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归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

梅雪微安慰刘静，“我是药物研究员，也接触过人体研究，能带我看看小孩子的情况吗，我给你想办法。”

刘静听后把梅雪微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忙带着她上楼看孩子。

男孩小小地躺在羽绒被里，肉嘟嘟双颊证明平时过得不错。

梅雪微检查了男孩体征，写下单子，让刘静跟着寻找一些清热解毒、消炎退烧的中草药。中医药馆里的那些药材，除了行家，根本没人知道配方与用途。而且药材不似西药，方便携带，功效快捷。

她们运气不错，在一家中医馆里翻到一些库存，忽略掉地上的死尸，整体心情充满希望。

男孩喝了药，撑到第二天凌晨，退烧了。

梅雪微吃了刘静熬得粥，坚持要回去住，带了一包食材走。刘静让梅雪微多过来走动，梅雪微点头答应了。

东北的冬天格外漫长，梅雪微在黑河市度过了第一个冬至，第一个新年。她捡到一个波段收音机，无聊时拨弄，竟收到白鸽研究中心的广播。

白鸽设立了俄罗斯幸存点，而俄罗斯就在黑河市对面。

人类聚居是解决生存的前提之一。

梅雪微把消息告诉了刘静和附近一些居民，让他们尽早出发去幸存点。

刘静以为梅雪微会和她一起离开，梅雪微选择了继续留下。

“为什么，小微？”刘静不明白。

“静姐，”梅雪微嘴角流露出苦涩，“我是个烂在泥沼的人。”

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等死，不想要麻烦任何人。

冬天过去了。梅雪微感慨这副身子比预料中还要顽强。

路边的花开了，她每过几天采摘几朵，放在房子里玻璃花瓶中。说是花瓶，只不过是一个包装质朴的饮料瓶。

她守着房子过，一天一天看着日升日落，大部分时间放空后，也会想起顾森和贺岚。

直到有一天，梅雪微遇到一个来自中部地区的流浪汉，末日前是某大学哲学系教授。

念哲学的容易发疯。

也许他们发现身为人的本质，不过一情绪反应堆，人生向来是虚无的。

“美女，我是从新纪元基地逃出来的。我支持G.E.,加入了反叛军，结果行动因为基地陨落而失败。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现在将是全新的高维度世界。”他总保持亢奋，见人就把这套话拿出来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雪微想起新纪元的最后那场战役，贺岚等人为此付出巨大牺牲，因此对反叛军没什么好感。

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江玄渊死了。”

“什么？”

本来准备一走了之，梅雪微停住脚步，诧异回头，死死盯着他。

“我们散布流言，方意将军继承人江玄渊掌握了核武资源。你说核武器，哪个基地和集团不想得到它？”

“谁杀了他？”梅雪微变得前所未有的冷。

“西北集团罗万棋。不过那家伙命也不好，落了和江玄渊同归于尽的下场。”流浪汉喃喃道，“跟接龙似的，西北基地那群人又成了众矢之的。”

仔细想，没人会把得到好东西这件事到处说，尤其是黑暗森林般末日。那只能说明，西北集团内讧，有人想借外力好让自己的同伙脱不开身，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江玄渊生死已定，但贺岚生死未卜。

梅雪微站在原地，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做下了一个决定。她要渡河，跟随幸存者们一起前往埃塞俄比亚，投入解毒剂生产工作，解决现有危机。

哪怕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已经崩坏，如果能因此曲线救贺岚，也是件好事。

绿意盎然的土地上代表着新生。

没人会发现里面藏着一具肮脏的中年男性尸体，尸体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

梅雪微安然地坐在幸存点一隅，等待白鸽派人将她和其他人接走。她打听过刘静的下落，得知刘静和孩子在前几批就转移到大本营，情绪才多了一丝畅然。

很快，梅雪微就等到了接引的航机。

这次的接送多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起因是一个活泼热情的女研究员，莫娜。

莫娜在末日前是M国在读生物博士，有她的研究思维体系。

梅雪微唯一不解的是，这女孩对她过分热情了点，还给予她额外的照顾——梅雪微可以坐他们的员工专机，专机更为宽敞舒适，食物也是研究员餐标。

路上，他们聊起了以基因纠缠为基底的实验内容。

梅雪微才知道，自平安号瓦解后，残余研究员一部分投靠了白鸽实验中心，把有关基因人的资料也都带了过去。

莫娜团队以此进行新基因人的研究，却卡在关键点，迟迟没有进展。莫娜为此苦恼，这趟出行也没能很好缓解焦虑。

梅雪微根据核心理论以及他们的交谈信息，在脑海里构建了模型，思维快速发散，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只要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继续实验。

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梅雪微第一次主动找莫娜聊天。

起初，莫娜的迷惑迟疑的神态，让梅雪微知道对方不大相信自己。梅雪微并不着急，理论和逻辑叙述清楚，内行人自然就懂了。

渐渐的，莫娜的眼神清澈起来，她听得专注投入，对梅雪微产生依赖，真正信任起梅雪微来。

梅雪微说：“我也是学生物的，做过生物相关工作，你要是觉得可以，欢迎采纳我的建议。”

莫娜崇拜地看着她，“我想邀请你加入白鸽研究员大家庭。”

梅雪微点头，她本来就要去制解毒剂的，这样也省去一些麻烦。

后来梅雪微却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把解毒剂配方交代出来，因为途中发生了意外。

机群受到气流干扰，与领航机失去了联系，莫娜也在领航机中。

也不知怎的，飞机开始降落，研究员们面面相觑。广播传来飞行员的声音，无非是让大家放宽心的安慰话。

梅雪微不带慌得，还打算出去看看异国风景。

刚出去，她敏锐的感官就察觉到外界异样，还没说出跑那个字，战争就开始了。有人为了保护她，将她推了回去，然后继续加入战斗。

梅雪微想起了在T市的逃亡，和贺岚在荒野，遭遇汤鹏的袭击。

躲在机舱里又像什么话呢？

梅雪微走了出去，翻开死人手里的枪，也看到了敌人的制服有“R.S.”的字样。

红海公司的飞机，同样遇到气流干扰迫降，他们遇上陌生团队，想的不是远离或者寻求合作，而是一律狙杀。不愧是疯子齐璎带出来的一群人。

梅雪微身上沾满血污，站在尸堆里，几个人拿着枪向她逼近。

此刻，幸存者只剩她一人。

赌一赌？

“我是W基因项目初创者，梅雪微，把我带回去，你们的老板齐璎肯定很乐意看到我。”梅雪微淡淡说。

他们讨论了下，答应了。他们把梅雪微当做俘虏，粗暴地扭送到澳大利亚公司总部。

梅雪微本以为齐璎会住在安全区的庄园里，一边实施毁灭世界计划，一边享受着资本堆叠的资源，却没想到只是一栋澳洲普通民居房。

梅雪微意识到她不是很了解齐璎，甚至没有亲眼见过齐璎一眼。

这方圆十里都隐藏各式警戒，运送的人警告梅雪微不要乱走，保不齐出意外。院子里的人相对友好点，将梅雪微请了进去。

最先落入梅雪微眼前的不是人和家具，而是客厅墙上巨幅巴黎圣母像。画像给人安宁沉浸之感。

“果然是你，梅雪微，和当年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怕是阿辉给的。这个出卖者。

一个年长的女人，着亚麻上衣和裤子，从容从隔壁房间走出。年轻时的美丽延续至今，风韵犹存，气场意外强大，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三年多了，”梅雪微感慨，“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齐总。”

“坐下来，我们喝杯茶。”

梅雪微浅尝一口，花果茶很香甜。

“你看起来身体不好。”齐璎说。

“是的，油尽灯枯，活不了多长时间。”梅雪微没隐瞒。

“我有医生，给你看看。”

“他们治不了我的，”梅雪微说，“我研发出一种强化剂，提前用了我的身体能量。我的身体，我清楚的。”

“生物研究这方面，还是你最聪明。”

梅雪微摇头，“不，是我师弟徐毅陵，可惜他死了。”

齐璎显然对徐毅陵不感兴趣。“既然如此，你就住在这里，我会给你最好的环境，直到你死去。”

“齐总，我可不是来寻求你的庇护，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交易？说来听听。”齐璎有些兴致了。

“我研发出了解毒剂，我把配方和样本给你，当然样本是你给我提供实验室和设备，我才能做出。”

“条件是什么？”齐璎拧着眉，呼吸急促，从没想过会有解毒剂的出现。

“我有个爱人死了，他叫顾森。绿鹰组织的基因人实验我也能做，我想用它做出一个全新的顾森。我需要你的物质支持。”

“好，你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梅雪微感觉齐璎的激动有些刻意，对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梅雪微缓缓盘算自己心中的计划，目前已经完成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