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野外拍摄

最后陈墨为了两人能睡个好觉，只好在卧室里打了个地铺，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把副导演的话无限夸张，终于说服了希陌，床才是他的归宿。

两人各自带上耳机，里面播放着下雨和蛙鸣。

希陌奔波两段路，到底还是太累，困得不行，翻了个身面对着墙，沉沉地睡着了。

然后他就梦见了十岁时的那一幕。

四周的景象都成了虚影，那个解放军叔叔缓步朝着他走过去，步伐坚定有力。在梦里他变成了旁观者，看着那个年轻的战士蹲下来，拍了拍小希陌的肩膀，背后扛着一把狙|击|枪。他无声地诧异，难道是这人开枪击毙了劫持他的劫匪？

他走到战士的面前，钢盔下的那双眼睛明亮无比，嘴角刚硬，抿成一条平直的直线。

“陈墨？”他喊了出来，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床下的陈墨一个激灵，蓦然睁开眼睛。

他的耳机里并没有声音，扯下耳机，他悄然起身，看着床上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希陌。

紧蹙着眉头，似乎在做梦。

夜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过来，带着些微凉意。

梦中的战士对着希陌笑了起来，笑容模糊在一道光线中，皮肤上笼罩着金光，与太阳的颜色融为一体。

“陈墨？”他焦急地又喊了一声，依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床边的陈墨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手指在发际间穿行，温柔又小心。

希陌的呼吸慢慢平稳，在黑夜中变得悠长。

看着他的脸色渐渐舒缓，陈墨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真是要疯了，谁能心无旁骛地睡在喜欢的人身边。

想要吻他，从眉心吻到眼睛，再到嘴唇。

他凝视着希陌在黑暗中发光的皮肤，忍不住弯下腰，嘴唇温柔地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晚安。

重新套上耳机，放了一段白噪音，裹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陈墨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眼睛四处一转，希陌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剧本。

陈墨捂着头寻思了半天，希陌是怎么把他这个大活人扛上床的？

想到最后还是作罢，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抢在闹铃响起的前一分钟，摁下了关闭。

希陌探身进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昨晚我开车过来的，路上能省点时间。”

陈墨瞅着他一身上下全是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原本的潮人风格完全被运动小子替换了，挠了挠头发，“咱俩回去食堂吃饭还是怎么？”

希陌得意洋洋地，“早餐我买回来啦，出来吃吧。”

他一大早开车去到更远的市场，把琳琅满目的早点每种都买了一份带回来。

至于为什么每种只买一份，因为他觉得可以和陈墨两人分食一份，多浪漫啊。

“你不睡懒觉的吗？”陈墨简直震惊，希陌的生物钟哪里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希陌布着碗筷，漫不经心地随口答了一句，“没工作的时候我能睡一整天，有工作时就睡不了懒觉。”

陈墨咬着筷子，“你一年休息几天？”

希陌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许久，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三天？！”陈墨下巴掉了。

“唔，对，去年比较忙，公司一共给了三天假。”

陈墨心想，难怪你不谈恋爱，三百六十五天只休息三天，狗的发情期都比这长。

希陌揉了揉眼，为什么陈墨看起来有点哀怨的样子。

两人快速解决了早饭，收拾了一下，陈墨跟着希陌走到他昨晚停车的地方，看着那辆埃尔法保姆车，他嘴巴微张，眼睛直了，这种车都是配司机给明星使用的，哪里有明星自己开的。

“你昨晚开你公司的车过来的？”

希陌悚然，啊了一声，“完了，我忘了我没驾照。”

他回国之后根本没时间考驾照，在国外的驾照国内又不能用，昨晚他急火攻心，把这件事忘了。

陈墨头疼地按了一下眉心，他倒是有驾照，但问题是，他没车。离开驾校后，他根本就没开过车上路。

“要不，我打电话让司机来？”希陌试探着，心里却在发愁，让公司的人知道他在陈墨家过夜，事情会不会闹大。

“不用，我开。”陈墨咬了咬牙，一脸决绝。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一部剧里演过卡车司机，当时还是摸了几把方向盘的，虽然那车子的四轮被固定在棚里。

希陌脸上一松，笑嘻嘻地看着他，“没事，我坐旁边，帮你看路。”

陈墨慢慢转过头，谨慎地问道，“你认路？”

S市的路七弯八绕，高架林立，连导航时不时都会抽风，遇见六条车道五个路口的主干道，导航会提示：“请稍稍向左转，请不要左转，请不要直行，请稍向左前方行驶，请不要左转……”

让人恨不得把导航的舌头捋直了说话。

本市的交通路线图如蜘蛛网，号称灭霸来了也插翅难飞。

希陌笑得露出白牙，得意的像条骄傲的萨摩耶，“路很直，挺好走。”

陈墨由衷地比了个大拇指，上了驾驶座，干脆让希陌给他导航，希陌也不推辞，按照昨晚过来的路线指给他。

开着开着，陈墨猛然一脚踩下刹车，错愕道，“这条是单行道，你昨晚这么开过来的？！”

路他可能不熟，但科目一他是满分，交规他还记得挺清楚，驾照扣3分，罚款200元。

希陌尴尬地看着他，目光闪烁，“天太黑，我没看清牌子。”

陈墨冲他笑笑，“你压导流线了没？停在黄格线上了没？你看转向箭头灯没？……”

希陌恨得牙痒，伸手把导航打开了，你大爷的，让导航烦死你吧！

陈墨的耳朵听着导航，很快找回了手感，把车子开到了正确的路上，因为过于专注，也没办法分心和希陌说话。

阳光从车窗射进来，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边，眼珠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希陌偏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侧颜的轮廓线，缓缓地闭上眼，把他的样子在心里勾画了一遍，又慢慢睁开，抬手贴上陈墨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抚过唇角。

“靠！你干吗？！”陈墨顿时傻眼，耳朵里导航的声音没了，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你要想到什么时候？”希陌收回手，语气有些怅然。

陈墨的心跳顿了半拍，脚不自觉地踩了下刹车，后排的车迅速变道，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司机摇下车窗，咒骂了两声。

隔着车窗，陈墨没空理那人，好好开车和好好回答两件事，在他面前分成了两个岔道口。

交规第一条，保护公民人生安全。

陈墨闭紧嘴，重新踩下油门。

“咱俩先保持现在的状态，等，等我的戏杀青了，到时候我听你的。”

拐上最后一个路口，影视基地的大门逐渐出现在眼前，陈墨终于铁了心，给出了个答案。

希陌半侧着身，手肘支在车窗上，墨绿色的眼底闪动着笑意。

现在的状态也挺好的，和谈恋爱差不多。

赶到剧组的时候，比他们最初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小时，但总算赶在了剧组大巴发车前，两人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和导演道了歉，车子就出发了。

今天拍摄的地点在郊外的一处荒野，拍的是一次部队实兵演习过程。

初次参战的男一陈宝亮因为没有经验差点被秒杀，班长马建军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力挽狂澜，带着男一尝到了胜利果实，这一次经历也激发了陈宝亮的好胜心。

可能男性天生对于战斗就充满激情，刚换上装备，希陌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橄榄绿色军装之下，硬朗地像支枪，但冷峻的气质配上一张夸张的笑脸，感觉极其精分。

“你怎么这么高兴？”陈墨皱皱眉，今天的戏不好拍，太多行进中的动作特写，拆分镜头上下衔接不好的话，很容易穿帮，如果采用长镜头一气呵成，对导演和演员又是极大的考验。

希陌立刻抿直嘴唇，绷紧了脸部肌肉，“好的，陈老师，我有点紧张。”

陈墨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肃，吓坏了小朋友，缓和了语气，“最好记住几个停顿的点，咱们尽量少几条过哈。”

汗水在作训服下哗哗流淌成河，他现在真想下一场雨。

老天爷确实对他不薄，架机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正式开拍前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没多久，空气变得潮湿起来，茫茫的雨雾弥漫在鲜绿欲滴的林间，走路都能激起一片水珠。

导演和摄影道具组碰了一下头，觉得这个天气拍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演员会辛苦一点，挥挥手，把希陌叫了过去。

五六分钟后，希陌走回来，冲着陈墨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不料脚下烂泥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最后靠着核心发力，堪堪挺直了腰板，摇摇晃晃站起身，脸上溅了几块泥巴点子，憨憨地对陈墨一笑。

陈墨捂住脸，有种今天要玩完的预感。

Action一出，各演员就位。

班长马建军神情严肃，举手示意小队停下，一名机枪手，两名步（枪）手，最小的作战小组，只可惜里面有个新兵陈宝亮，经验不足，导致他们被逼到了最不利的地形。

他漆黑的瞳孔里光芒闪动，前面是两个岔路口。步（枪）手问他该往哪条路走，他们之前追踪的地面痕迹因为雨水已经消失殆尽。

马建军沉着下令，兵分两路，他带着陈宝亮一路。

陈宝亮咬紧牙，“这样分散开会有危险。”

“卡卡卡。”导演头大，外景拍摄对于布光要求挺高，希陌没有经验，完全站在了暗处，脸全是黑的。

陈墨不吱声，推了推希陌，移动到十公分外的位置，高声喊了一句，“导演，这样应该好了。”

导演从镜头里看了一眼，哟，还真是，给陈墨比了个么么哒。

陈墨贴到希陌耳边，叽里咕噜解释了一通，希陌恍然点了点头。

导演揉揉眼，这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还蛮赏心悦目的，花絮组的摄影机赶紧跟上。

“你是不是很热？”希陌看着陈墨的鬓角都在往下滴水，脸上还被细小的树枝划了不少伤口。

陈墨不吭声，作为一个冬天出生的娃，他最不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季，结果6、7月是电视剧拍摄旺季。

影视公司在年中的时候经费充足，总想赶紧把钱花了，省得年底开不了锅。

这部戏要横跨四季，幸好外景戏都是穿着作训服，冬暖夏凉，但是架不住跑动，一动陈墨就汗如雨下。

前面的戏几乎都是在棚里和基地实景上拍摄，休息的时候还能找个头上遮阳的地方。

眼下在野外，只能祈祷着赶紧拍完下班。

希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玻璃小瓶子，拧开盖子，挖出一坨绿绿的药膏，用手指揉到了陈墨的太阳穴上，小心地避开了受伤的部位。

清爽的薄荷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陈墨舒了口气，踌躇着，小声说道，“这次的天气不好，我们尽量今天都拍完，不然后面补拍得靠运气。”

希陌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接下来的拍摄里，无论是站位还是台词都零失误，无比顺利。

陈墨忍不住赞叹，码的，真是后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