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飞鸟归林

“李少侠，别来无恙啊！”

洛浅吟刚离开，左思道和凌霄翁两人便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们身后至少跟着四五十名太初派弟子。

赵紫烟也在其中，她朝李凡一笑，然后就走到泯月身边，拉着她的手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态度十分亲热。

其实泯月从天母峰下山，和赵紫烟分开也就二十天时间，但是看她们的样子，跟久别重逢一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好闺蜜。

李凡压根没注意这些，如今有一件事情让他十分头疼。

没想到左思道排场那么大，一下带来几十名弟子。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接待能力。

左思道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这些弟子不是来吃穷你们的，他们是来帮忙打杂的。”

“哦？帮忙打杂？”

“按照我的估计，这次至少有上百人前来，谁叫你搞出这么大动静？”

左思道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么多人，一顿饭就能吃怕你。你们苍雾派现在就十多名弟子吧……”

李凡苦笑道：“目前还只有六个人。”

左思道眼睛一瞪：“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除了这些弟子，我们还在山下雇了二十名帮工，各种杂务就交给他们，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行。”

李凡松了口气，这个忙算是帮到位了。

“李少侠，半个多月没见，怎么又跟雷音阁较上劲啦？”凌霄翁笑咪咪地问。

看着两人说话的态度神情，就算已经是他的老朋友一般。

李凡说道：“他们悬赏杀我，我总得有所表示才行，不然岂不是瞧不起他们？”

左思道点了点头：“雷音阁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不属于任何门派。他们十分神秘，而且势力极大，你还是要小心在意。”

“他们到底是正是邪？”

“其实很难用正邪来区分，他们只是规则的执行者而已。”

“哦？什么规则？”

“大多是普世通行的准则，比如：不得弑师灭尊、不得残害同门、不得有违道义、不得勾结外魔等……但也有一些稀奇古怪，让人想不明白的。若是违反了这些规则，他们就有可能发出悬赏令。”

李凡冷笑道：“那我前三条可占全了！”

左思道说：“你遭人陷害，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别人未必知道。你本事再大，也难堵住天下人之口。”

他叹了口气：“而且我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制造舆论，就是要让你成为全民公敌。”

李凡默然无语。

其实他一直怀疑，就是左思道他们在暗中搞鬼。

但他现在既然说穿了，又觉得不太像。

还真是头疼啊！

谣言这种东西，来无影，去无踪……

你要打它，有力都使不上。

它要杀你，那可是刀刀见血。

这绝对不是武力能解决的事情。

“我们这一次来，并不是光是替你捧场。”左思道又说：“而是因为已调查到一些线索，或许可以帮到你。”

“真的么？”李凡精神一振：“调查出了哪些东西？”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有人在对修真界女弟子下手，这背后应该涉及到一个极大阴谋。”

“有没有更具体一些的线索？”

左思道笑道：“你还是先考虑眼前吧！那些想要杀你的人，现在只怕都已经快到山脚下了！你先将这个问题解决，然后我们再来细细讨论。”

接下来两天，一拨又一拨人纷至沓来，把李凡忙得够呛。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不是掌门，就是宗师。

那些无名之辈都已被拦在了山下。

有些人本想着一来就大开杀戒，但是看到左思道和洛浅吟都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

李凡就这样把那些想杀他的人，全都变成了座上嘉宾。

谁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应付这个局面。

第三天一早，终于发生了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九名之前离开的师弟师妹们尽数回归。

“郭灵若师……呃，她找到我们，说李师兄已救出多名师妹，让我们赶紧回苍雾峰集合。”一名师弟说道。

“师什么啊？现在连喊声师姐都那么难了？”泯月怒气冲冲地说。

那师弟看了一眼李凡，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李凡扳起脸道：“若不是她，你们早已遭了毒手。所有人都该感激她才对！别说师姐，叫声救命恩人都不过分！”

那些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可是，她毕竟做了对不起大师兄你的事情啊！”

一名心直口快的师妹忍不住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李凡叹了口气。

“苍雾派一向开诚布公，我也不想对大家隐瞒什么。”他缓缓说道：“郭师妹当时确实是把我出卖给敌人，但这绝非叛变，而是为了救出其他五名弟子，可以视为一种保留实力的策略。”

“如今敌人虎视眈眈、步步紧逼，甚至把我们的家都给拆了。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共御强敌，而不是揪着那些陈年往事不放！”

说到这里，他倏地沉下脸。

“反正此事到此为止，大家以后都不准再提，否则就是不认我这个大师兄！”

“是。”众弟子低下头说道。

“郭师姐没有跟你们一起吗？”泯月问。

“没有，她只是让我们尽快赶回来。”

泯月哦了一声，神情有些失落。

李凡心想，当时为了逼走郭灵若，可能把她骂得太狠了一些……

这次共有一百二十多人上山，苍雾派最大的厅也容纳不下，只能全部坐到室外。

幸好老天帮忙，风和日丽，天气还算不错。

“各位来到此地已有两三天，想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我就长话短说。”

李凡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运起真气，说话声音远远传开，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很多人都是来杀我的，要杀我可以，但是得正大光明地杀，不要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我李凡如今就在这里，谁想杀我，只需上前一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就是了。”

“在下有言在先，无论是谁，只要能在这对决之中获胜，便能将我交给雷音阁换取赏金，苍雾派众弟子不得阻拦。但若是偷偷搞一些卑劣伎俩，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听他说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先站出来，但又怕有人先将李凡打败，自己空手而归，心中十分纠结。

“李凡，你杀死师父，残害同门，罪行累累，天理难容，竟然还敢站在这里大言不惭！”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清瘦的老者站起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他倒不是和李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想在交手之前，先占据道德制高点而已。

李凡冷笑，身形一闪，那道人惨叫声不绝，已被他直接扔下了山去。

“李少侠，你这是何意？”凌霄翁大吃一惊。

“各位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来杀我领赏的，不是来教我做人的。”李凡冷冷说道：“杀我可以，但若是无中生有，毁我清誉，那在下只能请他离开了！”

左思道摇了摇头，洛浅吟却微微一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李凡，不要这么狂妄，我来会一会你！”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朗声说道，走出人群。

当今世上灵气充盈，正是一个全民修行的时代。

修真并不局限于道家，文人雅士，三教九流，皆无不可。

泯月翻了翻案上放着的名册，大声宣布：

“这位是江南琴剑山庄欧阳治欧阳先生。”

琴剑山庄是江南大族，族人、门客、弟子加在一起，也要有四五百人之多。

欧阳治手摇折扇，走上前来，施施然说道：

“修真之道，需由内而外，循序渐进。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最后方能位证真仙。”

李凡听得一愣，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人在说什么鬼玩意儿？

“所谓欲速则不达，见小利而大事不成。”欧阳治继续侃侃而谈：“譬如建造高塔，先得把地基打好，否则盖得越高，越是容易倒塌。修真之人也是如此，如若根基不够，一昧求快，只会后患无穷。”

李凡越听越迷糊，这人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跑这儿来上课了？

他好几次想打断他，但欧阳治一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压根不给他机会。

“再举个例子，这就像偃苗助长、断鹤续凫……”

“停停停！”

李凡实在忍不住了：“这位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来杀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