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办公室的老刘头续

“那可不！”老刘头接过我的话：“要不说，他见的东西多了，明白的事情就多了，当然有思想，有思想了就不是你一句话轻意能改变他行为的事情了。你想想看，他知道某个事情怎么干又快又好，而你却偏偏不知道，还总是以老经验告诉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吗？当然，这是有一定社会经验的大孩子了。其实小孩子也是一样的，他如果一无所知，就会听你的方法，如果他知道，或者心里有想法，他听到你的话，心里一定会有斗争。这种情况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为什么孩子会有逆反期？其实孩子的逆反行为与道德品行无关,这只是独立意识渐增的表现。想让孩子思想健康成熟，大人就必须抓住这孩子的这些特点，顺势诱导，不能是过去那种家长做风，打骂，或者漠视，这会给孩子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你只看到当时孩子安静了，可是他的心里怎么想你知道吗?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是受他的思想意识控制的，而不是父母控制的。他听你的，那是你们的观点达成共识了。或者说你的思想境界比他更高，他认可你的说法，愿意跟随你学习新的东西。大人如果明白这一点，那么如何与孩子相处就简单多了。”

听着老刘头的话，看着他的脸庞，我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父亲与人的差距如此之大！假若父亲有老刘头三分之一的耐心，玉立止于多年流浪在外，精神失常？！父亲即便没有老刘头的耐心与智慧，他只要能控制好他自己的情绪，玉立也不止于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自己读书又何止于那么辛苦？……

“哎！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突然，刘成拍了我一下。

“吓死我了，你这坏蛋！”我嗔怪一声：“哎！刘老的话真是精典啊！孩子们是有思想意识的，只不过我们大人很少重视而已。记得我女儿十个月大的时候回老家，坐在炕上，我妈给喂饭，她必须是一口肉，一口鸡蛋，顺序错了都不行，虽然，她还不会说话，可是会用手给你指吃哪个。你送错的蛋或肉，她根本就不吃，用手指着碗，告诉你该给她喂的东西。因为她太小了，那样的动作逗的大人的都笑喷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要不说，现在孩子个个跟人精似的！你闺女这么有主意，长大点会更有想法！”张燕笑笑，喝口水说。

“是啊，上回给孩子看病，她不愿意坐车，小家伙才一岁六个月不到，就会骗人了。坐在车上说：‘我尿尿，我尿尿’大人车停了，孩子下车根本就不尿，而是围着路边的树转圈圈玩呢！大人急着赶时间，孩子可不管你那一套，就是不愿意坐车。我硬抱上车，没几分钟又说：‘我尿尿，我尿尿’这回大人都知道她骗人呢，她一见没人搭理。又开始说：‘我拉巴巴臭，我拉巴巴臭！’方总开着公司的新车，害怕孩子把车给弄脏了，又叫司机给停到路边，结果大人们又给骗了。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跑到路上玩！上车后，大人都笑了，说这孩子了不得。……”

刘成笑的前仰后合：“真的？真的吗？你闺女这么逗！”

“真的！我还能骗你嘛！孩子的表现把车上的大人都雷倒了！方总惊叹着说：‘唉！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我一个五十岁的人被一岁半的孩子给骗了两次！过去人还说被三岁娃骗了，这家伙才一岁半，了不得，了不得！’要不说老刘是咱们的老前辈，你看人就是观察细致，分析如微……”

“哎，马马虎虎，马马虎虎！我就是为了我儿子这才观察，思索这些东西的。你们是没有上心，如果你们上心，都会比我观察的更到位！”老刘头挥挥手，谦虚的说。

刘成郑重的问：“刘老，你儿子现在如何？”

老刘头笑笑说：“哎！我儿子现在真是我儿子！……”

“哎，你儿子不是你儿子还能是谁的？这话说的！”刘成哈哈大笑，抢白了一句。

张燕打了刘成一把：“你可真是的！老刘的话是你说的意思吗？榆木圪垯死脑子！”

老刘头笑笑：“我儿子现在的表现越来越好，好的可以说和几年前变了一个人一样。努力读书，知道关心家里的一针一线了，更知道关心我和他妈妈了。真是长大了，有担当了。上一次，我闹肚子。闹了一晚上，你嫂子半夜要去医院，我宁是坚持到天亮。半夜出门一是不方便，二是儿子每天晚上学习很晚，第二天是个周六，我也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难得个周末嘛。所以就吃一点你嫂子给的消炎药，后半夜能好点。但是一晚上还是没休息好，第二天早晨起来，脸色发白，儿子一见急了，非要背我下楼打车去医院。周六上午学校还有一个的活动，我就使劲挺挺，不想耽搁儿子的事情。说我没问题，和他妈一去医院就行了。我和你嫂子下楼了，没走几步，我儿子从六楼一道跑下来了，手上拿着我的口杯，泡一杯热茶，裹着毛巾装到网兜里，提着。塞给我说：‘爸，你闹肚子，外面的凉水你别喝，渴了喝口热茶。你爱出汗，我给你拿了一块毛巾，热了洗把脸。’哎！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激动！我儿子自己从六楼跑下来，一脸的汗水，他那么细心的给他老爸准备了热茶，还带着毛巾。其实这俩样东西，我一下楼就想到了，可是六楼太高，实在是没力气再回去，你嫂子也一晚上没休息好，我心里就说算了，快去快回。还能渴个啥！没想到儿子这么细心。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不一样，不一样，真是不一样！”

“瞧刘老那幸福的样子！功夫没有白费的，你的付出终于有回报了！”张燕笑笑，看着老刘头打趣。

老刘点点头，释然的说：“是啊，是啊！功夫没有白费的，这话也对也不对！看你怎么说，也看是什么人说！你比如说，天下哪个父母对儿女没有付出？谁是不父母一尺五寸养大的？但是有多少人与自己的父母，儿女是离心离德的？或者说，在对方的心里的份量不足？”

“对啊，对啊！你看看农民频道的帮大哥，就知道有多少儿女不愿意赡养自己的父母！”刘成一脸的感悟。

“那你想没想过这都是因为什么？”老刘头转过脸，郑重的问。

刘成一脸的疑惑，愣愣的：“为什么？”

“这个原因让我来说，还是父母的错！孩子们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后天的毛病，认识水平，以及与父母之间的嫌隙，都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父母根本没有尽到职责的原故。这样说，对一些没有文化的父母来说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不公平，因为他们自身就认识不到自己的一些做法，说法，在教育孩子方面已经为后面的矛盾埋下了隐患，站到这个角度来讲，不知者不为过，正因为这样，人世间才会有了许许多多的矛盾。各人的认识不同，说法，做法也就迥异，产生结果更是五花八门。人生本就是一条单行线，世人也只有少部分人会回头看，总结一下自己的教训，再把这种心得传给后人。后人中善于学习的人，就会吸收其中的精华，活学善用，回避不合时宜的东西。社会就是这么进步的！当然，更有聪明的人，在现实中会向周围的人学习，改变自己不足之处，回避风险，他或者他的家庭发展就会相对平稳快速。其实‘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我们的认知水平，以及对周四环境熟悉程度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与决策，正是因为这些的问题存在，才会有聪明人办错的事的时候，这也给了一些原本认识错误的人一些佐证的谈资。总之社会大了，各家和各家的问题也不一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里面有许许多多外人所不知道的原因，这也就是咱们老百姓常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精辟，精辟！”刘成竖起大拇指，啧啧的称赞：“当了集团领导的人水平就是不一样！受教，受教！”

张燕歪着脑袋，盯着刘成说：“谁就是你，眼大眉西，吃饭拉稀！”

“有本事，你也说说！……”刘成不服气的白了张燕一眼，嬉笑着掐了起来

听到老刘头的话，我的心里感触良多：父亲睿智，在世人眼里精明能干，知书达理，慧眼兰心，为什么我的家庭却是那样的历程？到如今都不知道努力尽责，不知道力挽昔日一手打下的残局？他为什么从言语到行动从来都想不起儿子，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吃、穿、用度，还要与人一比高低？就算玉立曾经伤透了他的心，我和玉娟又在他的心里值几分？……。我只觉得喉咙就像卡着东西，吞吐不易，霎时间脸红烧到了脖子，心跳加速不能自已。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挤出笑容，故装轻松的说：“哎！老刘头，你儿子和嫂子可真是幸福！”

“哎，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这几年静下来才琢磨的这些事情！以前总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对家里照顾的真是很少，很少。现在想明白了，也有时间，就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当是弥补以前的疏忽！不过，说实在的，你嫂子现在确实天天心情很好，每天笑呵呵的，儿子没事总是愿意围着我讨论一些事情，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嗨，也许真是老了，我现在越来越对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依恋了。可能真是老了！”老刘头谦虚的摇摇手，一脸迷恋，回味的幸福。

看着老刘头的样子，我的心里在想父亲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不觉间一个上午的时光过去了，大家匆匆吃完自己带来的午饭，围在桌子前，吆喝着打牌消遣。各个办公室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和呐喊助威。而我却进入了自己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间。头疼欲裂，心悸剧烈，耳鸣不断，两只手时不时捂住耳朵，换得片刻的清晰。

“快出牌，怎么了？又耳鸣？”刘成转过头关切的问。

“有点！”我笑着点点头，打下手上的五个八。

张燕笑笑说：“哎！耳鸣就是没休息好！多睡睡，现在这世道，健康是一第一位！咱挣不着钱，还睡不好了？”

王建笑笑：“挣不着钱，才睡不好觉！咱们单位你从上往下看，谁能休息好？大领导有大领导的忧，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愁，日子都不好过，还怎么能睡好啊？我一晚上也就睡四五个小时。五个十！”

张燕立马大笑：“领导睡不着正常，咱们这些老百姓有啥睡不着的！大不了换个单位打工去，还能怎么着？领导就不一样了，这个单位是领导，到了别的单位还能是领导吗？”

刘成拽拽张燕的小辫子：“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服气!咱们集团下属企业倒闭单位的领导，不是照样有人跳出单位后还是领导吗？人不但是领导，还是机关单位的领导，咋？你不服气？”

张燕笑了：“服气，服气！还是你记性好，脑子活，不是一般战士！有领导的思维，好样的！不像咱们这老百姓当惯了，只有老百姓的思维方式！”

“哎！别那么说，领导也不是一程不变的！就你们这在坐的工作水平，换个单位个个都是领导级别的！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人嘛，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容易，经常被一些人门缝里瞧扁了，咱还敢再小瞧自己，不敢，不敢，咱们部门的年青人还都是一些正干的人，没有那种咋咋呼呼，不学无术的。个个都很谦和，善学，这就足够了，不能再自贱了，特别是这种时候，要多给自己一点鼓励，这样日子才能好过点！”老刘头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

“看看看，领导在这儿呢！你看人刘老，光看不打，违规违纪的事情从来不做，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经典语录，这才叫真的领导。……”王建笑笑，边出牌边说。

“什么呀！咱们集团的一些领导哪能跟刘老比？咱们这还是吃午饭的时间打打牌，一上班就立马都收摊了，集团里一些领导，上班时间照样打牌！一个办公室玩不起来，还得叫着其它部门的领导陪着打！”刘成撇着嘴，淡淡的说。

“嘘！小声点！”张燕回头看看，白了刘成一眼：“你管得着吗？竟给自己惹事！”

“管不着？我管他们还嫌困的很！”刘成不屑的说。

“管不着就别说了！人家打牌没事，咱们看本考试的书都会有麻烦！你别给自个找事啊！”张燕笑笑说：“出牌，出牌！”

王建看了张燕一眼，不屑的说：“哎！单位都这个样子了，谁怕谁啊！这是你们部门小心，你给其它部门看看，上班时间干啥的都有！一天天的没工作，来了就是窝到办公室里，你说，人再不找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还把人给憋死不成？小贺，出，该你了！”

“不好出！估计我得拉了”

“我们哪能和你们的部门比，我们就在领导的鼻子底下，一不留神，领导就会来访！”王燕嬉笑着冲着王建说。

牌局结束，上班的时间到了。大家自觉的收好牌，回到各自的位置，又是无所事事的低着头。只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贺，董事长让你写一篇对家电行业的分析报告，马上要！领导说了好几天了，我给忘记了。你赶紧写！”办公室主任急匆匆的来了，急匆匆的走了像一道闪电，在办公室炸开了一阵波澜。

“哎！公司都这个样子了，还写个鸟嘛！报告写的再好，能发工资吗？贺，你问问董事长！”刘成酸溜溜的说

张燕说：“贺的才能领导看上，一张报告出来，就全活了，你知道个啥！”

王建连声：“哎哟哟，还不错哦！后来者居上啊。好好写，好好写”他拍拍我肩膀，一脸的不屑。

“写啥写！写了也是白写，董事长有时间看吗？他每天躲事都来不急，哪有时间看这些公司发展的事情。就算他有时间看，有钱实施吗？昨天是江苏法院来封财务，前天是南京的法院来执行判决。大前天，是几个下属单位的职工闹事。你说董事长一天得多烦呐，哪还有这闲情逸致看文章！领导一动嘴，群众跑断腿，咱这费心扒力的写了半天，到他那儿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记得起来看看”刘成端着水杯，踱着方步，一本正经的说。

老刘头拍拍的我肩膀，指着电脑：“写，写，该写的写，工作分配下来了，写不写是咱的事，看不看就是他的事了！别听那帮家伙的，写，写完了给我一份，让我也学习学习！”

刘成亮出一副公鸡似的嗓音，笑着说：“哎呀，刘老，你还用学嘛！你都是这集团里的泰山北斗，我们这些小辈们的东西还要你学习？应该说，你给指点一二，我们就受用不尽啊！”他围着电脑，站在我的身后不断的督促：“写，写写写，我们这些人都等着学习呢！”

“……”

“……”

看着身后一群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同事，我不知道他们都怎么了。坐在电脑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笑对老刘头说：“看你说的，写完了一定请你不吝指教！”

“一定，一定，互相学习，相互学习！你赶紧写，没听领导等着要呢！”老刘头摆摆手，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坐在电脑旁，寸步不离，开动脑子，一眼不眨的看着屏幕上的方块字，似乎“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文稿初定，我一遍遍阅读，一遍遍修改，看着成文的报告，别说是同事们真心或假意的赞赏，就是自己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起，缓慢的工作节奏，无所事事工作状态，日日昏昏噩噩，我觉得自己像活死人一样在人世间行走。学校虽然辛苦，可每天都有满满的收获，收获的快乐给人一种希望，一种持久的激励。上班了，单位摇摇欲坠，似乎学无所用，然而一个下午的殚尽竭虑，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我也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久违的快乐。

一场认真的思考，单位的前程我越发的清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由得拨通了满库的手机，通了赶紧挂断。很快手机响了，耳边传来满库的说话声：“贺儿，下班了？我还说一会儿给你打电话呢！”

“我就嫌你电话打到家里，咱爸到，有些话我不好说！所以提前给你打电话了！……”

“嗯？你想说啥？得是想我了！”满库嬉笑着。

“嗨！你可真是的。我今天想给你说说正事。单位真的不行了！集团现在也是无力回天。你们洗衣机那边的情况你现在也越来越清楚了。我是觉得咱们俩个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单位。……”

“是的，我以前还不听你的话，现在，我这边也没货卖了，商场许多货只有样机，眼看着别人卖货，咱的人只是干着急没办法。天天的人员工资，商场费用，开门一天，咱们公司就是净赔！”满库打断我的话，有感而发。

“你知道就好！瘦死的骆驼再比马大，也架不住天天这样赔！所以，我才给你说，咱们单位倒闭的时日有期了。就算不倒闭，咱也跟着耗不起。集团从咱进入的第一天开始就在走下坡路，这都几年了，一天天耗着，主业不发展就是倒退，何况在让集团其它几个倒闭企业拖累，资金链断裂。神仙来了，没钱也是白搭。咱俩个人都在这个单位，每个月有房贷，娃一上幼儿园也要花钱，眼看着玉娟也高二了，高考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咱到现在一分钱积蓄没有，房贷每个月能不能有钱还上，还不一定。咱妈到这儿给咱哄了一整娃，你说该咱出力的时候，咱抬手无力，你说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