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Chapter 11

两人的鼻息离的极近，呼吸浅淡的几不可闻。

程西川的耳边传来一阵淫/声/浪/语：“前辈，发生在纽约的事情，就留在纽约吧。”

“要是你真想的话……”程西川支在床上的一只手空出来，松动领结，解下两颗扣子，又用指腹反复抚弄颈后顾承安的手指骨节，神色不动，目不转睛地冷眼瞧着。

顾承安蓦地睁开拢着一层迷雾的眼睛，一时分不清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慢慢推开，霍然而起。

心慌手抖起来。

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没想到程西川居然又把头发散开，一头细软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黑亮的眸子吸了整个房间的光。他褪去西装外套，随手丢在地上，随口问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顾承安露出慌乱模样，这一刻他梦见过太多次，他想把程西川深深地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连他喘口气都是自己的味道，甚至想就这么把他囚禁起来，关一辈子。

去他妈的回顶流。

可是趁人之危？然后呢？

想到这里，顾承安的一腔烈火瞬间熄灭，又不甘心地假借酒意，厚着脸皮哑声道：“前辈，我想抱着你睡。”

程西川面露嫌弃，“啧”了一声，翻身合衣躺下，心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幸好没有玩脱……

战战兢兢地把瘪在胸口的一团气吐了出来。

直到老顾厚重的喘息声从耳边传来，腰又被莫名其妙地缠住，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前辈居然沦落到要陪/睡……

也太羞耻了。

程西川努力整理了思绪，像哄小朋友一样拍着顾承安的手，小声说道：“老顾，我理解你，我也有人戏不分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我知道，今天首映又让你想到拍戏的时候，都是假的。过了今晚，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游艇刻字、骤然滑落的信、盛典情歌，所有。

以前辈的豁然大度，一笔勾销，不予计较。

顾承安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懂什么。睡吧。”

当晚，他梦见13岁走过的逼仄小巷，沾着木屑的粗硬胡子，几声放肆的浪笑，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顾承安从噩梦中惊醒，脚步凌乱，在包里拿出几瓶药，颤抖着依次打开服下。看着程西川熟睡的侧脸，默数他的呼吸次数，一瞬间又平静下来。顾承安情难自控，从他的额头轻轻亲到嘴边。心尖那被折磨塌掉的一处，就又长了回来。

“程西川，11年了。”

给自己搭了个不见天日的戏台子，一唱就是这么多年。

与此同时，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顾承安和程西川的“承启山河”CP超话悄无声息地建了起来，站姐大朵的素材得以见天日。

而饰演小翻译的何尘几次口不择言的采访，更是让粉丝直呼“磕到了”，比如“两位主演没有用替身”“片场都是粉红泡泡”“金主爸爸目的不纯”之类的，一时间吸了大量CP粉。国外有幸在电影院看过《十一夜》的网友神神秘秘，语焉不详，只透出几个情节片段，就让CP粉炸开了锅。

片场的照片才是重锤，比起国内对BL的百般忌惮避嫌，顾承安和程西川之间的化学反应让人想起了《蓝宇》《春光乍泄》，竟然期待程西川这个烂鱼有朝一日能回到内娱。

“花谢了，将来还有烂漫时。”顾承安趁何师娘和阿菀在其他房间跟PD沟通采访问题的时候，用小号在CP超话暗戳戳发了条微博。

头像是摇滚狗。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录完节目，迎来春节三天假期，顾承安给程西川拨了电话，“前辈，我终于放假了，之后要进组，提前给你过生日，我现在去找你，在家吗？”

耳边传来一阵吵嚷：“登龙剑！！救我救我！！快点！！谁啊！别打电话了！”

俞之明。

顾承安神色一变，压低嗓音，“你不是把他删了？”

程西川在电话那头打着哈哈，“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顾承安顺手就把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阿菀在旁边吓一跳：“小顾，抽什么风？”

“重新订行程表，把工作室刚挂出去的换掉，三天假，没了，你找何师娘，给我随便安排点工作，越满越好。”

“啊……你不放假，我们也放不了假啊小顾……”阿菀几近哀求。

“我自己来，不用助理，你该干嘛干嘛去。”

“在程老师那里吃了瘪？”阿菀笑道。

“滚。把何师娘叫来。”

顾承安摆弄着桌子上的树脂摆件，是一只歪头抱手的猪，在他看来全都是嘲讽，抬手把猪也扔了。

何师娘穿着一身粉色套装，扶了扶白色框架眼镜，“小顾你找我？”

“咱们公司新签的女演员叫什么来着？”顾承安漫不经心地问道。

何宓：“你说冯清清啊。”

顾承安转头鬼气森森地笑道：“Bingo.你不是要捧她，要走黑红路子吗？我正好空着，可以炒一炒。简单介绍一下吧。”

“没正经，你才从烂摊子回来不到一年，刚走到正轨，粉丝不要啦？”何宓随口一问，比起这位时常语出惊人说不定哪天又溜之大吉的“真性情”祖宗，当然是潜力新人更好拿捏。

顾承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胡乱说道：“不要了，正轨才是脱轨。”

何宓忍着笑意，正在发愁给冯清清找哪个小鲜肉炒绯闻，没想到肥肉自己送上门来，故作镇静道：“人家刚从电影学院毕业，还是你半个老乡，没演过几部戏，长相清纯，性格也好，跟兔子一样。”

听见何师娘嘴里的“兔子”，顾承安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声。他那比兔子还蠢的前辈，就会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给自己的怒火加木炭，木炭还每次都是俞之明。更气的是片刻温存都舍不得给，就给了个后背。

“兔子好啊，我喜欢。择日不如撞日，摆拍、官宣都可以，就今天。”

何师娘倒吸一口凉气，鬼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刚把冯清清的微信加了不到一小时，狗仔拍的俩人手拉手同框照片就发到营销号上，“顾承安冯清清恋情”词条一上热搜就是高位，还爆了。

顾承安的公关团队早就放假，自己充当半个公关，没隔10分钟就用微博大号@冯清清，文案是云淡风轻的：见过我的兔子。冯清清顺水推杆，你来我往：@顾承安你好承安先生。

当红偶像竟然有了女友，还自己把自己锤死，一直到半夜热度都没有消退。粉丝们把冯清清扒了个底掉，比如冯清清在顾承安的高中读过一年，比他小两届。而且是雾城十一中，顾承安的单曲《十一》一定是给冯清清写的。

比顾承安这个“正牌”男友都更了解。

粉丝迅速脑补出懵懂的校园暗恋大戏：冯清清一入校就暗恋高三那个喜欢穿白衬衣的学长，可惜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不得不转校离开，可惜不管过了多少年，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干净的背影，默默奋斗到跟顾承安同一个公司，终于一梦成真，被前辈爱上。

这一波炒作顾承安竟然也吸了十几万个路人粉。

顾承安按压着太阳穴突突跳起的血管，剧情似曾相识……

前辈竟然是我自己……

《十一夜》的主创群差点被小白掀翻，连发了20遍“恭喜爸爸”，被顾承安强迫症似的一条一条数完后，在群里骂道：你他娘的跟20有仇吗？！少打扰我！

前辈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摇滚狗：……

程西川放下手机，重重地沉在浴缸里。

门外传来俞之明的声音：“都快后半夜了，泡澡干什么。”

程西川朗声道：“都后半夜了，你还待在我房间干什么？你去次卧跟廖宇凑合一晚上，早点睡，明天接着打游戏。”

俞之明半开玩笑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正好打在程西川的七寸，“滚滚滚，小心我再把你删掉。”

“好好好，我滚还不行吗。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出于好奇，程西川又拿起手机，点开狗仔那几张模糊的图，一遍遍地翻着。照片里老顾还是一副死鱼脸，手倒是握得很紧。身旁的女孩妆容精致，清丽脱俗，长发及腰，岁月静好，不染纤尘。

程西川也不知道怎么从那些大噪点的照片里扒拉出这么多东西。

只一瞬，又感到欣慰，老顾这傻缺，终于想开了。

顾承安却有点惆怅，看着家里那颗被养的有点过于健硕的柠檬树，还有胖得像棒槌的狗子“肥花”躺在蒲团上打呼噜，恨不得都提起来踹两脚。

心里愤愤地想：等明年，我认识前辈的第12年，发EP《十二》的时候，难道要找个读过十二中的绯闻女友吗。

伴着药意，在“承启山河”超话发了条“期望风来，拂去尘埃。”

前辈那表情包是想气死我吗。

做梦都是国骂。