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醒

一群人，被这道剑光打得人仰马翻。

“诶，各位仙人啊，演武结束了，你们的车……我的个仙人板板啊！！我的娘啊！！你们干嘛了都！我的大堂啊！你们要我怎么跟东家交代？！”

堂内小厮看着眼前这般场景，一时失了语，哑了口。

一群人，歪得歪，倒得倒，桌案被“拦腰折断”，梁上一根柱斜了一半。

这堂内小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咬牙切齿道：“各位……神仙……方才你们在场上没打够，你们其实……还可以再来一场，但不要在这里比试……这我们东家才翻修的内堂啊！！今早他才嘱咐过我们让我们不得有任何闪失，现在好了，老婆儿子吃不上饭了！！”

慕梦瑾闻言，道：“你不必忧心，你们东家那里，我们自然会说清楚，多少损失，我们照价赔偿。”

“赔偿？”阮威就从地上爬起来，终于看清了他在哪个方位，“我陪你喝茶差不多，还跟我谈赔偿，笑死我了，走！本大爷没那么多时间！”

说罢，抬腿就往外跑，那地上的一群人也跟着爬起来，跟在阮威身后，道：“哎师兄，别忘了酬劳……“

“……”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厮无语。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道：“等你们纠结好了谁来陪谁陪罢，我去给东家说事去了……真头疼……”

说罢，扶着墙一颠一跛地走了。

易子寒半歪半坐地躺地上，好半天才道：“谢……谢谢你啊……”

慕梦瑾道：“不谢。”

崔嵬趴在地上，道：“我他妈的……。”

还不等他说完，易子寒左手抓住笑晏，右手提着崔嵬风一样的跑出大堂，然后“砰”地一声瘫在大堂门口。

崔嵬叫道：“干什么不要我说话！！“

易子寒捂着腿上的伤口道：“你又要说什么……”众所周知，他这个兄弟，脾气和驴差不多，动不动就要“大打出手”“拳打脚踢”，连他们的师父都说他和驴的区别，仅限于一个喜吃肉，一个喜吃草。

“怎么了！完了吗？！你们赢了吗？！”一旁的笑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道。

“……”

“……”

“呃……哈哈哈……算是赢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子是我的对手？”易子寒不要脸道。

“他妈的……你还好意思？！”崔嵬问道。

易子寒又道：“怎么了？我赢了不应该？”

崔嵬道：“你有脸皮吗？”

易子寒道：“你见我什么时候有过脸皮？”

崔嵬道：“你的脸皮可真是城墙拐角加炮台！”

易子寒笑道：“谢谢夸奖，我很荣幸，哈哈哈……”

一旁的笑晏看不下去了，道：“你们俩不要吵了，好像要下雨了……”

天上早已黑压压地一片。

两人这才闭了口。

易子寒道：“走吧，马车可能已经在山下了。”

崔嵬道：“你说了那么多你走得动吗？”

易子寒道：“呃……走不动……要不……你扶我？”

崔嵬道：“鬼才扶你！自立根生！”

易子寒道：“你不就是山鬼吗？这山上可是你的老巢啊！你最熟悉了！”

崔嵬道：“我他妈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要叫老子山鬼！”

易子寒道：“好的，山鬼，不会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

一旁的笑晏又道：“你们吵完了不？再吵就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天上又多了一声闷响。

二人这才真正的闭上嘴，朝着山下走去。

不容易，好不容易来到马道。却见天上已下起小雨，淋淋漓漓，芊芊风细细，落于花团锦簇之白茸，娇袭几朵阳春，召以纸伞烟景。

如此淋淋漓漓之下，三人撑起伞来，退到边上，看过往的马车留下须臾景，不许稍绸缪。

待到伞沿变成水帘，落在脚下，汇进身后泉眼。

易子寒愣愣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右手挡在头上，道：“师父不会把我们几个人忘了吧……“

崔嵬抱着双臂道：“不知道……说不定……”

笑晏直直地立在雨中，道：“不会吧……”

崔嵬道：“……这里离景鸿又远……况且易子寒那腿，刚下山就被人扶了一路……”

易子寒道：“今天晚上就等着喂狼吧……”

崔嵬闻言，狠狠地揍了他一拳，道：“你他妈的再说晦气话，闭着嘴等着吧！”

突然，身后传来苍老的男声：“三位可是季知行门下弟子？”

易子寒三人转过身去，就看见青重径站在他们身后，慕梦瑾跟在他旁边，为其撑着伞。

三人行礼道：“是。青先生，你可知道我们师父为何没来？”

青重径将双手插进衣袖里，道：“老季有要务在身，寄信让你们先与我回青宗修养，几天之后便来接你们回门。”

“哦……”

“这样啊……”

“哦……”

三人回答之时，一辆马车就停在他们旁边。

青重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道：“上车吧。雨里站着也不是事儿”说罢，被一旁小厮扶着上了车去。

三人愣在原地，慕梦瑾见了，道：“你们先上吧。”

易子寒反应过来，道：“啊？”

慕梦瑾又道：“客人先。”

“哦，谢谢啊。”既然都让你先了，必定不好推辞。

让崔嵬和笑晏上了车，易子寒便才上去。慕梦瑾又绕到车夫前嘱咐了一番，才绕过来上了车，坐在易子寒对面。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易子寒甚是无聊，可又不好捣乱，便微微弯背，右手肘撑在腿上，情不自禁把脸靠了上去。全然忘记对面还有个人。

不过那个人仿佛也没看他，而是看着车外倒退的景色。

百花锦簇，烟雨朦胧，极美。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易子寒不禁闭上眼睛，小憩。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叫他：“小易啊……小易？你这是睡着了？”

听见这个声音，易子寒猛得睁开了双眼，看见忱絙正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眼里有几丝血丝。

“醒了？”忱絙道。

“嗯。”

他醒了，从上一年的梦中醒来了。

忱絙道：“起来吃点东西？跪了一宿，起来换换人。”

易子寒微微一怔，道：“好。”然后便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他方才才想起来，他跪了一晚上了。

自己坐在地上好笑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忱絙端了东西来，一碗白粥。

易子寒端起来，喝下。这粥虽白到不寡，细细品来，还有一丝甜味。

一旁的忱絙突然道：“易先生走后，府上就没有太多钱了，东西寡淡，你将就喝啊……”

易子寒勉强笑道：“不啊，我在师门那几年，还不是喝粥喝过来的，诶，不寡不寡，刚刚好，刚刚好。”

忱絙道：“噗，我说小易啊，你和以前一模一样啊，见谁都对谁笑，快吃。如今你算作半个主人了，府上有的事情，还需处理一下。”

易子寒咽了一口粥，周正了坐姿，道：“暂且先不说府上，先说朝政，那殿上知道我回来了吗？”

忱絙道：“知道。前些日子易主和主母出事后，便要下诏让你收回家产，且又听说你过了典试，便直接下诏让你继父之位。这位子也算是保住了。”

易子寒道：“保住是小事。我来之前也听闻我爹娘为守朝而死，此话当真？”

“当真。”忱絙道，“都说是江山好得，可江山难守，此番闹起来，平定功归于“易”“谌”“齐”“陈”“公”几家，以身保国的人也不多了。易主是带领暗卫潜进叛军，陈家后方埋军，可算将叛军老巢连根拔起，易主也是因此命丧黄泉啊。”

“难为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即便是最后一眼。”

“小易啊，遗憾也来不及了，你要帮你爹娘接好这个位置，好好过好，才不难为你爹娘费心。”

“是。所以我没回来的这几日，你们如何过的。”

“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也没几个年轻力壮的。那些身上有点银子的，都挨个找别家去了，就留我们几个活儿做的不顺的、愿意等的守丧来了，大家也是跟了易主十几年的人，这几日两碗粥也是活过来了的。”

“难为你们了，以后跟着我，不怕饿的。“

“哎哟，你瞧瞧你说的啥话，打你出生那日我就开始带你，即便是你现在要上山当花子去，我也跟着在旁边蹲着。饿不饿有什么关系，人嘛，就图个人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