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五常市，临城小县。

因要拍摄一个接地气的年代剧，剧组把整个小县都承包了下来，顾了不少群众演员。一大早上剧组门前就堵满了人，放眼望去呜呜泱泱都是人，个个穿着大花棉袄，冻的瑟瑟发抖地等着报名。

分局的车坏了，周洲和苏七巧是乘地铁换公交，废了姥姥劲才找到了这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

“宁露怎么选这种地方拍戏？她很糊吗？”

周洲不是很了解娱乐圈新闻，边走边打着哆嗦问道。

“还成吧。据说这个片子是个大导演拍的，关于年代妇女独立和家庭矛盾的，宁露之前演的都是女配，这部剧她是女主呢。”

苏七巧从局里哭着出来，到现在眼圈都是红的。她推了推眼镜，吸着鼻子道：“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还沈君川一个清白！”

周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加油打气道：“对！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查清楚真相！”

苏七巧转头看向周洲的白皙清俊的侧脸，破涕为笑。

两人拿着证件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现已换名换姓的女艺人，夏曦文。

夏曦文正在化妆室里化妆，披着一件鹅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秀发垂落到肩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鼻子秀挺，五官立体，是个顶顶好的样貌。

“你们好，两位警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曦文主动站起来，非常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夏曦文小姐。”周洲与她握手，神情严肃道：“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下，关于2009年7月13日沈君川涉嫌强/奸你并杀害你男友蒋文绍一案的案件细节。”

夏曦文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离。

“警官，我想你们认错人了。”

夏曦文语气微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摆弄化妆品，低着头试图掩盖她眼底的慌乱。

“哦，是吗？”周洲从夹着的皮包里抽出几张资料来，甩在了她的化妆桌上，“宁露小姐，自己看看吧。这是关于你和你几个同学在五常一中读书时的所有资料，里面有你很详细的身份信息，你还想否认吗？！”

夏曦文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像是认命般的叹息一声，“我是宁露，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逃避了十几年，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两位警官。”

周洲正要开口询问时，夏曦文的经纪人李思思来了。

“曦文马上要开始进入现场拍戏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可以吗？”

李思思面带微笑，几乎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了夏曦文，轻轻用手勾了勾她的袖子。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苏七巧手疾眼快地拦住夏曦文的去路，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道：“宁露小姐，2009年7月13日你报警称你的语文老师沈君川性侵你并杀害了你的男友，你还是否记得案件细节？”

“我……我……”

夏曦文来回闪躲着苏七巧凌厉的视线，神色慌乱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你们别问了。”

“宁露！你忘了圣诞节那天是谁保护了你吗！”

苏七巧被她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彻底气到，愤懑不平道：“为什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为什么不能还沈君川一个清白呢？”

夏曦文表情呆滞，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庞话落。

是啊，为什么呢……

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她的前途，她忍辱负重了多少年才换来了今天，绝对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沈君川他就是一个伪君子，人面兽心，丧尽天良。”夏曦文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他强/奸了我，杀了蒋文绍，就是这样的。”

周洲表情难以置信，心里也有一股火压着，加重语气道：“宁露，你确定真相就是这样吗？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法律责任！”

双方僵持半天，夏曦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真相就是这样的。”

“你……”

苏七巧忍不住想冲上去，被周洲从身后死死拉住。

“够了！”李思思喊了一嗓子，挡在夏曦文前面，义正言辞道：“两位警官今天来就是专门提别人伤心事戳别人痛处的吗？曦文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证据确凿的事你们凭什么还来逼她？没其他事情的话，两位请走吧。”

“谁说我们没证据？你……”

“七巧！”

周洲及时打断苏七巧，拽了她一把，“我们走。”

两人从剧组里出来，苏七巧气呼呼的甩开周洲的手，义愤难平道：“你拦着我干什么？这个宁露明显就是不想说实话，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我们警察办案是严禁带私人情绪的。你看看你像个小炮仗一样，这样能把案查清楚吗？”周洲伸手狠狠在苏七巧脑袋上戳了一下，凶巴巴道：“回去写检讨，不然看老大怎么收拾你！”

“写就写，我非得把这案子查清楚不可！”

苏七巧说完也不等周洲，裹紧自己的羽绒服朝前跑去，像只笨重又倔强的企鹅……

高铁站附近，边行风和程渡正沿着河边散步。

河面已经结冰，周围布满了枯黄的杂草。两人从杂草丛中穿过，程渡举起相机一顿乱拍。

“这是钟晓琪的相机，你别乱拍东西。”

边行风说着就要抢回来。

“嘘。”程渡将相机还给他，手指轻轻放在嘴边道：“别吵，我在感受钟晓琪拍照时的心情。”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里拍照的呢？愧疚，难过还是无能为力？

她又为什么选择来这里交易呢？

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吧。

“感受到了吗程队长？”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边行风终于耐不住了。他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脑袋也清醒的要命，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程渡。

“还没，你给我拍张照片，用你手机拍就行，拍完保存下来。”

程渡走到河边，双手拖着下巴摆了个造型，笑眯眯地望着边行风。

神经病。

他脑子抽了，陪个神经病在这儿浪费时间！

边行风理都没理转身就要走。

“拍一个嘛，我可是第一次拍女装照啊喂！”

程渡一把拽住边行风的胳膊，不死心的叫唤。

“不拍。”

“拍一个。”

“不拍。”

“拍嘛！就拍一个！”

程渡使劲晃悠边行风的胳膊，直到麻得他受不了为止。

边行风甩开他的手，认命地掏出手机随便拍了一张。

真辣眼睛，辣的他都不敢看。

“好看吗？”

“丑。”边行风把手机递了过去。

照片上的程渡双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嘟嘴笑。

那一刻，边行风怀疑他是个纯零，心脏竟然还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了一下。

但那抹心动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轻咳出声，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确定钟晓琪把录像藏在了这附近吗？”

河的周围空旷无垠，除了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实在不像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程渡唔了一声，心虚道：“也不是很确定，我在感受感受吧。”

边行风冷眼瞪着他。

“而且，边队似乎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吧。比如……”程渡刻意停顿了一下，“钟晓琪为什么会死在2404号房间，这才是你一直以来最想问的吧。”

边行风沉默不语，但这话确实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一开始程渡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他就怀疑过这个案子是否跟三年前的那桩密室杀人案有联系。

同样都在2404号房，这到底是为什么？

2404难道是一种特殊的象征吗？如果是，它又象征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程渡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到了极点，“最开始，我以为它是某个连环杀手杀人的特殊标识。后来发生了密室杀人案之后，我又以为2404是某个神秘的犯罪组织。”

“但现在，我觉得它是一种精神。”

或许有些人把它当成一种正义在传递，在延续，在引导更多的人去以犯罪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正义……

“精神？”

边行风难得蹙眉，对这两个字有点难以理解。

“就跟某种传销组织差不多吧。”

程渡笑了笑，转头不经意间瞥到高铁轨道下方的桥洞子，眼神变了变，“我似乎知道钟晓琪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河里确实没办法藏东西，但河对面的桥洞子里可以。

边行风和程渡赶过去，仔细寻摸了一番后，终于在洞里的某个犄角旮旯的砖头下面，找到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

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装着一块U盘，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损坏。

“看来钟晓琪跟赵南俊金钱交易的地点应该也在这里了。”程渡接过U盘看了看，又道：“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女孩儿很聪明。”

“回去拿给七巧检查一下。”

两人往回去的路上走时，许明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老大，我查了一下这个崔兴兴。你肯定猜不到，他这几年经常出没的地点竟然是金石KTV！”许明轩语气有些不好，骂骂咧咧道：“我靠这孙子，简直是个变态！我去拘留所一打听，这孙子被人举报都七进七出了，基本上都是因为暴露癖和强/奸未遂。”

“几年前他丧心病狂，竟然盯上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证据确凿，这次他跑不了了！”

又是金石KTV？

这个案子背后背后的水到底还有多深，又到底有多少人涉案其中……

边行风想得有点头疼，回复道：“你先找人把金石KTV的老板给我盯住，崔兴兴那边等我有时间具体查。”

“好的老大。对了……”许明轩支吾了一会才道：“刚才我回来看见唐队了，他好像是让孙局给骂了。他说今晚请你吃饭，就在他家那个五星级餐厅，你去不？”

嘟——

边行风把电话挂了。

“边队，有人请你吃饭你不去吗？”

“那个唐睢对你有意思吧？”

“你和他谈过恋爱？”

程渡一路上追着边行风问，喋喋不休道：“你喜欢男的？你是1还是0？”

边行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程渡。

“这和你有关系吗程队长？”

边行风语气不悦，加快步伐想甩开程渡。

程渡愣了几秒，眨眨眼睛思考一会，又抬腿追了上去。

“有啊，我可以用心理学分析一下你的恋爱观！”程渡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小跑追上他道：“从你的性格来看，你一定是个对恋爱很挑剔的人。你会要求你的另一半事事完美，要有品有貌，理解你的工作，最好是个贤妻良母，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换句话来说就是，你喜欢既聪明又黏人，性格独立，懂得照顾人的零号！”

边行风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心烦意乱。

见他有所动容，程渡再接再厉道：“你和唐睢谈过恋爱吧？因为属性不合所以才分开的。唐睢那个人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强势，他喜欢性格属性都跟他差不多的伴侣。但他是强1你是铁1，你俩注定不合适！”

“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边行风心里有点想笑，虽然程渡胡扯一番扯出了正确的结论来，但那又怎样，闲的蛋疼八卦他和唐睢，想嘲讽他的性取向吗？

真够无聊的！

“当然有关。”程渡站到边行风前面与他对视，眨巴眨巴眼睛道：“因为我是0.5啊！”

边行风：“？？？”

“所以你不考虑一下我吗边队？”

边行风在程渡的逼问下，几乎落荒而逃。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我很好的，我勤俭持家会做饭，温柔听话又黏人，和我在一起你绝对没有后顾之忧！”程渡一路直追，语气极其卑微地推销自己，“我性格独立会照顾人，我保证把所有麻烦解决了在和你在一起行吗？最重要的是，我还能女装骗你妈！”

边行风：“…………”

“程队长，这种玩笑你最好不要乱开。”

边行风依旧面无表情，云淡风轻，顺带好心提醒他一句：“还有，你假发要掉了。”

程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