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28】

等到把张氏一事尘埃落定，姬奈才偶然得知，小文已经入了宫去，还做了六品吏目，留在宫里给皇上看病。

“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报知给我？”姬奈问冬葵，他出府不便，都是冬葵在和他们接洽。

冬葵连忙跪下，“主子息怒，此事奴婢也是方才才知道，奴婢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冬葵是姬奈身边大宫女，虽有出府令牌，却也不好每日都找理由出宫，也没必要随时监视小文，再加上这些日子姬奈也实在是忙，这才疏忽了些。

但这件事一定有一个人知道，却和自己只字未提——楚明日！

皇帝病愈之前都是太子监国，找民间大夫一事也都是楚明日全权处理，他也见过小文，还知道姬奈和小文是旧识。

“小文入宫一事，你是知道的对吧，为什么你要让他入宫呢，他年龄这么小，万一给父皇诊出了差错，会害了他一辈子！”

楚明日此时正在书房忙碌，姬奈许久没踏进过书房来看过自己，一进来竟然是开口问那小子。

楚明日不慌不忙的放下笔墨，回复他说：“下榜遍寻名医是孤下的旨意，他既有胆子揭榜，那已经证明了他就是有本事，不然你当以为皇榜是随便都能揭着玩的？还有，大夫在皇宫给父皇治病是天大的恩赐，治好荣华富贵今生享之不尽，即使治不好，只要没出差错，我也都不会为难他，不过是放出宫去，你在这到底是为他担心些什么？”

是姬奈一事着急，没想过其中细节，就匆匆跑来质问楚明日。

“是我失言了。”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是给姬奈是灌得什么迷魂汤，一提起他，姬奈就变了脸色。

楚明日闷闷的想。

“你也无需担心，小文术精岐黄，他已经留在了太医院做了医官，现下他还年轻，今后说不定还能当上太医丞，你不希望他好吗？”

姬奈略知一二，确实小文给皇上治病后，皇帝的头风减轻了许多，如果他们是真父子，那这也是他们的命数。

只得长吁一口气，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命途多舛。

“你就这么在意他？”

姬奈面上担心的表情，楚明日面上也越来越不好看，从他进书房到现在这么久，一直问的都是那个小大夫。

楚明日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姬奈。

“太子妃，孤也是很想知道，你远嫁大曜的时日并不多，却好像和那小子认识了很久一般，难道你不需要解释一下？”

其实小文的身份来历，楚明日早就派人调查过，先前是一直当小叫花子还扒东西，也就是在姬奈成亲那两日入了京，还安顿在医馆，籍户也挂在医馆里。

这样的普通平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和姬奈认识。

姬奈不想回答一些细节，只简单的说起，“我帮过他一把，相识之后就交个朋友，他也救过我的命，你也知道的。”

在哪里帮过，几时帮过，姬奈都只字未提，明显还有隐瞒着的缘故。

不过楚明日已经不打算再咄咄相逼，“京中多有王妃、郎君，平素你也可多和他们一起打马球，游湖赏花，这才是身份相称的朋友。”

姬奈不是个把身份看的很重的人，也不喜欢拿身份压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朋友就一定要身份相称吗，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太子念的书比我多，不会是让我来教太子吧！”

这话反问的让楚明日脸红，气急败坏的大喊，“元参，孤待会要入宫，还不请太子妃回去！”

姬奈行礼离开，楚明日这顿火发的是莫名其妙，就是元参进去时，脚步都不敢太大声。

“太子妃，请吧。”

随后关门，只听见里面一阵扔东西的声响。

“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火，简直是莫名其妙。”

“别说您了，就是奴才都还没见过太子爷发这么大脾气呢。”

在下人和外臣眼中，楚明日一直都是儒雅、和善、讲理的形象，不论遇到多大的事，都极少看见他发火。

元参送姬奈回房的路上，和他谈起，“太子妃殿下，恕奴才多嘴，奴才是打小就跟着太子伺候，别看来往向他献殷勤的这么多，其实太子就缺一个知心人，只要和他讲清楚，说明白，很多事情太子都不会太计较，太子妃文武双全，又和太子殿下门当户对，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姬奈打住他的话，这也太夸张了些，楚明日和自己，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哪有向外人说的这般好。

回到朝阳殿，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对楚明日有着太多隐瞒，他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再借助他太子的身份，或许能把事情简化到最简单。

小文的身份，当年的真相，说白了他只是皇家的儿婿，可楚明日才是皇帝的亲儿子，小文的亲哥哥，他远比自己能够作用大的多。

思及此，姬奈突然明朗起来，以前一直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以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去追查真相，还原公道。可是他一个外族人，在大曜根本就没站稳脚跟，想要窥探这皇室秘史，当然还得让他们皇家来。

那么，让楚明日先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最好不过。

是夜。

姬奈在府中等了又等，长灯的油是添了又添，却一直没见楚明日的身影。

自今日在书房，他俩争执一番过后，楚明日就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文春再一次进来添灯，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也和姬奈多说了几句，“太子妃，要不您先就寝吧，太子或许是被事情绊住了，宫里面自有太子的歇处，您不用担心。”

宫禁十分严格，若非是真的重大的事情，就算是储君楚明日，也不能在宫里留宿。

到这个时辰都还没回来，那宫里确实是应该发生了大事。

“冬葵去打探消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

“刚到。”

“快让她进来。”

都还没来得及喘气，冬葵就慌慌张张的被姬奈召见，小声在姬奈耳边伏语，神情和十分着急。

姬奈得知消息也没了以往的镇定，“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隐瞒主子，奴婢就是在宫门多问了几句，才耽误到现在，主子赶紧的吧，再晚怕是有别的变故。”

“好，文春你们赶紧为我梳妆，然后马上派人去备车马，冬葵你带着令牌，我要立刻进宫。”

这老天也实在是捉弄，今日还和楚明日说谈了一番小文，这还刚到晚上，就突然出事了。

原本这些日身体已经逐渐康复的皇帝，在今日喝药后吐血不止，经过多名太医诊断，确诊是中毒。

此事关系牵扯重大，楚明日得知消息后当即将经手过的宫人、宫女、御医们收押，这其中，就有小文。

调查了一个下午，有点眉目的是方子没有问题，而药材中，也没有出现别的毒药。

如果一直抓不到凶手，那么，这些接触过皇上用药的人，都会被视为凶手处死。

姬奈这半夜入宫本就不符合规制，即使有令牌也不行，在门口耽误了不少时辰，好说歹说这城门将领也不通融。

另外有个识眼色小守卫，知道今日太子还没出宫，太子妃定是寻他夫君来的，赶紧去东宫通报，楚明日得知消息，亲自来门口迎了姬奈。

“这晚上霜露重，你怎么来了？”

姬奈正欲要开口，又被楚明日打断。

“孤知道了，你是为了那小大夫吧，你就这么关心他，这才半天功夫就着急得不行，大晚上还冒着违反宫规禁令也要进宫，不过也好，你赶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以后，怕是要见不着了。”

“他在天牢里？”

楚明日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小文怎么可能下毒呢，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这就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今夜承蒙你的关照，多谢。”

姬奈转身快步走开，楚明日叫住他。

“你就这么在意他的死活吗？”想起之前还说什么回摇锡，什么和离，看来通通都是托词罢了，他就是为了这个小崽子。

对感情一向不开窍的姬奈，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

“我只是不愿看着好友蒙受冤屈而已，况且，太子又为何这样在意我的在不在意呢。”

兜兜转转还没说了一圈子话，直把旁的人听得脑袋晕乎，只是双方彼此都能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

姬奈到了天牢，也顺利的见到了小文，隔壁已经被审问了一天，身上到处都是皮开肉绽，没了一块好地方。明天就轮到小文，严刑逼供之下屈打成招也不是少数，可姬奈相信小文绝对不会下毒毒害皇上。

“奈奈，你来看我吗，我真的没有下毒，是他们冤枉了我，别人都算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文看见来人是姬奈，激动的抓住眼前的牢门，他不怕逼供，不怕死，他最怕的是会传到姬奈的耳朵里，成为一个下毒弑君的坏人而死。

小文不想再做坏人了，从他进入京城那一刻起，就下决心说洗心革面不再做坏事。

姬奈连忙应答，“我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接下来，小文就长话短说把在太医院的抓药细节都一五一十和姬奈说了一遍，反复强调说他一定是没弄错。

皇帝吃的喝的都是三查五验之后再呈上，其中经手的人也是一大串，小文只是负责其中的抓药这一块，处方是几个太医都看过，他抓了药后也拿给几位同僚看过，都没出差错，那这件事细查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可是，没太多时间了，只要一直没抓到凶手，时辰一到，明日天亮就会送这些嫌疑人上路，以绝后患，怕生变故第二次毒害宫里。

“小文，我还得再向你讨个东西。”

或许，这也是时候了。

“什么东西？”

姬奈指向小文的脖子，那从衣领处掉出来的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