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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刺杀

“但凡杀不死你的,都只能让你变得更强大。”——尼采

两个人在水底走路,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避开人群:马拉松比赛的观众实在太多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王红雷问月亮。

月亮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他的瞳孔是竖着的;“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以前可不是这副模样;前因后果太过复杂,改日再跟你讲吧,今天我们得全心投入寻找那个憋宝人。”

水底没有普通的行人,同样没有常人使用的工具,包括自行车、汽车在内,因此,两人原本可以毫无顾虑地走在机动车道中央,但月亮坚决不允许这么做。

“虽然你现在看不见水面上的人,他们却能照常看见你;把你的红领巾固定住,我们走人行道。”

他们的目标并不难找:身处水底的他们不会被人群阻挡视线,在他们看来,这个憋宝人就好像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起点线旁。

他们靠近时,这个年轻的男人立刻就发觉了。

“两位,来看比赛啊?”他热情的问候道,“看比赛的话得待在水面上,这里可什么都看不到哟。”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平头,穿运动服,个子不高。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月亮;这位是王红雷;我们两个是帮兔做事的。”

“名字就不必提了,我也记不住的;有什么正事就说吧,我就是图个清静才跑到水底,马上就得往终点赶,”他嘿嘿一笑,“我是教练,放着学员不管可不成。”

“我们想要一把斧子。”月亮直说道。

憋宝人点头,“这个可以谈,你们跟我坐车到终点吧,价码得好好商榷商榷。”

于是他们回到了水面上,运动员们早已起跑,起点处的观众已经多数散去,赶往终点的人们需要乘专线公交车。

“这是北京第十七届马拉松赛事,我带的几个学员就是来凑热闹的,”公交上,憋宝人谈起马拉松,“我的主业就是当教练。”

“你看起来很年轻啊。”王红雷坐在他旁边,靠着过道,月亮则不得不站在过道里。

“你看起来也很年轻啊?”憋宝人递给他一瓶水,“老兄,敢问多大了?”

王红雷计算了一下,“五十三岁,我是一九四四年生的。”

憋宝人没有惊讶,“老哥,我今年四十五岁,您看我像这个年纪的人嘛?”

王红雷小声问他,“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您问我?您是怎么做到的?”

王红雷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因为公交车颠簸的厉害,还是因为他的手在颤抖,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面颊上。

“我睡了一觉,过去了三十年。你呢?”

憋宝人这才感到惊讶,“我和您还不一样,我只是保养得好。”

王红雷没有再说话。

哪怕王红雷和这个憋宝人陷入了沉默,月亮也没有发言。他的蛇头一直低着,鬃毛像头发一样披散在肩上,也许是因为公交车上太热了。王红雷看了他一眼,月亮猛的、毫无预兆的扑向了他,胸膛压在了他腿上,胳膊越过憋宝人的腿面,将单手伸向车窗,透过车窗玻璃,径直伸了出去。很快又收了回来。

“抱歉,不过我看见了一些……你可能不会感兴趣的东西。”他很快爬了起来,“我估计你是替路办事。如果真的是这样——虽然这和我并无相干——但我还是提醒你,”他此时伸开了那只紧紧攥着的手,手中是一只麻雀,“想要从路那里得到东西的,不止我们这样的和平主义者,你应该时刻警醒,最好是要求他派人保护;我是说,如果他是你的上司的话。”

马拉松教练看了看他,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一只麻雀而已嘛,你似乎有些神经过敏吧,老兄。我的确是帮路办事,不错。但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可别小看人类啊。”这几句话,他是看着王红雷说的,没有引起同车乘客的好奇。

王红雷没有应答:他啥也不懂。

他们在终点站下的车,月亮把麻雀的尸体随意地丢进了垃圾箱。憋宝人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只是提出自己需要先迎接他的队员。“无论他们能得到怎样的名次,我都得尽到教练的职责吗。抱歉,还要请你们稍等。”解释完,他径直奔向了饮水站。

“刚才那个麻雀。”王红雷问,“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小的动物。”

月亮笑了,“怎么你认为那是麻雀?你要是肯把它拿回来,我就看带你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翻垃圾桶对王红雷而言根本不叫事情,他很快用手心捧着那具鸟尸跑了回来。

“好吧,我就是逗你玩儿呢,这就是麻雀——谁知道你真的会把它拿回来。”月亮戏笑着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它?”王红雷不依不饶的问,似乎很在乎这滥杀无辜的行为,可他还是把鸟尸和矿泉水瓶一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我就是想杀啊,哥。这或许是,嗯,一个麻烦。毕竟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机智的鸟,会一直跟着同一辆车,一直平行的飞在这特定的一辆车的一个车窗旁。你见过吗?反正我没见过。”

“你为什么这么讲话?我觉得你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刻薄。”王红雷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月亮睁大了才圆圆的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对不起啊。我跟不同的人呆在一起,性格就会变得不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见那个憋宝人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亲切吧。”

“我小心就是了。现在拿到斧头才是要紧的事。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既然咱们是替人工作,那就一定要做好。对了,买这把斧头,我们是只负责商量价钱吗?还是说,我们要代为付账?”

月亮没有抢先回答,居然让他把问题说完了,“我们还要代为付账。”

“可我一点儿钱也没带。”王红雷摸了摸兜,他身上就只带着买早餐剩下的那些零钱。他不习惯在身上装很多钱。

月亮嘿嘿一笑。“不,哥,他们卖这些东西是不会收现金的。他们肯定另有所图,不然也不必要求商榷什么了。你看,那个家伙说是去见学员了,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去联系上司商量价码了?毕竟马拉松怎么可能这么快结束。”

他们等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个憋宝人回来了,这似乎无法印证月亮的猜测。

“成绩很理想,没有一个学员闯进前十。”他自嘲地笑,额头上明显有汗,“一帮年轻人跑不过四十多岁的选手,丢人呢。咱们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

月亮指了指一旁设置的座位。三人就在那里并排坐下,这个场合并不是很庄严,但他们谈的话也没有多么严肃。

“很简单。我就想知道,你开出多高的价格。”憋宝人直言不讳,“斧子在路手里,我不敢把价码开得太低,不如你来开?”

月亮摇摇头,“我开价要另收费。”

“那就一口价。找一个人,斧子归你。”教练似乎很爽快。

王红雷刚想答应,月亮伸出手拦住了他。

“我们不负责找人。说吧,有什么麻烦:别的麻烦,是我们可以效劳的。”

“你是要在本地呆着是吧?”教练眼里露出狡黠的光,“哦,我明白。那就换个条件。杀一个本地人,斧子归你。”

王红雷刚想拒绝,又被月亮拦了下来;月亮只用四个字,彻底改变了王红雷对这个蛇头男人的印象。

“名字,住址。”

第二天,王红雷按照约定,来到了月亮事先定好的地点:一条特定的马路边。两人不必担心路上的行人,毕竟他们可以在水下对话。

月亮正在用沥青的路面磨一把非常长的长枪,非常长,如果把它竖起来,枪刃向上,枪尖距地面足有两米。他一边打磨,一边看着这长枪的刃面,观察着,锋利的刃,似乎在思考:够不够锋利?不够,继续磨,够了吗?还不够,继续磨……

王红雷决绝的说,“我绝对不会帮你,杀人是犯法的,这工作,不干也罢。”

“那就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不必同去的。”月亮诚恳的回答。

“不,不但我不会去,我也绝不会让你去的。”

昨天,憋宝人回答了月亮的两个问题。他给出了一个详细过头的地址,详细到不仅给出了门牌号,甚至连目标平时住哪一间屋都说明了;他还描述了目标的相貌、身份、工作,并提供了相应的资料。他几乎给出了一个人所能拥有的全部信息。王红雷惊讶于,为什么有人会想要杀一个他如此之了解的人。如果你如此了解一个人,不应该加倍的呵护他吗?但事情就是如此。现在,王红雷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择手段地阻止月亮。他首先进行的尝试就是用语言去说服他。

“月亮,你听我一句劝。”月亮这才抬起头,目光离开了枪刃,凝视着王红雷,“像我这样没有做过恶事的人,尚且要受到惩罚。如果你去做杀人放火这样的坏事,不知还要遭多少罪:你可才刚出狱。”

月亮居然点了头,“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王红雷纳了闷,“我让你不要杀人,你肯吗?”

月亮盯着长枪,用右手手指在刃上轻划了一道,没有流血,就继续磨了起来。

“可以,我说了,都听你的。”

王红雷不满的质疑道,“那你磨长枪干嘛?”

“这不是长枪,而是长矛,”月亮首先纠正道,“我磨这把矛啊,是因为我骑自行车要用。”

“你还会骑自行车?”王红雷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们俩可是所谓同一时代的来者,王红雷知道什么是自行车,但他根本不会骑。他连自行车都没有碰过,六九年时,自行车还是相当奢侈的载具。

“你不会吗,哥?我可以教你。”月亮仍在注视那矛尖,没有抬头。

于是,王红雷天真的认为,骑自行车需要一把长矛,虽然他不知道长矛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矛起到的是篙的作用?原来骑自行车和划船是一个道理啊!王红雷如此幻想着。

“那就好,咱不要做犯罪的事情。骑骑自行车什么的,总不犯法。”

“好的,哥。我都听你的。”月亮耐人寻味地回答。

“如果骑车要用的话,你也给我搞来一把矛成不?”王红雷问。

“骑自行车其实不是非得用长矛。只不过,搞一匹马非常困难,我用自行车代替罢了。”

“啊,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是想骑马。”

“可以这么认为。”月亮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长矛上面,那矛尖已经发亮,月亮的蛇脸映在刃面上,居然没有变形。

“哎呀,我们先不要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之,你答应我,绝对不能杀人。”

“我不是都说了吗?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是不让我杀,我也绝不会动手的。”

王红雷松了一口气。“你这家伙真是阴阳怪气的。明天我就去找兔爷,让他给我们换一份合法的工作。”

“好的。”月亮顺从地回答。

当天傍晚,在月亮将长矛打磨得尖锐如新后,他们两人去了路边摊吃饭。月亮果然推来了一辆老式自行车,也带来了那把磨得闪亮的长矛。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摊位,人非常少,连那个昏昏欲睡的老板都不会在意这几个食客,更别提被无关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点了两份炒菜,没有要酒,闲谈着,用无关工作的话题消磨着这晚餐的时光。街灯还未开,天色已经昏暗,下班回家的人们大多已经到家,正在用餐,习惯晚饭后闲逛的人们还未启程,没人,没车,没有嘈杂声音,没有刺眼的光,除了那把长矛的刃面反射出来的亮光:它就躺在这小餐桌下方,像一只睡熟的老虎。

“我说月亮,以前打仗的时候杀人是可以,毕竟杀的是侵略者。可现在是和平年代了,社会主义,不能打打杀杀的。犯法的活我们千万不能干。”王红雷反复念叨着类似的话,不厌其烦地讲起一些所谓劝人向善的故事。

月亮一个劲儿的点头。

“哦,对了,哥。忘了告诉你,那个憋宝人让我们杀的人,就在对面那桌。”他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打断了王红雷的故事接龙。

王红雷的筷子猛的抖动了一番。他望向对面那桌,那个慢条斯理吃着饭的男人。果不其然,正是憋宝人交代的那人。怎么会这么巧?王红雷想起,这个路边摊是月亮挑选的。

“月亮,你说话算数吗?”他只能这么心怀侥幸地问。

月亮点点头。

“那就行,我们吃自己的,不用去管他。”

于是,王红雷就这么继续埋头吃着,没有过分的注意那个所谓的,将死掉的目标。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没有任何特点。如果不是憋宝人交给他们照片,并加以具体形容,他根本无法在众人中认出这样一个家伙:衣着并不新奇、长相普通、身高中等。为什么这样一个家伙会不幸被选中呢。

王红雷心里暗暗的希望着,希望那个家伙赶紧吃完、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啊,同志,快走。他并不完全放心月亮;他知道,月亮跟他单独在一起时,就会变得温顺无害;可如果这附近有什么歹毒的人,他无法保证月亮不会动手。

终于,在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后,那个人,站了起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手纸,撕下一方,擦了擦嘴,走向摊外。王红雷的目光始终留在那人身上,目送着他,月亮明显注意到了这点。

“哥,我们吃自己的,不用去管他。”他居然反过来提醒王红雷。

“对,对。”王红雷又动起筷子,眼睛往炒菜上移动,夹菜的动作显得僵硬无比。

“万幸。万幸。”他念到。

“万幸什么?”相比他的局促,月亮却显得相当自然。

“没啥,只是,我怕你会说话不算数。”王红雷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呀,我不都说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现在有什么要说的吗?”月亮放下了筷子。

王红雷傻乎乎的抹了抹嘴。他后来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月亮并没有刻意诱导他啊。

“只要你别杀人就行。”

“别干嘛?”

“杀人。”

“杀谁?”

王红雷万分愚蠢的指向那个即将远去、逃出生天的男人。

“杀他。”

月亮说话算数。

抄起他放在桌下的长矛,没等王红雷再说什么,月亮就窜上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那车没上锁——他蹬开脚撑,右手持矛,左手控在车把上,左脚踩在车蹬上,右脚蹬地两步,随即收回右脚骑了起来,沿着路,他骑车冲向那个刚离开不久,还未走远的,可怜的家伙。月亮的上身挺得很直,弯臂举起了矛,他迅速伏下上身,顺势投掷。一个如此僻静的摊位,人非常少,连那个昏昏欲睡的老板都不会在意这几个食客,更别提被无关的人注意到了。

长矛贯穿了那个人:他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就被那闪亮的矛尖刺死,直挺挺地倒地;长矛插在他的身躯里,竖着,笔直。

月亮骑了过去,随手拔出长矛,又调头骑了回来。

“走啦,哥,你说的我都办完了。”

王红雷鼓掌说道,“你小子这是要逼良为娼,我记下了。”醒转过来后,他无奈的笑着,月亮此时的确是单独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显得很温顺、无害,可刚刚却不是,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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