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终局

胡坤和方子游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挟持着叶云晚一步一步往柜台前靠。

“你让我过来，我过来了，你快点说！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方子游不着急，反而先问胡坤一个问题。

“庄晓莺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姐姐？”

被问到的胡坤愣了一下，没明白方子游什么意思，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是有一个姐姐，但是我离开之前就已经不见了...”

方子游轻笑一声，当着胡坤的面，慢慢伏下身子，双手握住拉环，再次抬起了头。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和你青梅竹马的人，后来无情拒绝你的人，有可能，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一边说着，方子游眼睛却是盯着叶云晚，趁着胡坤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轻轻地眨了眨眼。

“这...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莺儿的...这不可能！”

胡坤眼里翻滚着挣扎，可方子游的话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也许当初莺儿并没有拒绝他，拒绝他的是她的姐姐庄晓晴。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的莺儿又去了哪里？到底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方子游不给他继续猜测的机会，直接用力将地上的拉环拉起。

伴随着一阵扬起的灰尘，尘封十年的秘密终于即将揭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还没等尘埃落定，胡坤就急着想往木板门下面看一眼。

叶云晚等的就是此时，趁他注意力完全被转移的时候，出其不意，一个肘击突然发力，正中胡坤心口。

胸口传来剧痛，胡坤双手一松，立马就被叶云晚逃脱了出去。

这一击，叶云晚用了十成的内力，按理来说，这么近距离的击打，避无可避，不死也伤。

“唔额！”胡坤也如她所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可还没等她暗喜片刻，就见眼前的胡坤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过来面向她。

没想到重伤之下，胡坤还能反击。

“哇啊——我杀了你！”

这下可把叶云晚吓坏了，她刚才被挟持的时候，佩剑早就遗落了，现在她手无寸铁，只能慌忙逃窜。

还没跳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随即疯狂的叫喊也戛然而止。

转身一看，原本张牙舞爪的胡坤已经面朝下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方子游也被胡坤临到了的爆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计划又失败了。

这会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胡坤，又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正面的白寒轻，见他一手抹开唇边的血迹，一手将什么东西放回了衣襟。

明白刚才大概是他找准机会给了胡坤最后一击。

现在，胡坤一倒下，虽然夜晚还没过去，但是客栈里的所有人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云晚去检查胡坤的情况，方子游则是直接回到了白寒轻身边。

“你怎么样？”方子游双手抱膝蹲在地上，与白寒轻视线齐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死不了。”白寒轻已经恢复了打坐的姿势，接着没有完成的调息，没有睁眼。

刚才那一下显然又对他产生了新的负担，这次恐怕就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了。

方子游被他噎了一口，没有生气，只是撇了撇嘴。

为什么对方就不能坦诚一些呢？

“你先好好疗伤，千万别再吓唬我了。”

不等白寒轻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方子游就率先站起身来，转身往回走。

白寒轻在方子游转身的一瞬间，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看正往叶云晚方向走的方子游，眼神流转，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再次闭上了双眼。

回到叶云晚身边，方子游见她正探查胡坤的情况，便出声问。

“怎么样，他没死吧？”

虽然他知道以白寒轻的性格，未必会下死手，但是像今晚这样如此凶险的局面，还真不好说。

叶云晚用双指去探查了一下胡坤的鼻息，还能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只是不知道白寒轻扎了胡坤那些穴位，居然直接让人晕了过去。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最后叶云晚只能保守地下了结论。

“那你呢？如何？”方子游接着问。

“我，我？”叶云晚一愣，转过头，发现方子游正盯着自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语气有些急促。

“我还好啊，本姑娘可是昆山派下届掌门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伤就倒下！”

“我是说，他是你师兄吧？你...没事吧？”

见叶云晚一瞬间垮下来的表情，方子游想安慰却挑不出来合适的词，最后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千里寻人的叶大小姐，对着自家师兄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自己的心上人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十年之久，为了见他又付出了不知多少艰辛，最终却是另一种的求而不得。

他觉得，现在这时候，应该给小姑娘留一些个人空间吧。

方子游回到柜台边上，那个拉开的木门。

这时候灰尘已经基本上散去了，完全清楚地露出了下面的景象。

虽然方子游早有准备，但还是不免被这一幕深深刺激到，心里仿佛有一根扎在肉里的针，隐隐作痛。

这木门下面埋葬的，是一副小孩儿的尸体，尸体死去多年，因为没有做防腐的措施，已经化为了白骨。

不需要白寒轻来做尸检，方子游也能看出来，小孩儿死的时候，应该不足十五岁。

尸体上面没有任何的衣物，可见死的时候，甚至一直到埋在这个阴暗的地窖，都是光裸着的。

方子游有些不忍心，不敢多看，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盖在了白骨上。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畏缩着的车夫，才敢一点点挪了上来。

“公...公子，这是？”

但方子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看向了大门外。

车夫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遍，但方子游依旧没有反应，这下把叶云晚也吸引了过来。

“你没事吧？看什么呢？”叶云晚顺着方子游的视线，走过去把大门开开，探头往外一看，却没有看到人。

“...”

方子游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皱了皱眉，把视线转了回来。

“没事....”

叶云晚和车夫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方子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出于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也没有多想。

大门一开，客栈里的气氛仿佛也缓解了一些，叶云晚回到客栈内，也往方子游的方向走，看了一眼他跟前被打开的地窖，也吓了一跳，低声惊呼。

“这...这又是谁的尸体？”

“她...她就是围绕着上河镇，十几年来不断发生惨案的最终缘由。”

方子游收了收表情，一脸严肃。

“庄晓莺的姐姐，庄晓晴。”

“庄晓晴？”叶云晚没忍住音量，“你不是说庄晓晴这个人不存在吗？”

“我的确说过。”方子游露出一副无辜又有些欠揍的表情。

“但是我说的意思是，在那段‘故事’里，庄晓晴并不存在。

“‘故事’里真正出现的，始终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庄晓莺。”

“那为什么庄晓莺一开始要拒绝胡坤啊？”车夫已经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所以这个故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方子游一点一点开始解释。

“十五年前，庄晓莺和庄晓晴是庄家的两姐妹，庄晓莺自小与胡家的小儿子胡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以说感情非常好。

“因为妹妹经常到客栈找胡家的弟弟玩，所以姐姐庄晓晴也经常会这跟着妹妹一起来到客栈。

“一来二去，两家人混得非常熟，关系也很不错，甚至于说要产生结亲的意愿。

“但不幸，也就在此时发生，胡坤两兄弟的父亲，也就是客栈的老板，看上了庄家的大女儿。”

“嘶——”一直安静听着的叶云晚此时也发出了抽气声。

方子游稍稍停顿了片刻，但没有人出声打断，方子游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也许是庄晓晴反抗激烈，最后不幸殒命。

“老板本来想着，先偷偷把尸体藏在柜台后面的暗门中，等找个机会，再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却没想到这件事被妹妹察觉到了。”

众人一片沉默，就连在另一头的白寒轻也一边放缓了调息，一边听着方子游一字一句地还原出当年的真相。

十五年前，庄晓莺发现姐姐突然失踪。

她虽然隐约感觉到，是老板把姐姐藏了起来，并且还骗她的父母说是跟着野男人跑了，但她太小，她不敢和人说。

刚好胡坤向她示好，反而让她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是嫁到胡家。

但她不敢嫁给胡坤，也不敢再给胡坤希望，因为她知道自己嫁过去，就是为了要找到姐姐，如果自己再和胡坤纠缠不清，反而对不起他。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胡坤居然如此受挫，竟然直接远走他乡，虽然她难过，但也算是方便了她进行计划。

也许是老板也开始察觉到庄晓莺的意图，反而更加在客栈一步不离。

庄晓莺在客栈里找不到，只能一边忍受着胡乾的虐待，一边继续死死地盯防着老板。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五年，直到胡坤回来，商人的出现，老板再也忍无可忍。

他故意透露给胡乾虚假的消息，想通过他的手，等庆功宴后，在后山悄悄解决掉庄晓莺，却没想到最后会发生那样的惨案。

虽然庄晓莺就此失踪，让老板松了一口气，但是后山的惨案，以及大儿子的疯癫，让他无法接受家族蒙羞。

只能狠了心，将胡乾关在了后山，只是让胡坤偶尔去送点食物。

庄晓莺虽然在老板面前失踪，但其实是隐藏了起来，之后的几年里，也一直偷偷暗中放出消息，就说上河镇后山有价值连城的矿山，希望能引起人的注意，发现后山的真相。

结果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老板竟然如此狠心，直接暗中指使胡坤对那些想去后山的下死手。

“可谣言已经被她传了出去，再想辟谣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我们所知的一样，久而久之，山上的事情也逐渐被留在上河镇的家属们猜到。

“但因为大家都惧怕那对胡家的父子，上河镇也逐渐被胡家所控制，老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而发明了“抽牌”算命的游戏。

“而胡坤疯疯癫癫的，嘴里又一直念叨着‘莺儿’，反而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忌。”

方子游说完最后一句，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客栈内静若寒潭。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说的，有一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