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落水

“轰隆！”

山里的天气总是异常多变，晚间还干燥非常，此刻却打起雷来。

“轰隆！！”

又一声雷鸣，将树枝上娇小的人儿吓得一颤，醒转过来。

“这里…是哪？”

红尘微微迷茫，随后数日的记忆浮上心头：中蛊、苗寨、包围…

“拳八…”

她轻咬嘴唇，看着物品格里静静躺着的绢帕，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会给你报仇的。”

她吃力的从树上爬下，拄着断枝做成的拐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树不高，睡处只丈余，路未远，行步仅几十，但红尘却已冷汗涔涔，手都有些脱力。

自从前日，“猴人”们因找不到自己，无奈撤走后，她又苟了一整天，才趁着夜色逃了出来，现下正走走停停，往大理而去——无法，已至大理境内，若要回宋，只怕更难做到。

“该死的怨力！”

她暗暗咬牙，现在怨力在身，她无法动用丝毫营卫之气，因此身体一直都没怎么恢复。

现在的她，徒有一颗顽强的心，身子却连林妹妹都及不上。

“轰隆！”

雷鸣再响，暴雨终于落下，水流以倾盆之势，争先恐后的冲向大地。这样力道，即便头顶有叶片遮挡，也不怎济事了，缩小些的雨点砸落在红尘身上，激发出阵阵寒意。

“不行，得赶快找地方避雨！”

红尘微微颤抖，感受到体温迅速流失，她拼命加快了速度，想去寻个雨淋不着的地方。但由于太过急切，把握不住平衡，她整个身子都在雨中摇晃了起来。

“扑通！”

雨水遮眼，道路泥泞，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她一下摔倒在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啊…疼…”

她嘶哑低呼，双手紧紧抱住了右腿。

刚刚倒下的地方，有一块石头，上边磕碰的痕迹异常明晰。

“营卫之气…”

剧烈的酸痛让红尘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禁不住调用了一丝。

“嘶！！！”

疼痛稍有缓解，彻骨的寒意就紧随其上，却是怨气反扑，她连忙停止了动用，仰面躺倒，尽力运转《长生诀》，才算将它压下。望着雨点不住向自己面门扑来，红尘抬手上指，一字一顿：

“贼老天！”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天上没有降下雷霆，也没有落下仙男…啊不仙女，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呵！”

须臾，她坐起身，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后再次挣扎爬起，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继续前行。

想活着，就得继续撑，如果她一直待在雨里，单单失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刚刚重整旗鼓，努力向前的时候，雨幕中，一道壮硕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头老虎，体壮如牛，步态优雅，它从容走来，目光戏谑的看着红尘。

也不知为何，生来怕水的猫科动物，竟在雨天外出捕猎。

随着老虎靠近，它的形象也越发清晰：只见它体态壮硕，浑身纹路分明、毛发俊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面上布满了细碎的狰狞疤痕。

红尘在见到这老虎的瞬间，心下就是一阵咯噔。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这模样…太特么眼熟了！

不正是两年前，自己遭遇的那一头吗？

这这这…是寻仇来了？？

不过，即使不是那头，遇到猎物的时候，总也不会放过的吧。

她露出一丝苦笑：

“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

“嗷！”

猛虎咆哮，似是回应红尘的问话，但随后便四肢发力，毛发根根竖起，迅速扑了上来。

“呛！”

红尘立马拔出长剑，拿剑尖对准了猛虎。

现在的她，体能太弱，施展任何剑诀都似花拳绣腿一般，倒不如挺剑作矛，还能有一点威慑。

可惜，那老虎似是长了记性，它冲到面前，速度却是一缓，而后身子一矮一侧，躲开了红尘的剑刃。

“什么？！”

不等红尘调整，它一爪直接拍在了红尘身上。

“嘭！”

壮硕的身躯给了它巨大的力量，只一下，就把红尘打飞出去，落在地上。

“咳…wdnmd”

她胸口一闷，腥甜之感上涌，却又狠狠咽了下去，此刻不能示弱！

“嗷！”

猛虎再扑！

红尘紧紧抓着长剑，即使雨水已模糊了视野，在感到恶风袭来的瞬间，她还是用尽全力，一剑挥出。

“嗷呜～”

一声悲呼，许是没想到红尘挨了自己一爪，竟还有反抗之力，老虎大意之下，被长剑削中面部。

鲜血喷涌，和着雨水，濡湿了毛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哈…”

红尘扶着树，揉着因碰撞而酸痛难忍的腰，勉强站了起来，一把抹去脸上雨水，却看到了这样一幕，当即无声笑了起来：

“你又破相了。”

她将长剑一横，说出了那句久违的话儿：

“继续来啊，憨批，来吃p啊！”

“嗷呜！”

本以为老虎见识到长剑的威力，会有所忌惮，可没成想，她这话却是激怒了对方。只见它身躯贴地，以更快的速度奔袭而来。

红尘故技重施，扶着树，一剑竖劈而下。

可惜，没有建功，那老虎许是真的通了灵，见红尘劈斩而下，侧面露出破绽，便果断停下，铁鞭似的尾巴则借着冲力甩了出去。

“啪！”红尘握剑的胳膊一阵剧痛，好似被真的鞭子抽到一般，铁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剑刃锋利，落在几丈远的地上，深深插入了淤泥之中。

手中无剑，红尘倚树而立，已然失去了对抗的能力。

老虎见此，本想戏谑一二，可面部伤口的剧痛却提醒了它，对面那人需得全力对待。

于是，它再次扑向红尘，誓要一击必杀。

“淦！”

红尘连忙往后躲去，可奈何浑身无力，此刻又添了新伤，怎么也躲不过了。

就在此时，她突的一脚踩空，随后身体便传来失重感。

“噗通！”

不多时，水花四溅，却是红尘从高处落到了河里。

“唔…唔唔…”

那河不算窄，但因为暴雨填补，水流却非常之快，红尘本不会游泳，此刻在湍急的河水中更是万般艰难，挣扎着起起伏伏。

幸而，暴雨带来的不止是流速，还有不少杂物从上游冲淌了下来。

“咳…咳咳咳…”

她运气不错，在慌乱中扒住一颗枯树，随后奋力将自己拉了上去，趴在那剧烈咳嗽起来。

“淦嫩凉的！”

待情况稍缓，她才看向岸上，那一脸懵逼望着她的猛虎，竖起了纤细的中指：

“等着，爷一定要烤了你！”

…

河流蜿蜒，不知多长，暴雨倾盆，不明能远，红尘在水中漂了许久，但因为离岸太远，她一直都没机会停下，枯树带着她，不晓得绕过多少大山，穿行几许森林，连那老虎都早已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她只觉被浸透的衣物正不断吸收身上的热量。

“早知道就不把伪装袍丢掉了。”

她如是想，逃脱后，她嫌衣服影响行动，且有一股难闻的馊臭味，便将它随意丢在了林中，却不知此刻正好能当雨衣使用。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脑袋也越来越晕，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到最后，已经只剩毅力在支撑了。

“那是什么？”

又过一会，恍惚中，她仿佛看见前方某处的河流竟然消失了。

“那是…”

她提起精神，凝神看去，随之被绝望彻底笼罩。

“瀑布！！！”

“噗通！”

来不及抽身，她迅速下落，基于冲力，再次沉入了水中，只是这次，她再也无一丝一毫的力量来挣扎了。

身体缓缓下沉，汹涌的水声渐渐远去，窒息感充斥胸腔。她心想，这水，怎么这么深啊…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正潜入水中，奋力向她游来。

那人背后，像是带着光。

“乔大哥，是你吗…”

她满怀希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