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蛊惑

考场外。

在查歌和守门员的掩护下，疏散出来的考生愈来愈多，虽然手忙脚乱，但也成功将学员们分类：完好无损及轻伤的，加入战斗；重伤的立马送去医疗部治疗。300多名考生，几乎个个兼顾。

很快，魔怪抵御的队伍愈来愈壮大，黑压压的天空下是五光十色的冲天魔法，有了黑做衬托，魔法就显得更加鲜艳。

天空被劈开一个口子，魔怪很快便填上，然后又是不知某一处魔法将魔怪天空划开，魔怪再填上，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越杀越多可不好办啊！”查歌一火刀劈灭试图俯冲而下的魔怪群，他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灰尘，身体也开始感到疲惫。

查歌清楚，魔怪是无尽的，如果一直被动消灭魔怪，必输无疑。

很明显，魔怪群的背后有一个总指挥，也许是两个或更多，他能用魔力指挥甚至创造魔怪，只要指挥的魔力不见底，魔怪就能一直被创造。

如果指挥还能借用他人的魔力，那么指挥的魔力就永远用不完，魔怪也等同于无穷。

“该死！”

查歌稍有烦躁地挥刀，一只魔怪绕到他身后，冲过来偷袭，却被阿芙的盾挡飞。

“你怎么回事？”阿芙来到查歌身边，与他背靠背战斗。

查歌皱起眉头：“麻烦起来了。”

虽然变化得不明显，但魔怪的数量在悄悄增多，天空的黑魔云层显得更厚，查歌一魔刀下去连口子都划不开了。

阿芙也意识到不妙：“我们需要外援。”

“对，外援。叫卡维尔发动……”查歌说到一半，后半句噎在了嘴里，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卡维尔和塔米呢？！他们没出来？！”

阿芙一愣：“除了重伤学员，其他的都在这战斗。”

除非被困在森林里，不然一定会在这里现身。

“我他妈没想到！”查歌怒火一涌，身上火焰燃得更烈更红，还彪了一句脏话，“叛军就是冲卡维尔来的！我怎么没想到！”

“一切……还都是待定。”阿芙嘴上安慰，却也紧张地抿了抿唇。她有一个猜测。

魔怪是为了从场外击溃布莱弗斯，但考场里也有叛军，专门刺杀卡维尔和塔米。

那叛军又是如何进的考场？

“有内鬼。”查歌将阿芙的想法说出。

“内鬼是谁不难猜。”查歌咬咬牙，更加奋力追砍魔怪，“希望是我猜错了。如果他们是卧底，只怕西特大陆的经济都要崩溃一角！”

他越想越烦躁，挥砍动作也开始走样，加上动作的机械重复，他两条胳膊酸胀得要命。

查歌喘着粗气，还想释放更多魔力去烧魔怪：“血门法……”

“狱火！”

查歌一愣，他根本不会狱火啊。

但眨眼间，一道冲天火光在他身后腾越而起，如一颗陨石违背自然定律逆向飞行，撞入黑魔层云，而后了无踪影。

“这是什么？”阿芙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这样法力不就是完全被黑魔怪淹没了吗？难道数量又多了？！

“别着急，狱火太烈，不飞高点，容易误伤。”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徐徐响起，他与查歌一样，腰间别着一把刀。

查歌惊愕：“维图灵？！”

阿芙连忙口头行礼：“家主好！”

下一秒，没入天空的狱火种无声爆、炸，从黑魔云层的中央炸开一个洞，而后火焰向周边光速蔓延。洞越烧越大，越烧越快，所有的魔怪好似纸钱碰了火，在一秒内化为灰烬。

天空一瞬间干净得没有一粒尘埃，大家也是自黑魔袭来后，第一次，完完全全看到了湛蓝清澈的天空，都不禁将手举过头顶高声欢呼。

可惜，这份欢喜只持续了一会。

无数黑魔再度袭来，再一次织成无边无际的黑网。

“在外面要喊爸。”维图灵挠了挠头，觉得有些掉面子，但紧接着，他从容拔剑，刀身与查歌的如出一辙，殷红如血，“鸽血刀用得还顺手吗？”

“还行。”查歌也重新抬刀，父亲的到来让他信心倍增。

“停，你把刀放下。”维图灵挥砍的威力与查歌完全不同，这一刀似乎能将地球劈为两半，许多魔怪还未真正接触到火焰便被魔力波分解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查歌挥砍的手顿了顿。

“魔怪只多不少，你终会败下阵，但我不会。这里交给我，你和阿芙去找魔怪的操纵者。”维图灵朝查歌竖起大拇指，灿烂一笑，“爸爸相信你办得到！”

查歌：“……我不是小孩，最后一句话很多余……”

紧接着，查歌转头拉起阿芙，向学校的警卫部跑，魔怪见他要逃，纷纷俯冲上去想断他后路。

“别碰我儿子。”维图灵不过轻轻一挥，魔怪便如同碰到火的蜡，转眼融化。

查歌将阿芙推进一间黑屋，自己也进去，将门锁好：“魔怪攻不到这里，你可以专心施法。”

阿芙就地盘腿而坐，双手在眼前定了个“德”印，闭上眼，缓缓将魔力从这间小黑屋里铺出去。

她的魔力无形地如河流般蜿蜒至远方，而后扩散，布满整个布莱弗斯。

几秒后，阿芙道：“不在这。”

很快，她将魔力铺得更远，一公里一公里地找，她的鼻子流出几滴血。

最后，她在距布莱弗斯六公里外处感知到了两个融合在一起的法核，法核周围是浓烈的黑魔气息。

“找到了。”阿芙睁开眼，抹了把鼻血，随后起身，食指点上查歌的额头，将坐标发给了他。

查歌接收消息，立即开启传送门，拉起阿芙踏入，二人精准地降落至六公里外。

身后的传送门关闭，查歌抬起头，定睛一看。

跟他猜的一模一样。

普朗有些惊讶地张开嘴，想问查歌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转眼就没了想问的兴趣，他只觉得此刻被打扰，让他很不爽。

“早就觉得你们有问题！”查歌拔刀指人，薇莲华上前一步挡在普朗身前。

“退下。”普朗冷冷下令，薇莲华一愣，随即后退至普朗身后。

普朗朝查歌笑笑：“金乌七世，好久不见……”

“普朗！”查歌并不想跟普朗寒暄，即刻挥刀突刺，普朗一怔，侧身躲开，还是被查歌削下了一撮秀发。

“七世好没礼貌。”普朗捋了捋头发，抓下来几粒碎渣，有些委屈。

“对你不需要有礼貌！”查歌恶狠狠道，“听好了，我只是例行流程对你说一句：现在投降，从宽处理。”

普朗仍是笑脸相迎：“既然只是走个流程，那七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标准警告是‘不投降就杀了你’。”查歌的身体重新燃起火焰，整个人如燃烧的琥珀般耀眼明亮，“但我只想做后三个字！”

普朗收起笑容，静静看了查歌三秒，而后在眼前定印，霎时，成群黑魔从他身后滚滚而来：“我想还有第三种结果。”

“那便是我，杀掉你。”

*

黑谷森林。

当克利塔发动名为“血门法”的魔法后，塔米震惊得连嘶吼与挣扎都忘记了。

血门法是一个家族代代相传的秘术，外人无法掌握。一开始，血门法只存在于贵族家庭里，但随着时代变迁，许多非贵族的知名家族也开始流传血门法。

虽然血门法的家族条件放宽了不少，可要造出一个外人无法复制无法摸透的魔法，仍不是容易之事。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一个类人海妖也绝不可能会掌握血门法！

“你怎么会血门法？！”塔米双拳紧攥，后背冒汗。

“这个嘛……我也有自己的家族，所以，你懂的。”克利塔朝塔米眨眨眼，“但我觉得，比起好奇我的血门法，你更应该担心下八世。”

塔米担忧地看向卡维尔，却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不正常了。

卡维尔侧头趴倒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瞳孔涣散、震颤，嘴唇微张，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一道口水。

他已经看不清现实场景，克利塔的魔力让他精神紊乱，脑海里时不时跳出一些记忆碎片，如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玻璃，不仅拼不齐，还把他的精神区划得遍体鳞伤。

“少爷！听得到吗？！”塔米朝卡维尔大吼大叫，“如果听得到就给我点回应！”

“他听不到。”克利塔托着腮，翘起一个不知深意的笑，随后扬起脚尖，给卡维尔的脸狠狠来了一下。

塔米额角青筋顿时暴起：“你做什么？！”

“向你证明啊。”克利塔笑着俯身，拍拍卡维尔的脸蛋，“你看，这么大动静他都没反应。”

的确，卡维尔在受到重击时也毫无反应，头随着克利塔力道的方向挪了个位，瞳孔依旧涣散无神，整个人与断线傀儡别无二样。

“你，做了，什、么？！！”塔米后槽牙磨得咔咔响，双拳燃起红焰，束缚他的藤蔓终于在这一次次反抗挣扎里出现龟裂。

克利塔耸耸肩，从卡维尔身上起身：“让他想起了些过往而已。”

“你还会幻术？！”

塔米挣扎动作一滞，在她的认知里，一个法师最高只能学会三种属性，这还是从教科书上看到的50年前的唯一一个特例。

拥有两样的法师已经是稀中有缺，连大多数贵族都只能做到融会贯通一种属性。

而七大魔法属性，金，木，水，火，御，幻，医，克利塔就占了木幻两样。

“我可是蛊惑人心的海妖，怎么能不会幻术。”

克利塔像是听了个笑话，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卡维尔的肋骨，对他轻言细语道：“好孩子，站起来。”

在塔米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卡维尔真的撑起身子，颤颤巍巍起身，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顶着一身伤，打了几个趔趄。

克利塔凑近他的耳朵，用着低沉的柔声道：“看到这个女人了吗？她就是叛军首领的心腹。”

卡维尔神色一动，在克利塔魔力的影响之下，他根本看不清塔米的脸，只知道耳边回荡着一句又一句低沉的话语。

“她杀了你的哥哥，现在还要杀掉你，你不能让她得偿所愿。”

“杀了她，你就离复仇更进一步了。”

卡维尔也开始恍惚地呢喃：“心腹……”

克利塔顺着他的话：“对，心腹。”

咔嚓一声，卡维尔脑袋里某根铁线貌似断开了，更多的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一涌而上，杂乱无章。

他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卡维尔做个普通人就好了，你可以去干任何想干的事情。”

“骑士？好啊，真是个好梦想！”

“你每天都在瞎想什么啊！你不用是天才，做你自己就足够了!”

“卡维尔，我不想死……”

“卡维尔，我还想见你一面……”

“卡维尔，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哥……”卡维尔的眼眶泛起盈盈泪光，胡言乱语，却真情流露，“我也想你……”

“想起来了吗？”克利塔一步步给卡维尔灌输错误且虚假的记忆，“就是她，塔米，杀了你的哥哥。”

“塔米，杀了，哥哥？”卡维尔的语气没有惊讶，亦没有愤怒。

“对。”

“所以我要……？”

“你要？”克利塔诱导着卡维尔。

“我要……”卡维尔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犹豫半晌，给出了一个带着疑惑的回答，“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