子不器,自成年后越发性情大变,仁爱不存,聪慧全无,终日里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对自家琐事毫不关心,族长质问,此子竟昏昏道:“有大哥而劳弟,更古未闻!”

族长哀叹,愈盼长子归来。

程聿说故事的时候,申屠泾的手上拿着一根筷子,默默地在指间转着,不知从何时起,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底冷若冰霜,如同有另外一个灵魂进入到这具躯壳里,与潜藏已久的某种阴鸷的情绪不谋而合。

“没想到程兄日理万机,竟会对一个纨绔子弟家的逸事感兴趣,看来是青城事毕,闲的发慌啊!”,不同于平日的谈笑,申屠泾的讥笑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相比之下程聿就从容了许多,“我以为公子和我一样,都被故事里那对兄弟的用心感动了。”

程聿的脸上没有笑容,可是目光坦诚自信,毫无造作,让人相信,他对故事里人物的认同感乃是出于本心,与人情世故无关,他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申屠泾将一条手臂抵着桌子,手腕轻轻一翻,手心朝上,程聿便从怀中拿出信封,放到了申屠泾的手心里,“如果有困难,随时来倦还客栈找我。”

申屠泾慢慢地将身子往后靠,把信收进怀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平静地注视着程聿,好像是诘问,又仿佛是挑衅,错综复杂,难以言喻。

程聿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申屠泾面前露出一点笑意,程聿伸手为申屠泾斟了杯酒,举杯道:“有劳了,申屠公子。”

轻松的笑容重新回到了申屠泾的脸上,他端起波光粼粼的琼浆,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安敢劳烦程兄亲自斟酒,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某拿乔?日后有什么需要某帮忙的,程兄尽管开口就是,来程兄,某敬你一杯!”

申屠泾仰头,豪迈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一场庄重的仪式,或是一个简单的口头承诺,对男人来说不重要,重要的谁都不能抹杀他们的尊严。

“欸?程兄你怎么不喝啊?”申屠泾举着空杯,奇怪道。

程聿道:“程某觉得申屠公子刚才说的话有道理。”

“什么话?”申屠泾笑道。

程聿道:“为公子名声计,程某决定,再请公子帮一个小忙。”

申屠泾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一口气提上来,最终却松了回去,叹道:“牛都吹出去了,某还能说不吗?”

程聿拂袖替申屠泾斟酒,申屠泾苦笑,心想,男人啊,为什么得意了就要忘形?

“要是唐周也在就好了。”

裴右泞怅然道。

“唐阁主还没好吗?”廷雨眠心里清楚,唐协的心结归根究底是那封休书,他有信心的是唐夫人会信他,而不是唐夫人不受伤。

裴右洵道:“好像只是胃口不大好,昨晚没有吃饭。”

胃口不好,听起来问题不大,可是发生在唐协身上,好像总会不自觉地让人担忧。

气氛有点沉闷,裴右洵道:“你们若担心,不如待会儿做些山楂糕带去,唐周一个人守着唐阁主,这会儿可能焦躁得很。”

裴右泞一笑,“大哥,我一直觉得你是天下第一的君子,怎么也这般揣度他人?万一咱们去看见的人家父慈子孝,你说要不要罚你?”

裴右洵微笑道:“我的意思是,唐周知道阿眠来做客了,咱们在一块儿说话,偏他抽不得身,当然会着急,要是唐周说他无所谓见不见阿眠,我便任你罚。”

廷雨眠轻笑出声,裴右泞嘟着嘴道:“巧舌如簧!大哥你刚才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嘛!”

“我是何意?”裴右洵笑着反问。

“你是!是——”裴右泞咬着唇,她若说出来,就成了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廷雨眠端起茶盏送到裴右泞面前,笑道:“快给你大哥斟茶认错。”

裴右泞不接,裴右洵道:“阿眠糊涂,水都泼出去了,如何斟茶?咱们还是别难为她了。”

廷雨眠道:“唉,我以为还剩点儿。”

“你们拿我取乐,我不来了!”

裴右泞嗔了一句,捂着脸跑了,廷雨眠笑着去追,两人绕着柱子,一通乱跑。

没过一会儿,小北从门外进来,走到裴右洵身边,低声道:“主人,陈河已多日没有消息了。”

裴右洵忽然抬起手,视线投向前方,小北抬眸看过去,只见廷雨眠和裴右泞闹得正欢,便住声退到一旁。

翠儿伶俐,见小北进来对裴右洵耳语,知道公子大概是有公事了,赶紧笑着说热汤已备好了,请两位姑娘过去沐浴。在冬日里和好姐妹一起泡汤,裴右泞求之不得,廷雨眠自然也不忍心扫她的兴,裴右洵起身告辞。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回倦还客栈之前,廷雨眠先去了另一个地方。

“你在开玩笑吗?”程聿拧着眉峰问。

廷雨眠就知道程聿会是这种反应,她没有试图说服,也没有反驳,就像是顺着程聿似的,廷雨眠立刻提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建议,“那我们不要管这件事儿了?”

程聿叹道:“你留在这儿,我去。”

廷雨眠忙道:“可是容娘认识你啊,她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

程聿淡淡地看着她,廷雨眠给他看的心虚,躲着程聿的目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道:“我就试一试,不行就换你”,顿了顿,“行吗?”

程聿转开头,“换男装。”

廷雨眠一笑,“这是自然。”

她走到内室,从床上拿起一个包裹,隔着月亮门框对程聿拍了拍,笑容明艳。

明月高升,华灯初上,在客京,钱是最不愁花的,金樽佳酿,软玉温香,只要你有钱,再大的风雪也冻不着你。

风致楼今晚照旧是客似云来,容娘红光满面地站在大厅里,游刃有余地躲开试图偷香的手,温情款款地把它们交到了姑娘们的手里。

茫茫人海中,容娘转头,眼前忽然一亮。

只见门外走来一个人,穿松绿绸锦的衣服,披黑貂大氅,腰系缝金镶宝坠玉腰带,脚踏麂皮攒狐毛短靴,手握象牙扇,指套白玉扳,黑发间垂下两条金银双股缠丝带,灯下一站,整个人熠熠生辉。这般有钱却还不是最令人称奇的,再看那唇红齿白的小脸,清爽灵动的眼睛,端是位没有吃过苦的贵公子。

绿苔这大半年究竟为廷雨眠赚了多少钱,且看廷雨眠这身行头就是,虽然是一掷千金,但廷雨眠觉得这钱花的挺值,因为不仅周围的客人在看他,就连见惯了达官权贵的容娘也撇开众人,正笑吟吟地向着她走来。

“贵人打哪里来?瞧着脸生的很呢!”容娘扶着廷雨眠胳膊,热情地问候。

“我是南方人,第一次来客京。”

廷雨眠看着四周,一副很新奇的样子,可她的目光始终流连在来往的人群上,仿佛对大厅内华贵的装饰不屑一顾,这样一来,周围的人更觉得他是跑出来玩的。

容娘有些夸张道:“南边?那可是富庶的去处呀!”

“是么?”廷雨眠语气淡淡。

容娘搀着廷雨眠往里走,微笑道:“奴家早年得幸去过临安,也曾见识那里的花楼,啧啧啧!真真是销金窟,和它们一比呀,风致楼简直破落的不成样子。”

容娘带廷雨眠来到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周围完全敞开,仍然可以看见大厅内的景物。

廷雨眠一笑,“原来你是老板娘,倒是我眼拙了。”

容娘在廷雨眠对面坐下,笑眯眯道:“奴家唤作容娘。”

廷雨眠点点头,“容娘,我若是临安花楼的老板,也不会放你进去。”

容娘杏眸微睁,“这是为何?”

廷雨眠微笑着,用一副纨绔子弟的口气道:“容娘长得这般美艳,我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场子的道理?”

容娘的笑声如甜酒般撩人心弦,只见她用手帕遮着嘴,身体微微前倾,白嫩的手抚在廷雨眠的手背上,指尖拨水似的轻轻滑动,柔声道:“所以得学姑娘这样,换个男装才好进去呀!”

廷雨眠心弦一震!正要站起来,被容娘一把握住了手腕,竟是动弹不得!

廷雨眠抬起头,只见容娘流云般的笑眼里透着世俗的精明,她说,“风致楼一向不接待女客,瞧你衣冠楚楚,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女儿家名节重要,你年纪小不懂事,奴家便不与你计较了。”

廷雨眠松了口气,容娘心想:就这胆量,也敢孤身往这种地方跑?笑了笑松开手,唤龟公取来纸笔。

廷雨眠不知容娘想做什么,好奇地看着她,容娘低头写字的时候很文静,像个大家闺秀,她把写好的信推到廷雨眠面前,廷雨眠低头,只见上面写着:小女子于十月初四来客京风致楼与容娘一叙风月,今离去,留指印一枚,权表知己相惜之情。

廷雨眠的小脸涨得通红,惶恐道:“这如何使得?”

容娘笑道:“小姐放心,奴家自知微末之人,无意攀附小姐,不过见小姐美貌,又打扮的如此富贵,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奴家也好有个说辞,自证清白啊。”

廷雨眠红唇紧抿,显然是不肯,容娘摇了摇扇子,悠闲道:“奴家不知道你是哪家朱门王府里的小姐,奴家也不问,只希望小姐也能以诚相待,否则万一有事,奴家就只好带着这指印一家家地去问了,事情闹大了,只会对小姐的声明不利。”

廷雨眠心想,这容娘分明是把她当成了官宦人家跑出来玩的小姐,想留一个把柄,日后遇上麻烦求人,好有个去处。

廷雨眠望着那摊印泥不肯下手,容娘也不急,托着腮娇娇道:“月黑风高,小姐回去晚了,家里人可是要担心的。”

廷雨眠的眼底闪过惊慌,仿佛被容娘说中了痛处,两人正胶着着,忽听一人笑道:“好啊!难怪找了一圈不见人,原来是在这里陪贵客。”

申屠泾脑后飘带翻飞,一副惑乱人间的妖孽模样。

容娘起身,快步走到申屠泾面前,有意无意地将廷雨眠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笑道:“是谁伺候的申屠公子不满意呀,告诉奴家,奴家替公子出气去!”

申屠泾一笑,横出扇子挡在容娘的胳膊上,轻轻地往旁边推开,容娘的秀眉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申屠泾微笑道:“姐姐们都好,某就是好奇,谁有那么大的魅力,竟能绑住容娘的玉步?”说着眼神已飞向前,看清廷雨眠的一刹那,申屠泾愣住了,容娘在心里叹气,申屠泾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容娘一愣,他们认识?

廷雨眠慢吞吞地站起来,双手交叠垂落,低着头对申屠泾喊,“公子。”

申屠泾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先回雁荡吗?钱不够用?”

廷雨眠把头埋得更深,“请公子责罚。”

申屠泾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该从哪儿罚你?”申屠泾侧头跟容娘解释,“她就是嫣儿。”

容娘惊讶,心想,闹了半天,原来是申屠泾的爱妾,一时又有些失望,还以为钓着一条大鱼。

“公子可曾记得奴婢说过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妹?”

廷雨眠抬起头,已是泪盈于睫,这点演技自然骗不过容娘,但廷雨眠作为申屠泾的“爱妾”,掉两滴香泪哄公子心疼,也是很正常的。

果然,申屠泾的语气软了些,“记得,你说你有个姐姐,你自小家贫,爹娘把你们生下来就卖了,你流落到雁荡,你姐姐被卖到了樊城。”

廷雨眠哽咽道:“奴婢想着雁荡好像离樊城不远,公子目前又无需奴婢服侍,所以奴婢就准备顺路去看看姐姐,谁知,谁知”,廷雨眠似不堪忍受,掩面而泣,申屠泾将扇子往腰带上一插,走过去揽住她道:“你怎么了?别哭呀,有谁欺负了你么?”

廷雨眠捂着脸道:“樊城那家人说姐姐有一日出去买香,之后便没再回来,他们辗转打听,才知道姐姐是被一个男人掳到客京去了。”

容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娇驱微微一震,申屠泾还只顾着哄美人高兴,“你别急,既然在客京,我陪你找她就是了,你可知道那男子是谁?”

廷雨眠把脸从掌心中抬起,梨花带雨的模样任容娘瞧着也动心,更别说申屠泾了,只见廷雨眠偏开头,哀婉道:“就算公子知道他是谁,也没办法,奴婢命薄,还是早早地离开为好,省的连累公子。”

申屠泾有些怒了,轻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心爱的人,你姐姐被人掳去,我难道眼见着不管?你只管说,我一定为你出头!”

廷雨眠只管摇着头掉泪,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申屠泾急得抓耳捞腮,容娘想了想,温声道:“姑娘的姐姐失踪那日,是否穿着湖水绿的衣服,大概,这么高。”容娘抬手比了比。

廷雨眠睁大泪眼,点头道:“是!容娘怎么知道?”

容娘沉沉地叹了口气,申屠泾道:“容娘若有消息不妨直说,某一定重谢。”

容娘便将当日陈河挟持廷雨眠,后又被程聿救下之事一一道来,当然,她只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了程聿的名字,陈河的名讳她是不知道的,至于陈河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容娘也表示自己不能肯定,其实她之所以会说,不是因为申屠泾雁荡二公子的身份,而是他在她们这行的地位,容娘干的是下九流的行当,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越是下九流,越重个“义”字,容娘不想在众姐妹面前抬不起头来,何况她刚刚才得罪了廷雨眠,此时帮她找回姐姐,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公子?”

廷雨眠望向申屠泾,语气轻绵,仿佛全心相付。

申屠泾瞬间充满了力量,对容娘道:“容娘快告诉我那畜牲现在埋在哪里,你放心,此事与风致楼无关。”

申屠泾天天“某”来“某”去,这会儿说话却这么正常,容娘觉得申屠泾被这嫣儿姑娘哭得筋也麻,骨头也酥,恐怕要他的命他都肯给,便不再隐瞒,将藏尸的地点告诉了他们。

临走前,容娘拉着廷雨眠的手嘘寒问暖,关怀已极,廷雨眠瞬间领悟,在门口对容娘道:“容娘大恩,嫣儿没齿难忘,今日有搅扰之处,还请容娘大度,就此忘却了,嫣儿感激不尽!”

容娘的笑容顿时灿烂了不少,叮嘱道:“雪天路滑,妹妹保重!”

廷雨眠点点头,和申屠泾一起辞别了容娘。

百草枯尽的小酢山上此时丢着两把铁锹,一把在申屠泾的手里,另一把丢在了地上,当廷雨眠第三次想要去拿那把丢在地上的铁锹时,申屠泾再一次的阻止了她。

“廷姑娘别动,这等粗活,还得男人来干!”迎着稀薄的月光,申屠泾把垂落下的头大往后一撩,潇洒一笑。

廷雨眠劝道:“两个人挖会快一点,而且天气太冷了,申屠公子——”,廷雨眠把“弱不禁风”换掉,“衣衫单薄,我怕你会生病。”

申屠泾继续工作,宛如勤劳的小蜜蜂,“没事,程兄去找灯笼,差不多该回来了,而且我就快挖好了。”

真的吗?

廷雨眠看那个小小的土坑,如果盛满水,可能泡脚都不够。廷雨眠灵机一动,抱着胳膊道:“申屠公子,你觉不觉得风有点大?”

“你冷吗?”

申屠泾立刻就要脱衣服,廷雨眠忙道:“我觉得我动一动可能会热些,我帮你一起挖好吗?”廷雨眠几乎是在求他了。

申屠泾撑着铁锹,无奈道:“那好吧,廷姑娘你慢慢的,别伤着手。”

廷雨眠答应一声,火速开始挖土,挖了一小半,程聿提着灯笼来了,挖坑的进度立刻就快了起来。

容娘没有说谎,土坑里的确有两具尸体,申屠泾吹燃火折子,将他们带来的灯笼点亮,扭开头将它凑到那两具尸体的面前,尸体面目一下变得清晰,廷雨眠倒抽一口凉气,果真是陈河!还有陆遗!

程聿道:“申屠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去那里帮我们把风,我担心有人靠近。”

申屠泾当然不介意,爽快地道了声“好”,把灯笼递给程聿就跑了。

山路崎岖,廷雨眠望着申屠泾跌跌撞撞的背影,轻声道:“我们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不用。”程聿举着灯笼在尸体上方缓缓移动,“他今晚没少占便宜,专心点,随时都会来人。”

廷雨眠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尸体上。

“陈河和陆遗的胸口都有一个血洞,没有其他外伤,所以是一刀致命。他们当时中了‘得逍遥’,内力全无,动弹不得,想杀他们很简单,用刀不容易看出武功路数,是简单安全的方式。”

程聿捏起一抔土,放在指尖搓了搓,接着道:“湿的,这是下面的土,有人来过了”

廷雨眠将程聿手中的灯笼横过来一些,借着光线打量那两个人的脸,当灯光照到陆遗干裂破皮的嘴唇时,廷雨眠停了下来,她凑近去看,然后松开灯笼,一只手捏住陆遗的双颊,迫使他张嘴,一只手成两指并拢的状态,直接伸到了陆遗的嘴巴里面,搅来搅去。

程聿蹲着,提灯笼的那条手臂搁在大腿上,他把灯笼悬在陆遗嘴巴的上方,替廷雨眠照明。

“不恶心吗?”,程聿问。

廷雨眠本想默默地做完,偏偏程聿要提醒她,廷雨眠有些着恼道:“不,呕——,恶心!”说完眼圈就红了,程聿伸出空闲的手,同情地替她抚背。

忽然,廷雨眠的动作一滞,她确实似的动一动,激动道:“是的!他嘴巴里面有东西被拿走了!”

陆遗的嘴唇干裂,有许多裂口,正因为如此,他嘴角的那一小段划痕才不那么起眼。廷雨眠摸到了陆遗口腔内侧的伤口,证明曾有人把锋利的东西从陆遗的嘴巴里拽出去了。

程聿问,“什么样的伤口?”

廷雨眠又仔细摸了摸,“块状的,伤得不深,有点像溃疡。”

廷雨眠看看程聿,意思是如果没有问题她要撤了,程聿点头,廷雨眠把手指抽出来,眉毛委屈地拧成了麻花。

撕拉——!程聿从衣摆上撕下一截布,然后把廷雨眠的手拉过来,包着擦,廷雨眠道:“我们晚了一步吗?”

“嗯”

“那怎么办?”廷雨眠着急。

程聿道:“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陆遗口中的伤口,这有两种可能,一,这是凶手留下的,而,是陆遗自己留下的,容娘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或许她知道陆遗的口中为什么会有伤口。”

廷雨眠皱着眉头,面有难色,“所以,我们得再回风致楼?”

程聿松开廷雨眠的手,“嗯,找容娘。”

今晚风致楼的生意出奇的好,容娘实在开心不起来,却还保持微笑道:“申屠公子,嫣儿姑娘,你们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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