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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海棠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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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许万千进入了这地下石脉以来,她的心中便时时刻刻如护身符似的揣着个念头,那便是若是前路不成,那便原路返回罢了。

可如今,他们身后已没有退路。

前路无法预判,后路已然堵死。许万千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无法抉择的绝望境地。她心中无法踏实,在紧随着许宝进入洞中后,许万千的头脑反而愈发清醒过来——

这石墙上的洞口约有水缸大小,将将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行通过,然而,所谓“绝望”不过便是将希望拴在绳子上吊在前方,人便如驴子般殷切地追寻,待回头再看时却蓦然发觉退路已断。

非生,即死。

爬最前面的是许宝,而后依次跟着许万千、蒲一深、程银心、王田八和程铁心。这么多的人挤聚在这狭促逼人的洞道里,一旦前方出现危险,则是退无可退,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许宝是个粗中有细的老手,他嘱咐几个人间距保持在三米左右,这般不远不近的距离为的便是若在前方出现危机,后头的人还可留有逃跑躲避的空当儿。

同时几人相隔也不会太远,蒲一深和许万千二人被护在中间,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前后都有人可以照应着。

交代了这些,许宝便话不多说翻身而上,一把便攀上了石墙,他先跳到洞口处,而后转身朝许万千伸出手来,那洞口距地面尚有些高度,许万千被程银心托着屁股,在上下两人的帮衬下姿势不甚雅观地爬进了洞里。

逃命的关口她也顾不得这些旁的什么了,不雅观便不雅观吧,反正自己已经有人要了,还管别的作甚?

几个人陆续都进了洞,许万千这时才发现,此处洞道与她先前躲避那猿老鬼的洞道不太相同,这里比后者要潮湿许多,头顶脚下皆是嶙峋尖锐的碎石,洞道走向也曲折得很,火折子照在前方仅能照出五米内的光景,再远一些便是陡然的转折拐弯,不知通向何处。

许万千双手撑地开始跟在许宝身后慢爬,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仿佛前路无穷尽也。

她的神经须得时刻紧绷着,注意着手脚和膝盖下方的锋利石块,可饶是如此,过了二刻钟不到她的双手和膝盖就被刀刃似的碎石给磨出了血泡,稍一碰地便火烧火燎得灼痛,难耐非常。

这位细皮嫩肉的许家三姐儿的动作便肉眼可见地缓慢了下来,两只脚几乎踢到了后面蒲一深的脑袋。

跟在后面的蒲一深很快便发觉了她的异样,只一眼便看见了她血肉模糊的掌心,于是他唤许万千停下,紧接着从后面拽住她的披风下摆,用自己的匕首划下几块结实的布料来,让许万千绑系在自己的双手和膝盖处。

许万千转过脖子来,低头看见他的手腕部也被磨得褪了层皮,隐隐透出那薄白皮肤下殷红的血丝来,不由得皱眉道:“你再多裁些,给自己也包一下呀。”

蒲一深从容地垂眸看了看自己掌根处的红肿。这双清瘦匀称长的手研了十几年的黄山磨,捧过千千万万的大儒书,那白玉棋子般柔润冰凉的指尖也曾捻灭一豆灯火,落得掌心苍白纹路上一层月光。

如今他却想要习惯这本不该钟鼎贵人所受的苦楚。

否则他怕这幽渺虚空的清风流水,兰秋菊序,是陪不了着那人走那么远的。

蒲小公子轻笑着回绝了许万千,在后者的再三坚持下,他只说是自家父亲嘱咐过,这番出行在外要不畏耐劳受苦,权当他赠予自己行冠礼前的一份礼了。

许万千无法,只得自己用衣巾将手掌和膝盖包了,又嘟囔了两句什么,然后用裹得像个糯米粽的手用力搓了搓脸,而后认命地继续低头往前行进。

蒲一深看着她垂头耷脑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心疼,心中暗下决心,待出去了定要去那瀚海大集上淘些稀罕玩意儿,给自家宝贝姐儿补补委屈。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往前挪了一步,突然从掌根处传来一阵划开皮肉的刺入般锐疼,饶是他能忍也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

许万千听见声响扭过头来,就看见蒲一深的右手已捧了一抔的红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想调转身体靠近他,嘴里一时气急道:”说了教你包着,教你包着,逞甚么威风啊你!”

前头的许宝也闻声停了下来,转头喊问发生了何事。

蒲一深缓过一口气来,抬手制止了许万千的靠近,后者焦急着说了句“你倔什么”,忽地瞧见蒲一深的眉头蹙起,似是疼得紧了,然只见他却随即低下头来,单手举着火折子,俯下身靠近地面,摸摸索索地不知在寻找些什么一般。

许万千瞧着他手上顺着腕部流下一道血线就觉得心惊胆战,看他还不当回事地乱动,那殷红的颜色肆意地涂擦在脏乱黑漆的地表上,连呼吸都跟着紧了紧,急道:“你别动,莫要再乱动了!”

蒲一深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了看地面,又抬眼望着许万千,将火折子插进石缝里,对前后几个人说道:“你们来看。”

“怎么了?”许万千侧过身子朝他这边靠了靠,将许宝方才给她的伤药递给蒲一深,而后顺着蒲一深的目光低头看向他手掌按着的地面上,就着那火折子的光线,许万千惊异地看见那地面上,竟然似乎是刻了几个字!

“宝……宝叔,宝叔你快来看!”许万千盯着那怪异的如刻字般的划痕,连忙招手唤经验丰富的许宝过来。这时后面的程铁心一行也爬了过来,几个人挤在一处,将本就狭窄逼促的空间撑得满满当当。

许万千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在这时候那怪物再掉头回来,怕不是一张口便能吞下六道荤菜来。

蒲一深将地上的碎石“哗啦啦”抚到一边,露出了下头坎窝凹凸的地面来。那地面上裂着数道拇指宽的石缝,如树叶脉络一般凶暴地纵横遍布开来,许万千让许宝来看的那字痕就藏在三道纵向分裂的石缝之间。

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是字,准确而言,更像是一个烧伤病人的脸上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若不是蒲小公子眼力敏锐,观察入微,绝对不会有人能发现的了。那痕迹深深凿进石缝间隙里,每一道字划都癫狂又扭曲地歪斜着,和迸裂粗劣的宽大石缝融为一体,仿佛刻下这字的人已然是个神志不清的癫傻疯子——

可是这无人踏足的地下深洞里,怎么会有字呢?

许万千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偷偷看了许宝一眼,许宝用生着老茧的手指在那字痕上抹了两下,而后将手指搁在鼻子下面轻闻了闻,再拿火折子一照,登时发出一声“嗯?”

“怎么?”许万千对这匪夷所思的境况简直要心梗了,她睁大了眼瞧着许宝,后者将手指上的东西给几个人看,只见他指腹处沾着些许黑色的碎末,许万千便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许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按了按地面,随后从那石缝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块漆黑的薄片状的东西,抬手抛给程铁心,后者接住后细细观察一番,讶异地看向许宝,说道:“银?”

“银?”

程铁心将那黑乎乎的薄片递给许万千,她满心骇怪地接过来,发现果然那是块铜钱大小,早已氧化发黑的银箔雕花!

方才便是这银箔边缘碎裂的锐尖将蒲一深的手掌划烂的,因而那银箔上模糊粗糙的刻痕里还渗着血迹。

许万千捏着这块“无中生有”的薄片,眨了眨眼打量着,许是她的神经过于紧绷了些,许万千忽然觉得脑仁里麻栗般的流过一阵激痛,她闭着眼摇了摇头,那阵针扎似的锐痛便消散了。

“这是个啥东西?”程铁心问道。

蒲一深将伤药磕在掌心,猜测说会不会是先人采石时留下的兔牙簧残片,这时便听许万千开口道——

“你们这些大老粗汉们认得才怪,瞧着雕刻样式,这很明显是半片海棠雕花残碎,想来应是镶在簪子上或是铜镜后面的。”许万千将那银箔搁在掌心里,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去戳它,翻来覆去瞧了几遍,心中便有了答案。

海棠雕花……

“……”

她的心口忽地一颤,手中的银箔“啪嗒”一声落在了石缝里,许万千莫名地捂住心口,目光沉浮微茫间,仿佛是起了层缥缈浩荡的白雾,那一瞬间许万千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凿开了她的脑海,如一尾白鱼俶尔钻入记忆的沉底便寻不到了……

她怅然若失地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回过神来慌忙将那黑色的银箔从石缝里抠出来,而后目光便落在地面的字迹刻痕上。

“这刻痕里粘着银屑,也不知是拿什么东西刻的?”

“许是将镜子打碎了,拿残片凿敲出来的?”

“我觉得不像……”

“对了,这是几个什么字,你们可有人能瞧清了?”

许万千轻轻吸了口气,慢慢地低下头来,在火光明灭间,她的脸庞贴近了那狂草般肆意的字刻,她用手拂过那刻痕皲裂的地面,石渣摩挲过她的指腹。待真正将散落的笔划拼凑起来后,许万千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滴滚落。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似乎目光下不是刻痕字迹,而是一具被人切分拆解的森森白骨,回魂起来露出狰狞的爪牙——

“吾兄黄鹭予我毒欲我死强娶吾妻今守黄泉之门以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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