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灰墙

直到凌晨四点暮秋才小睡了一会儿。连着两晚没好好睡觉，按理说她应该很困，但不知为何，清晨七点起床后她却感到精神抖擞。

餐桌上放着最新的《皇爵城通鉴》，她没敢看。从仆人们的眼神及窃窃私语里，她感知到了她跟泽伊的事，随着宫廷的闲言碎语传遍了整个皇爵城，或许连报纸上都有了。

那位叫安多娜的女士成了少爵城的新管家，作为爵后的远房亲戚，她从小在皇爵城长大，行事作风派头十足，就连暮秋宫殿的主事管家兼礼教女官缇贝拉都得敬她三分。

如果说暮秋在缇贝拉那里得到的是久违的母爱，那么在安多娜那里感受的就是严师的厉害。

“暮秋小姐，吃太多甜食对身体不好。”

暮秋放下已经送进嘴里大半的甜点，踌躇的看向安多娜。

“你最好快点吃，你的新老师正等在门外。”

今天的衣服是安多娜准备的，它类似琳娜所穿的衣服，长裙加齐腰斗笠。裙子质地虽然上乘，但斗笠一旦披上，整个人就有种超强的拘束感。对于穿惯了T恤和牛仔裤的暮秋来说，这衣服简直就是囚服。

换好衣服，安多娜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不错，头发要是再留长些就更好了。”

“长发不好打理。”

“别顶嘴，头发会有人帮你打理，现在跟我来。”

暮秋不安地跟着安多娜出了宫，在广场上见到了她的新老师。

新老师黑头发，当暮秋看清他的脸时差点儿喊了出来，但老师以旁人不易察觉的动作对她眨了眨眼睛。他和安多娜聊了几句，然后说对她说：“安多娜女士，不介意的话我就把我的学生带走了。”

“当然，维弥拉尔图桑先生。”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那位维弥拉尔图桑先生将暮秋扶了上去，自己也坐了上去。

“我们出发了，小姐。”

“你要带我去哪儿？”暮秋不安地看向已经离他们远去的安多娜。

“别急，今天我们有一整个白天待在一起，你不会以为我会在以诺对你实施绑架吧？”

马车摇晃着驶出了少爵城，一直驶向了暮秋没有去过的地方。终于，马车停在了一堵灰墙前，维弥拉尔图桑吩咐车夫在车上等着，然后带着暮秋走向了那堵灰墙。

灰墙向左右两边延伸到了看不见的远方，墙的那头弥漫着浓浓灰雾，它们肆意飘散在墙那头却怎么也飘不到墙的这头来。

“维，维密老师”

“叫我亚瑟。”

这就对了，这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

“那么亚瑟老师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亚瑟用一支奇怪的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整个皇爵城的地理地貌呈现在了圈内。

从暮秋的角度看整个皇爵城依山而建，分为上、中、下三层。

亚瑟走进了圆圈内，他站在最上层，说，“作为你的地理老师，我要带你了解了解你所在的这座城市，看着这里。”他的脚下有无数的宫殿群、竞技场、广场和空中花园。

“这里是皇爵城的上城，俗称‘皇城区’，是黄爵皇室成员及宗族要员的所在地，独立宫殿就有八十八座，所有城市所需的设施设备在这里都应有尽有。”

说着，他走到了中层，用脚指了指中间那层。

“这里是中城，俗称‘神教区’，神职人员、贵族、官役、平民大多生活在这里，神庙、教会、行政机构、学校等等与生活密切相关的建筑都聚集于此。”

他又走到了下面那层。

“下城俗称‘地层区’，是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的场所。著名的‘裂缝崖’就位于它的西面。”他站到裂缝崖，它像个大地上的大漏斗。

“这是灵河，它是条天然的中主线。”他脚所指的那条河宛如细长的瀑布，从上城流往下城，将城市一分为二。俯视着皇爵城，它的上城是个倒梯形，中城是个长方形，下城是个梯形。

值得注意的是，上下两个梯形的最西面和最东面的三角区域是片被迷雾遮挡的地方，如此看来，皇爵城真正可见的区域正好是个正方形。

“这四块被迷雾包围的三角区域叫暗域，是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魔法层，传说它们能通往未知的异世界。”说完，亚瑟走到灰墙前将手放了上去，墙体突然变成了水波状。

“灰墙那头是皇城区东郊的暗域，以诺七城都建有这样的围墙，它们包围着暗域。如果说以诺有什么是不能去的禁区，那么这里就是其中一处。”

“墙那边有什么？”

“说不定是通往乌的路喔。”

暮秋眯着眼盯着亚瑟，“老师，先把你的地理知识放一边让我们来聊聊别的。”

“你想聊什么？”

“比如你拿走米勒二十袋饼干后也没对他说实话的事。”

“你还在计较这个？”

“我必须计较，老师。米勒他中了毒，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听你说实话了。”

“所以我不是来了吗？”他笑了，那笑容亲切而自然，“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救他，但我有个条件，在救他以前你必须帮我安排少爵跟某个人见上一面。”

暮秋疑惑的看着亚瑟，他要她安排他跟泽伊见面，难道他们不认识？

“我的老师都是少爵安排的，你要见他为什么不亲自给他说？”

“少爵可没这份闲心去考察每一位为你安排的老师，他只是告诉安多娜让她给你找些事儿做，免得你闲出病来。”

听到这话暮秋一时有些垂头丧气。这么说她想多了，她以为泽伊给她安排这么多老师和课程是在栽培她。敢情他是一片好心，怕她无聊久了闲出病来。

“我的提议怎么样？”

“成交。”

.

晚上，暮秋一直等着泽伊从教会回来，可直到她睡着也能没见到他。

不知不觉间她又做了那个梦，虽然她知道那是梦，但她就是醒不来。

梦里，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哥哥又一次打了她，因为她不听他的话去了地下城。她去那里好像是为了见她的朋友。她的朋友，那是谁？她努力回忆着她的那位朋友，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突然，一条龙从黑暗中蹦了出来，它的鼻孔抵着她的胸膛，鼻息形成一团水雾，就像灰墙那头的灰雾。她吓得脚一抬，整个人从梦里醒了过来。

“你醒了？”泽伊半躺在她身旁，手托着头望着她。这一幕比梦里突然出现的龙还让她害怕，她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不叫我，还来得及吗？”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泽伊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黄色月亮已经升得老高。

“你今天去教会怎么样？他们怀疑到你了吗？”

“我没去教会。”

“没去？那我们今晚还行动吗？”

泽伊的视线收了回来，他拉上窗帘转过身，“第二种方法是行不通了，而第一种方法我已经叫人去做了，不幸的是图尔森林那位专职从事稀有生物交易的暗夜精灵前不久被人暗杀了。”

暮秋怔怔的听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那个她没见过面的侏儒。

“被杀了？”

“整个屋子化成了灰烬。我的人说是被人用一种奇怪的武器毁掉的，那武器膨胀起来像一颗充满蒸汽的猪肚，能炸掉它周围的一切。”

这时，泽伊身旁出现了一团画面，那画面像科幻片里的虚拟成像浮现在空气里。

“这是什么法术？”

“视窗壁。”泽伊道，那画面是一片废墟，像被□□炸过，所望之处散落着黑色的残骸。暮秋的视线集中在了那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那里有块碎片，准确的说像她那天留在侏儒家的油灯。

她站到视窗壁前，视线久久无法从那油灯碎片上挪开。

是它吗？炸掉侏儒家的是这盏油灯吗？因为他贪得无厌，而想杀他的人正是借助了他的这个弱点？那么他的死跟胡安有关吗？如果跟胡安有关，那么那天所发生的事绝对都是真的，而不是她的幻觉。如果是真的，那胡安肯定见过亚瑟，可为什么他要隐瞒事实？为什么要欺骗米勒？

“今晚我们哪也不去，等明天去教会看了情况再说。说不定猎杀鼻涕蝙蝠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猎杀鼻涕蝙蝠，那太危险了。如果目的是为了救米勒，那么见见亚瑟要泽伊见的那个人也算是一种可行的方法，或许那方法比猎杀一只鼻涕蝙蝠来得容易。

“泽伊。”暮秋转过身去望向他，“有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