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第133章 救人

早晨天光大亮、外界气温也稍有升高时,容湘和崔泓夫妻道别，骑着他们赠予的马离开了靖远府，沿着修得平整宽阔的官道向西南而去。

但她并没有真的返回洛都,而是走远了后，将马儿点晕收入空间，再次御剑朝西边飞去。

自她离开洛都至今才过了大半个月，离她允诺的一月之期还有数天，反正已经出来了,她想去西北看看。

于是，容湘御剑两日多,又从东北飞到了凉州上空,在姚常王府所在的城池避了人落下。

此时正值晚间，浓重的夜色形成了极佳的掩护,她换了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蒙了头脸小心潜近姚常王府。

过人的耳力，让她在潜行的过程中,听到了下面巡逻的人低声说着吃喝嫖赌等没啥营养的话，偶尔夹杂一些与庆国战事的议论，零零星星倒也让她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忽然，容湘看到前面有道身影如她般，悄无声息跳到了姚常的王府,正灵敏地避开守卫的士兵往里深入。

她顿了顿,停在不远处的一处屋脊上,眼神复杂地俯视那个顺利潜入的人影。

凤凰？他怎会在此？何时离开了洛都？

容湘心中疑惑重重,这黑灯瞎火的,能认出人是因为对方的灵力波动极其熟悉,哪怕他包得再严实,这一点是骗不了人的。

她略一想，亦跟在后面悄然靠近。

这一路就见前面潜入的牧荣淳如入无人之境，熟门熟路躲开护卫和下人，直奔这府中的一处牢房而去。

容湘不远不近跟着，始终没有跟丢，只是难免奇怪他孤身来此干什么？

刚靠近牢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暴喝：“宋晓，你还不肯说出你的主子是谁？”

伴随着这质问而响起的，是接连几声鞭子打到皮肉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在用刑了。

“殿下，咳，您……为，为何不信远安？这些年……远安自问，问尽心尽力，殿下您、您怎么、么就不……信呢？”气弱的声音回道，俨然受伤所致。

容湘听到这话时停住了，露出来的眼睛瞬间冷冽，甚至漫上了杀气。

宋晓被发现了？还被抓住用刑了？

幸好她来了这一趟，否则岂不是过些天只能得到他的死讯？

“是本王疏忽大意了，竟不知你一直在对外传信？说，收信的人是谁？扶兼，还是女帝？或者景国？”质问的声音拔高，语气充满了痛恨之意。

“殿下，远安一心为您，您、您如何，如何就不信呢？”宋晓语带痛心道。

里面一片寂静，良久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接着就听方才质问的那人放软了语气，带着歉意响起：“远安，你怎样？疼么？非是我不信你，可那驯养的鹰，以及你房中搜出的云纹纸……你让我如何是好？”

“殿下身在此位，谨慎些是应该的，远安……远安能理解殿下的难处。”宋晓被从刑架上放下来，伤痕累累坐在牢房铺了点枯草的地面上，垂眸轻轻一叹，一副“万分理解又难免难过”的模样。

“你……唉！”问话的人极为纠结地叹了一声，有些气急、有些矛盾地拂袖离开。

未几，藏在暗处的容湘就看到这处监牢里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恰和先前她命人以素描手法画的姚常画像对上号。

姚常拧紧了眉头，一副忧心忡忡又十分烦躁的模样，给看守的士兵交代了两句就大步流星离开了。

黑暗中，无论是先一步到的牧荣淳，还是后一步到的容湘，刚准备进去时就看到又有一道人影飞快冲向了那监牢大门。

“大公子。”看守的士兵看清来人，纷纷行礼叫人。

“免礼，我父皇走了？”

“是，大公子。”

“宋先生如何了？”

“受了些皮外伤，大单于逼问了几句，又打了一通，此时宋……宋先生应该在休息。”

“那我进去看看。”这来的人正是姚常的长子姚昕，他从袖筒里掏出几个小布包，给这些士兵挨个发了一个，之后告了声罪，脚步匆匆冲进了监牢。

容湘和牧荣淳默契地静静等候，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依稀传来的说话声，虽比方才低弱了些，倒也还能听明白在说什么。

姚昕：“先生，您怎么样？伤得重吗？这些药……您拿着，多少用一些，免得伤势恶化。”

宋晓：“大公子有心了，您赶紧回去吧，若被殿下发现定会震怒的，对您对殿下都不好。”

姚昕语带哽咽：“先生是我的启蒙恩师，您身陷囹圄，身为弟子又岂能置身事外？”

“多谢大公子援手，您这些天已经做得够多了，远安……感激不尽！”

容湘揣着手手藏在黑暗中，忍不住暗道：莫非姚常这歹竹还出了个好笋？听宋晓这语气，还挺欣赏人家的，否则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先生，救不出您，我……我枉为这什么大公子！”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宋晓灌鸡汤，对这套路驾轻就熟。

“大公子，不知殿下他如何对待远安那儿找到的鹰儿和云纹纸了？”

姚昕以为他担心证明清白的事，对着询问也不拒绝，将他所知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父皇大发雷霆，好几位将军都说您是奸细，要将您拉出来拷打，可父皇非要他们拿出证据，所以，用那云纹纸写了封求救信，让那鹰儿带着飞走了。”

宋晓瞳眸一缩，衣袖遮掩下的手捏紧了手指，暗暗祈祷：陛下啊陛下，收到信了您可千万别信啊，一定要提高警惕。

姚常这一招，显然是想以他为饵，引出他背后的人。可惜……他的同伴不是那么好找的，陛下她，肯定也不会相信那封求救信的吧？

宋晓心中祈盼之余又有些忐忑，对自身的处境反而不怎么在乎。

这之后，他劝着姚昕离开，才捏着那些药瓶硬撑着处理伤口。

忽地，眼前一暗，面前悄无声息多了道人影。

“跟我走。”是个声音清泠好听的年轻男子，从头包到脚，看不出模样长相，只能断定其身材较为修长清瘦。

“阁下是谁？”宋晓心念一动，坐在地上不动如山，一副不愿离开的模样。

他担心这是姚常的试探，所以不敢表露出分毫异样，还是照着先前的人设行事。

“当然是救你的人，远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出来吗？”容湘紧跟牧荣淳进来，随手掐诀设了个隔音罩，顺口接道。

“主公？！”宋晓惊喜至极，眼神骤然明亮了八个度，人也向前倾，巴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一道窈窕的女子身影出现，同样也是包得严严实实，哪怕看不到长相，可只凭着她走近这几步的姿势，便熟悉得早已刻在了他脑子里。

确实是他效忠的陛下无疑！

牧荣淳闻声一僵，继而默然退开一步，充当合格的背景板。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明明是去了东北的人，如何又到了这里？

但……他的修为不如她，若她不愿，他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她的。

“是我，走吧，都被关起来了，还不赶紧脱身？”容湘扯下面巾，露出白皙的小脸让宋晓看得更清楚些，进一步让他确认她的身份。

“倒也还能周旋。”宋晓笑了笑，想从地上站起来，不幸牵扯到了伤口，登时痛得脸都扭曲了。

“被打成这样了还周旋？再迟点怕是命都要没了。”容湘摇摇头，随即打开牢门，就欲进去扶人。

牧荣淳上前挡了挡，低声回了句“我来”，就钻了进去。

“并非总挨打的，有时姚常那厮也会道歉，如此就能缓过劲了。”宋晓解释了一句，不想让她多在意这伤。

容湘撇嘴：“先毒打一顿再道歉？道完歉想起来了再打？这般疯子做派，难道还想让人夸夸咋的？”

宋晓笑了笑，没有搭话，心里倒是很赞同陛下对姚常的评价。

姚常这人怎么说的，确实与常人不大相同。

就比如对待他这事，姚常既感念他这些年的不离不弃、尽心辅佐，又因发现信鹰而心生怀疑，正常人要么一条道走到黑，无论旁人如何挑拨都会信任到底，要么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地砍了了事。

而姚常的反应却奇怪得很，心里的怀疑占了上风时，就来对他严刑逼供，非要他说出背后的主子，可当他念起旧情时，又会来跟他道歉、说好话，一副内疚不已的模样，但即便是这种心态占了上风，他也不会将他放出来。

总之，要多矛盾有多矛盾，要多莫测有多莫测。

容湘示意牧荣淳先带着人出去，她略微想了想，从空间里翻出一截和人体差不多重的木头，丢了个障眼法化作伤痕累累的宋晓模样，给放到了牢房里。

免得大活人一失踪，把姚常那个疯批给刺激坏了，届时容易干些失控的事，说不定闹出不必要的变故。

宋晓伤势颇多，旧伤愈合了些，新伤还在流血，不便长途颠簸，为了便于他养伤，容湘姐弟干脆将他送到了相距不远的吐谷浑友军处，由派到那里充当军师的自家军队照顾他，待伤养好了再一起返回洛都。

安顿好他，容湘姐弟又御剑朝昌安城飞去，这是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

至于姚常与庆国军队的战事已不用担心了，谁也不知道这个疯批怎么想的，在发现牢中宋晓的“尸体”后，他忽然又万分信任起来，将宋晓之前跟他提出的战术和策略，通通不打折扣地命人执行到底。

这就导致，庆国军队发现近来渐现颓势的姚常军队，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反攻，那行军路线和战术都刁钻难搞，一时间两方竟打得越加激烈了，战事像是按了加速键，短短几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离一决胜负之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